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前路任重而道遠
露天格鬥場是一個橢圓形的草坪，場中有豎立著的假人與靈類模型，北面有一間巨大的武器庫，各式兵器排列得層次井然。不少靈者正在切磋訓練，他們身披皮甲，揮舞著刀槍劍戟，金鐵交鳴的碰撞聲不時響起。
日光和煦，唐風已等候多時，他一席白色唐裝，腦後長發披散肩頭，盤膝坐在草地上，閉目養神，洒脫自然。「嗯，來的不算晚。」唐風睜開雙眼，指了指衛俊凇腳下的草地，繼續說道：「坐吧。」
「知道為什麼在現代社會，熱武器如此發達，靈者依舊不能捨棄冷兵器嗎？」唐風雙手放在膝蓋上，拋出一個問題。衛俊凇沉思而言：「莫非是熱武器對付靈類時殺傷力不足？」
唐風搖了搖頭：「熱武器對靈類的殺傷效果立竿見影，西邊就是靶場，近期你也會開展基礎射擊學習。歷史仍然沒有淘汰冷兵器，一是熱武器的性質太易暴露靈者與靈類的存在。二是面臨一些動作迅捷，防護嚴密的靈類，冷兵器則更行之有效。記住，戰鬥層次越高，冷兵器就越重要。」
唐風直視著衛俊凇的雙眸：「S級，是對你能力的肯定，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戰場瞬息萬變，但你要為其他靈者擋下來犯的頂尖戰力，你明白嗎？」
衛俊凇從沒忘記落寞的平凡和雪夜的不甘，他握緊雙拳，重聲承諾：「必將全力以赴。」唐風大喝道：「好！從今天開始，你隨我重點學習近身搏鬥和劍術。」衛俊凇不解：「劍術？為何您如此肯定我要用劍？」
唐風站起身，氣勢一振：「劍者，兵中之王，張弛有度，可謂平衡；水者，包容萬物，至剛至柔。二者異曲同工，皆有太極圓潤平衡之妙，劍是最適合你的兵器。」唐風緩了一下，遙望遠方，神色有些黯然：「而且，這也是一種傳承。」
說罷唐風挽起唐裝的袖子，一個金黃的手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你看好了。」只見他手腕向下一抖，金鐲瞬間變成液體覆蓋掌心，沿著手臂的方向幻化出一把古樸的長劍。劍身呈泛光的暖黃色，鋒銳肅殺之氣從劍刃散出，劍格花紋繁複，楔形文字刻畫其上，劍柄處貼合手指的流線有粽皮包裹。在此劍一出的剎那，衛俊凇就已認出這是夢中女子所持的那一把。
「此劍名為烏爾，歷史上是烏爾古城第一任城主烏爾納姆的奇兵，劍身由神銅鑄造，這是阿努納奇從尼比魯帶過來的材質，萬載歲月鋒利不減，神銅觸碰靈類時還會產生灼燒的效果。烏爾劍的上任主人在消失前留下了這柄劍。」唐風觀察著衛俊凇的反應：「她是和我同時期的S級水系能力者，她的名字是柳瑤。別辱沒了這把劍的威名。」衛俊凇雙手接過，金鐲入手，涼而不寒，輕輕震動似在歡呼雀躍，沒等他帶上，它就貼附在衛俊凇的手腕。
衛俊凇苦悶艱辛的訓練生活正式開啟，接連一周他都在受傷中度過。聽陳程說，唐風覺醒前曾是一家武館的館主，集百家之長，雖用刀極強但樣樣精通，若不是身居要職，他一定是伊甸園最好的老師。
今日場中衛俊凇和唐風皆是一把木劍，同樣的劍招唐風閑庭信步中圓融如意，砍、擋、立、刺輕鬆寫意，不多會兒衛俊凇便又是遍體鱗傷，一身狼狽，遠處觀戰的白凝陣陣嬌笑聲清脆悅耳。
「再來！」唐風白色唐裝一塵不染，此時正值正午，烈日橫空，唐風滴汗未流，甚至連呼吸節奏都未曾有變：「你要記住，把劍看做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如臂使指。」
唐風劍出若迅龍驚世，輾轉如雷霆疾馳，門戶大開大合，招式有進有退，細膩里蕩漾著一往無前的氣魄。衛俊凇已經不是一周前那個看都看不清的門外漢了，他左擋右防，雖看似慌亂，實則後撤有序，步步為營，酣戰到現在卻也未中致命劍招。
