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梅樂蒂
發來的報告稱魔女混在人群里趁機奪取了一名警員的身體,當他們注意到行人中有人莫名倒下時,對方已經利用銀之鑰打開了魔境入口。
在縱身躍入魔境的同一時間,她向外發射了數個漆黑的楔形法術,以此阻止白手套的追擊。一人閃避不及被命中左臂,法術疑似含有詛咒,那人只能自斷迅速失去生機的手臂以求活命。
自此,白手套徹底跟丟了蝕心眼的魔女。
「四隊……我記得四隊隊長卡佩羅女士也擅長詛咒魔法,她也沒辦法嗎?」蕾妮問道。
隊長仍坐在沙發上,他看向這邊搖了搖頭,「跟克洛蒂娜不是同一體系。」他的表情變得慎重,「至少是二階上級,加上蝕心眼就更麻煩了。」
他嘆了口氣,「克雷格那小子還跟我請教過雷魔法,這斷去的一臂恐怕接不回來了,可惜。」
「那身體被奪的是?」
「是個新人,我還沒問名字。」
……
梅樂蒂漫步在荒野里,放眼望去儘是狂野生長的雜草。天空灰濛濛的,不知道太陽去了哪裡,但四周卻也不顯得黑暗。
這是哪?
她應該在和同伴們執行任務才對,這是她加入四隊以來的第一次出動。
隊長呢?
對了,隊長剛剛冷不丁地高喊了一聲「閉眼」。梅樂蒂閉上眼睛。是為什麼要閉眼來著?
啊,敵人!梅樂蒂打了個冷顫,她記得這次任務的目的是抓住可以篡奪身體的魔女。
那為什麼自己會一個人在這呢?
她一邊想一邊漫無目的地前進。
她好像想到了什麼,抬起了自己的手腕。銀色的腕帶散發著金屬光澤,她碧綠的眼睛倒映在上面。
梅樂蒂露出笑容,把手腕伸向天空。她喜歡魔法,魔法是改變世界的奇迹。她也喜歡這份工作,就像在學校時書上說的那樣,警察是人民的守護者。
守護者!一個多麼美好的辭彙。
她的心情變得愉快,嘴裡開始哼唱不知名的曲子。
雖然不知道隊長他們現在在哪,但哪怕自己一個人也得積極完成任務才行。
要快點找到那個可惡的傢伙。
「不用找了。「
隨著話音落下,梅樂蒂的哼唱戛然而止。她看見自己的背影,而她正離這個背影越來越遠。她的意識和肉體剝離開來,弔詭的是,她看見自己的身體好像另一個人般開始了活動。
艾尼斯按著自己的額頭。她的癥狀越來越嚴重,曾佔據的那些身體好像填滿了自己的腦子,嘰里呱啦地說著她聽不懂的話。這些聲音匯聚起來,形成耳鳴一般的噪音。
在這些聲音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最為突出,區別於其它聲音,能讓艾尼斯聽得清楚。
艾尼斯強迫自己忍受這些雜訊,但這不免導致她分神,甚至有時出現原意識短暫奪回身體的情況。
「哇啊,你是誰?「梅樂蒂被這離奇的一幕嚇得不輕,隨後她聽見聲音從自己的身體里發出。
「艾尼斯。」魔女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也許對話能夠稍微分散她的注意力,減輕她的痛苦,「你的身體歸我。」
「不要,憑什麼。」梅樂蒂下意識地回答,她突然反應過來對方的身份。
「你就是魔女?」
艾尼斯不想回答這無聊的問題,但腦子裡的東西讓她的太陽穴隱隱作痛。於是她找了另一個話題。
「這裡是魔境。
不用懷疑,就是用你的鑰匙進來的。」
「你要做什麼?」梅樂蒂流露出明顯的警惕,而這難得地讓艾尼斯發笑。
「搶。」
「搶什麼?」
艾尼斯沒說話。過了一會,她問道:「你知道白手套有個姓埃布爾的金毛嗎?」
「哪個隊的?」
艾尼斯發出一聲嗤笑,「我怎麼知道。」
兩人都不說話了。
女孩依然漫步在荒野里,這段路似乎快到盡頭了。梅樂蒂聽見浪濤拍打山崖的沙沙聲。
「前面是海?」
「是海。」
艾尼斯走到懸崖邊上。她看向下面洶湧的海水。
「你知道海里有什麼嗎?」她好像幼兒園老師般向梅樂蒂提問。
而對方真的回答了,「魚,海龜……呃,水母?」
