第3章 生命

清晨的光有些熹微，此刻高三（14）班內並不安靜。

早讀還未開始，但是早已有人在位置上繼續鑽研幾道題目。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雖然是尖子班，但是也不能放鬆警惕。

有細微的讀背聲，也有刷題複習錯題時筆尖的沙沙聲與紙張翻動的聲音。

學到這種程度的，一般都只能考自己自覺查漏補缺了。

老師系統的教學反而還會耽誤一些同學的學習。

教室外忽然變得有些紛亂。

靠窗的同學熟練地關窗。

「他是誰啊？怎麼從來沒見過。」

「不會是轉校生吧？這麼好看……」

門口忽然出現一位少年挺拔高挑的消瘦身影。

儘管戴著口罩與不透明的眼鏡，但是在開著領口的第一顆紐扣的白色學生襯衣下，少年潔白的頸部與明顯的鎖骨白凈細膩。

以及那烏黑的碎發下隱約是白凈的額頭，即便遮住了容顏也依然讓人眼睛一亮。

班裡的聲音霎時消失了。

不過也只是那麼一下，隨後又投入題海與知識的汲取當中。

但是有些女生倒是怎麼也動不了筆。

反而縷縷抬頭，彷彿在想最後再看一眼。

但是華晞並不在意。

從教室後面的27號柜子里抽出一本資料書，站在後面安靜地撫摸。

那是盲文，華晞也特地學過那些知識。

雖然他也會寫字和說話，前世更不是個文盲。

「他是14理綜班的學霸？難道是半輟學那位！」

教室外隱約有人在討論。

「華晞，年段前十那個？」

「他向來只在大考出現，今天一模，肯定錯不了……」

討論聲漸漸遠去，然後學生們紛紛散開了。

畢竟他們也是要複習的。

華晞聽力遠超常人，不過顯然他直接忽略了。

管太多事，那不是浪費生命么。

聰明的人只會看著他們愉快地擺，然後自己偷偷拿命卷。

只有蠢人才會自怨自艾，最後自殺在自己親手做好的陷阱中。

明智的競爭，往往發生在不經意間，或者背後。

教室里的人越來越多，但是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忽視」了站在最後的那個人。

畢竟，大家都不熟，也沒那餘力。

隨著鈴聲打響，一名老師匆匆趕來。

「來領一下你的准考證號。」

「你的情況有點特殊，所以要用專門的考場。」

「體諒到你的眼疾，所以允許你繼續戴著眼鏡進行考試，只是要先和考官核對一下信息。」

踏著走廊間的碎光，華晞隨著老師的引導到了一間教室。

教室里已經有幾十個學生等待。

旁邊坐著三名穿著黑白色制服的人，負責檢查並監考。

那是樂盟的制服。

老師向那三人點了點頭，後者回應后，才對華晞說道：

「這是你之前要求的預備考試，考完后再去一模。」

華晞點點頭，隨後安靜地站在一邊不說話。

「這是樂盟高校聯盟提前批測試，現在需要各位先熟悉一下制式的樂器，稍後進行上台視頻錄像，送至樂盟成員審核。」

站在中間的一名監考人員站起身，簡述了一下考試規章。

「考試時間規定在五分鐘以內，機會只有一次，曲目自定義，但是樂器在第一場只能使用官方發的制式樂器，

如有作弊行為……」

走完流程，隨後就是第一名上台演奏。

測試嚴密有序地進行，毫不拖泥帶水。

華晞就這麼靠在牆上，等待著一名又一名的學生上去又下來。

很快就到了他的序號。

可惜沒有胡琴啊。

隨手挑了一把提琴，雖然不是很熟練，但是他至少還記得一些曲目。

手中握著小提琴，華晞思考了一會兒，臨時挑了一首曲子。

《月半小夜曲》。

華晞示意可以開始錄像了。

少年挺拔頎長的身姿，微側的臉凝望著提琴，儘管戴著遮掩了大部分容顏，但是那優雅與高貴的氣質自然浮現。

悲傷的提琴的鳴音徘徊而來。

校服的襯衫滑落，潔白細瘦的手臂托著琴頭，靈巧的修長手指在弦間悅動，他彷彿孤身一人，在月下獨奏。

彷彿又記起了她。

她彷彿天邊的那明月，佔據了我的天空，卻不可擁有。

想不到是借口，卻從未意會要分手。

她似這月兒，依然沉默不張口。

琴弦獨奏著，明月半倚深秋。

灰色的眼眸低垂，他的心卻只是絲絲的悸動。

錯過了，就是永遠。

四周一片寂靜。

他微微鞠躬，隨後離開。

考生中有幾個感性的女生，眼眶已經通紅。

接著是一片片掌聲，雖然只有幾十個人，但是依然熱烈。

監考人有些激動。

因為在某個學校發現好苗子，再另外上報的話會有獎薪。

而且，如果他成為正式成員，考官的職位也能沾光提升。

沒等出口挽留，少年早已隱沒在遠處璀璨的陽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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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花了三天的時間，順帶通過了預選賽的華晞並不著急。

