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紅色的提燈

「那是您親手製成的攻擊性武器，擁有著這個世界上……」

「行了，說重點。」

「好的好的，他沾染了漫宿的氣息，因此被文明世界所一致排斥，而擁有這把武器的英明神武的您，也因此被文明世界所排斥，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港口都拒絕第三海軍編隊停靠，只有您的母國願意接納在那時候還仍然忠誠的第三海軍編隊。」

「我的母國？」

「受控之火的君王，率領著受控之火的子嗣，您已經遺忘了一切，就不必再將那段黑暗而血腥的歷史重新憶起了，您在臨走前告訴我不要把那件發生在153年前的事情告訴回歸的您，因為您不願意再記起那段糟糕的回憶了。」

「領航員是怎麼個回事？」

「那是您以您那偉大而精湛的手藝和無窮無盡的知識所製成的智慧的結晶，他能為我們進行導航，也能觀測星象——以此躲過司辰們的審視，畢竟看星星的，不是人。凡人的心智會因為正確的觀星從而受損，而司辰也會因為凡人的觀星而感到被窺探從而降下懲罰。」

「我明白了，我等會就會下到船艙里去看看。」

「您最好趕緊去看看，船艙里有一些東西在沒有您的鎮壓之下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期待您的凱旋而歸！您最忠誠的大副和領航員將在您最忠誠的光榮號海圖室中等待著您偉大的凱旋和勝利！」

安德接過了大副遞來的提燈，提燈中燃燒著明亮而溫暖的火焰。

上層船艙乾淨整潔而且即便在海上也極為溫暖，直到他打開了通往中層船艙的門。

冷冽的寒風從門裡吹了出來，風裡還帶著像小刀一樣的冰晶，但是這些冰晶奔涌到安德面前時立刻就分成兩條支流，繞過了他的身體，奔向了大海。

安德邁進了門，寒風立刻止住了，船艙里的油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火焰在燈上跳躍著，歡呼著，安德能夠感受到這些火焰的欣喜。

冰晶從牆上褪去，露出原有的橡木船艙。安德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打開檢查，每一間屋子都是一樣的配置，大通鋪，看起來就是為了原來的船員準備的。屋子裡沒有生活用品，但是有著整齊的床鋪，床鋪上甚至還鋪著床單。

安德走到了中層船艙的盡頭，檢查那些原本是用作軍官艙室的房間，屋子裡生活用品齊全，每一間屋子的生活用品都會列隊接受檢閱，也會主動打招呼。

船上的食物和淡水會定時補充，而那些補充來的食物，那些肉乾大概年紀比他大兩倍，當他爺爺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甚至於這艘船上竟然沒有烈酒。

安德繼續探索著，打開了一扇又一扇大門，檢查了一間又一間艙室。

直到他看見了一扇通往下層的門，門上寫著，「光榮，止步於此」

安德感覺到這扇門彷彿在吸引著他打開門。

但是門關閉的嚴絲合縫，沒有給他留任何機會去窺探裡面。

安德知道任何引誘他去做的事情，一定不會是好事。

他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整了整佩劍，轉身就走。

那扇門甚至隱隱約約的發出了吱嘎吱嘎的聲音，彷彿在哀求，也彷彿在嘲笑。

安德立刻加快了腳步，中層船艙里的油燈突然變暗，冰霜突然從腳下竄上了兩側的艙壁。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著異樣的光。

安德從沒有回頭看向他的身後，儘管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巨大的黑色陰影。

安德跟著他來時的記憶往回走，但是出現在眼前的並不是那扇通往上層甲板的門，而是一扇用銅字標註著的門。

門上寫著，「力量就是知識，勇氣會帶來光榮」

安德毫不猶豫地推開門，門裡也毫不意外地放著那盞散發著紅光的提燈。

安德把提燈緊緊地握在手裡，猛地轉身，如同在訓練過數萬次那樣熟練地一氣呵成，舉起了提燈，向著身後的陰影發起了挑戰。

紅色的光芒照耀在了陰影之上，陰影如同軟泥一樣溶解，滲入到甲板的縫隙之中，回到了他所在的下層甲板。

安德放下了手裡的提燈，默默地閉上眼睛，身邊閃爍著無數的藍色的星輝，圍繞著他的身體，緩緩地旋轉著。

海圖室里，

卡茲突然感覺到了全船的甲板、艙壁、火炮、纜繩、炮彈，船上所有已經成為「活物」的東西都在歡呼著，歡騰著，歡迎著他們的老船長安德·克羅邁爾將軍的回歸。

「將軍……終於回來了……」

光榮號終於開始圍繞著安德轉了，而不是安德去祈求獲得光榮號的力量了。

這艘船把他的光榮、榮譽和力量都送給了安德，畢竟這一切都是曾經的安德船長所給予他的，而他今日則將這一切回贈給他的船長。

在三個世紀之前的選擇，換來了今天的互相信任。

藍色的星輝圍繞著安德打轉，像是一隻親人的貓，不停地在安德的腳邊和身邊蹭來蹭去。

門再一次的變換了他的形狀，變為了那扇通往上層的門。

安德推開了門，月光再一次照進中層船艙，整個船艙里都彷彿在歡呼。

歡呼聲簇擁著安德離開了中層船艙，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船長室，躺在了床上，藍色的星輝也隨著他的意志，將他的靈軀再一次來到了那位妄圖成為吸血鬼伯爵的人的身上。

安德爬了起來，拎著那盞紅色的提燈，走到了店門外面，學著另外一位幽靈船船長，把掛在店門上的那塊牌匾取了下來，將上面寫著的「萊特的神奇魔法用品店」改成了「安德的魔法用品商店」，隨後他便滿意走回到自己的店裡，等待著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