艾尼斯笑著道:「這裡是魔境。」
她向著大海展開雙臂,嘴裡發出不似人類的歌聲。
梅樂蒂靜靜地聽著,她不知道歌聲里的意思,艾尼斯所用的並非這個國家的語言。
等對方唱完,梅樂蒂鼓起了掌,「你唱的真好。」
但「唱」字還沒有出口,就被艾尼斯抓狂的怒吼聲打斷了。
「閉嘴!給我閉嘴啊!」她幾乎是硬頂著腦子裡的雜訊唱完這首歌謠的,艾尼斯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
但好在歌謠的效果很顯著,海里的東西吐起了泡泡。那些泡泡升到海面上,被波濤掩埋得看不見了。
……
「上面怎麼說?」亞倫問道。
「找不到人,意思是別管她,讓她在魔境里自生自滅。」隊長有些無奈,「魔法部說失去原身的蝕心眼活不了多久。」
「那我們怎麼辦,總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亞倫不甘心,正常的獨居生活正在離他越來越遠。更重要的是,放任一個危險的罪犯流竄在魔境和現實之間,不知多少無辜者會遭遇劫難。
「四隊的損失呢?就這麼算了?」莉莉姆也心有不甘。
蕾妮撫摸著她淡金色的頭髮,「我們的死傷在他們眼裡再正常不過。」她嘆出一口氣,「等吧。」
「這到底是哪跑出來的危險分子?」
「那艘木船我們查過了,上面的東西市面上都買得到。木船本身沒有任何標識,應該是在哪個小船塢趕製出來的。至於對方的身份,查了全國的資料庫也沒找到。「
「跨國罪犯?」亞倫確認道。
「應該是,我們正聯繫海峽對面,應該還要點時間。」
詛咒魔法倒還好說,蝕心眼可不是誰都能掌握的東西。在大不列顛,魔眼作成必須經過魔法部審批通過並登記在案。
對方不惜跨國犯罪也想進入遺迹?他們是哪來的情報?
亞倫甚至不知道對方是否清楚焚書綱的存在,然而這些問題在抓住魔女之前大概是無從解答了。
隊長從沙發上站起,伸了個懶腰。他看向亞倫,後者正放下最後一個盤子,在水槽洗著手。
「差不多回去睡覺了。」
亞倫接過蕾妮遞來的毛巾,邊應了一聲好。莉莉姆也站起來以表禮儀。
隊長打開門,再次囑咐道:「千萬別多想,好好在這休假。」亞倫小跑到他身後,隊長又對那邊的二人道,「有不對就叫我,我們就在隔壁。」他還補了一句,「如果情況緊急的話把牆壁砸了也沒問題,沒幾個錢。」
「明白。」
回到房間,亞倫看向隊長那張單人床,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出聲。
「啊,對,你睡那就行。」隊長好像意識到了亞倫的目光。
「那隊長你……?」亞倫有些猶豫。
「打地鋪就行,哪不能睡。」也許是受十幾年的警察生涯影響,隊長對這些一向不在意。
亞倫也沒再拒絕。洗漱過後,他躺在床上看著漆黑的天花板。打了地鋪的隊長果真沒被瑣事牽絆,很快亞倫就聽見他平穩的呼吸聲。
只有在夜裡靜下來的時候,亞倫才能好好思考正在發生的事情。
蝕心眼離開自己的身體活不了多久……
今晚他受到對方的襲擊……
對方奪取白手套的身體逃進魔境……
亞倫確信這不是偶然,魔女逃進魔境總不該是給自己找一處好點的墳墓吧?
「阿比,你怎麼看?」
「換做是汝,汝會怎麼辦?」
他凝視著昏暗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正如今日隊長所說,對方襲擊自己顯然是對遺迹里的東西有所圖謀,沒理由會突然放棄。
「她到底想幹什麼……」
逃進魔境,這跟那魔女理論上的目的完全不符,對方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進了魔境只會離自己越來越遠。
懷著種種疑問,亞倫也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