想加入樂盟，那就得要一步一步來，而不是一口吃成胖子。

今天是周六，打工的日子。

補習班當然不止教的是學校知識，也有教樂器和其他項目的。不過華晞自然全都教，也全都會一點。

坐著公交順帶步行，少年來到了一棟別墅前。

他熟練地按了下門鈴，隨後是一名僕從開門迎接。

「華老師，方小姐在書房等您。」

華晞點點頭，隨後換上了室內的鞋，邁入這偌大的豪華宅子。

那天面試不過是一場偶然，結果就被這個小姐給相中了。

想長話短說，但說來話長。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但是華晞沒有過多糾結，既然這家別墅的主人，方擘能放任他一名在外家教進入，說明這裡的防衛水平不會低到哪裡去。

更何況裡面還住了個只是初中生的千斤小姐。

雖然自己只是想找一個普通人家教導一下正常學生。

可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這種富豪也不會隨便請一個籍籍無名的老師。

他們也看中了華晞的樂器知識。

雖然他從未向別人展露過一些樂器的特長，不過那份四十多年的樂理經驗的沉澱，華晞身上的氣質倒也能被一些有心人覺察。

看來方擘也不是一般的上層階級啊……

不需要僕從帶路，記憶良好的華晞來過一次，第二次就能自我記起之前的路線。

輕輕叩響花梨木門，隨後是一陣小跑的聲音。

「華老師！」

隨著一聲驚喜的呼喊，然後就是門被打開的聲音。

前面的女孩子雖然不及他的胸膛，但是架不住她的熱情。

華晞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一步，然後順著聲音腳步判斷方向，伸出手精準按住方嫿憐的腦袋。

「怎麼又戴著口罩啦？」

棕褐色的長發束起低馬尾，小女生的的眼裡滿是慍怒與失落。

「這裡又沒有別人，你其實可以摘下來的……」

這樣我就可以看著老師的臉發獃啦。

「不習慣被別人盯著看。」

清潤的男音中多了幾分無奈。

「鋼琴譜子練得怎麼樣了？」

他自顧自走著，忽然踩到了一片滑溜的珠子。

少年良好的平衡性讓他立刻順勢藉手臂伸出調整，然後收束住腿上的力，翩翩停下，站立在跟前。

我記得之前來的時候這裡應該是沒放東西的啊？

旁邊的方嫿憐看著前面被她精心布置的一個小陷阱卻被華老師輕鬆破解，不由得有些失望。

本來還想看見他摔倒，然後乘機上去扶他的呢。

絕對不是想摸一摸。

可是看見少年蹁躚的樣子彷彿在起舞，她很熟練地就拿出攝像機拍了一張照片。

從哪個角度看都很完美。

嗯，手機屏幕賺到了，不虧。

「下次別把東西亂放了。」

「還有，我說過多少次了，別當我聽不見快門聲。」

聲音帶上了幾分警告。

華晞聽著自己心臟砰砰跳個不停，雖然剛剛的動作看起來輕鬆寫意，但是那只是以前練舞留下的下意識反應。

正常人無端被這麼滑一下可能都來不及反應。

更何況是盲人

但是總之就是很險就對了。

還好我早就習慣了。

方嫿憐撇了撇嘴，隨後小跑著跟了上去。

撫摸著那架鋼琴，華晞終於鬆了口氣。

還好這丫頭沒把鋼琴位置換了。

這是一架波士頓鋼琴，施威坦所發明的。

他試了一下音色，隨後讓方嫿憐來過一遍。

白嫩小巧的之間躍動在黑白琴鍵之間，雖然只有聲音，但是華晞腦補的流暢的換位與指法讓他感到滿意。

至於是錄音還是現實，他不可能聽不出來。

鋼琴是最簡單的樂器，也最容易上手。

資深者對於每一個音符都了如指掌。

但是初學者可能要對這繁雜的樂理而頭疼。

華晞拍拍她的小腦袋，示意她停下。

既然練習曲已經能夠掌握，那麼也就有了彈奏其他樂曲的基礎資本。

「我先彈奏一遍，你重複一遍。」

「注意看我的指法和速度節奏。」

方嫿憐點點頭，隨後乖巧地讓座。

可是華晞壓根沒坐。

他俯著身子，潔白的學生襯衫領口張開，精緻細膩的皮膚與富有美感的鎖骨在陽光下顯得白皙微紅。

不是不想拍……只是他只彈一次，我要好好把握機會！

於是方嫿憐毫不猶豫地掏出了相機。

錄屏嘛…既拍到了人，又拍到了手指，一舉兩得！

而且還是我特地買的高端品牌，清晰到每一幀都能當截圖照片！

少年專心彈奏，β?ο?的前奏響起。

他只是簡單地按照記憶中的音樂扒譜然後換個調子最後改幾段，不過大致和原版出入不大。

也許可以試試其他樂器，不過鋼琴也不錯。

原曲應當是樂團合奏才會有那種氣勢。

只是獨奏還是太牽強了。

「它的名字是β?ο?，德語，意思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