突然一陣巨力傳來，衛俊凇冷不丁跌仰在草坪上，胸口多了一個鞋印，唐風哈哈大笑：「盯劍不盯招是大忌，要觀察對手的一切攻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戰鬥是見招拆招的藝術。今天表現不錯，趁著沒徹底疲憊，給我再去衝刺十公里。」
不容耽擱衛俊凇便繞場狂奔，場中外勤專員在統一操練，新入職的靈者是有集體培訓的，但是唐風為了讓衛俊凇可以快速成長，這一周里全是小灶，上午隨唐風練劍，下午和李辛學習靈能共鳴，夜間蘇言親自傳授靈類知識，每一天都萬分充實。
伊甸園在智慧之樹的庇護下，終日陽光和煦，溫暖濕潤，衛俊凇感受著風的吹拂，腳步更加輕盈。
陰陽怪氣的譏笑聲突兀響起：「呦，這不是新來的S級小菜鳥嗎？行不行啊，你這速度都沒我爬的快。」這幾日衛俊凇已經把伊甸園的靈者認識的七七八八，說話的是一個叫安泰的壯漢。他身材魁梧，赤著上身，濃黑的鬍鬚和體毛讓他看起來像個原始人。安泰平時手持雙斧，B級能力狂炎讓他在戰鬥時兵器會冒出陣陣烈火，配合他的蠻橫巨力，近戰時無人能與其攖鋒。
衛俊凇也不含糊：「沒腦子的猿人應該多讀些書。」安泰怒喝：「你在說什麼呢廢物！」場上眾人皆扭頭看熱鬧，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格鬥場的教學老師冷安然大聲訓斥：「你們兩個有力氣每人再去跑10公里，下個月是半年一度的奪旗比賽，有你們爭的時候。」說罷有些生氣地跺了跺腳，望著唐風，彷彿在說看你練出來的好徒弟，後者攤了攤手一臉無辜。
冷安然是外勤部的格鬥組組長，平日里一身素黑色緊身作戰服，勾勒出充滿力量感的好身材，一頭齊耳短髮更添颯爽英姿。經過一周的觀察，衛俊凇發現這個漂亮的格鬥組長和唐風關係很是曖昧。衛俊凇心裡忍不住吐槽：「哪怕唐大哥不指導我，估計也會來格鬥場看冷組長吧。」
午餐時，衛俊凇已經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想動，白凝貼心地幫他盛好飯菜。在衛俊凇每天高負荷訓練時，陳程和白凝也在不斷提升。
「小凇，你最近強度有點大啊。」陳程手拍他的肩膀關切道。衛俊凇一陣齜牙咧嘴：「別碰，疼！」卸下皮甲，衛俊凇展示了觸目驚心的淤青。陳程摘下射擊用的護目鏡，驚嘆：「真的是用木劍嗎？唐總也太狠了，不過你這一周的改變立竿見影，感覺沉穩老練許多。」
的確如此，一周的訓練，衛俊凇手臂已有緊實的肌肉線條，皮膚也晒成小麥色，原先的清秀轉向鋒芒，身軀下好像隱藏著一頭獵豹引而不發。
外勤部靈者的食堂自成一體，開設在靈門集團辦公大樓的一層，每天的食物都是專為外勤部成員配備，高蛋白與豐富的維生素一應俱全。衛俊凇狼吞虎咽地補充能量，看得白凝不禁心疼，接了一杯溫水，她細語關心道：「別拼的這麼狠啊，身體要緊。」
衛俊凇寵溺地揉了揉白凝的銀髮，咧嘴微笑：「本來起步就晚，不努力一些怎麼保護好你。」不合時宜的嘲諷打破這片溫馨，安泰一行人在斜對側的桌上怪叫道：「白凝你不會是圖這個飯桶能吃吧，天天和一個餓死鬼一樣。」白凝怒目而視，周遭空氣凝結，溫度都低了幾分，陳程也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們再叫一句我把你們面前的餐盤塞你們嘴裡。」
安泰沒有接茬，他也知道陳程和白凝的厲害，冷哼一聲，也不知道心裡嘀咕著什麼。陳程低聲詢問：「用不用我幫你處理一下？」衛俊凇搖著頭笑道：「怎麼這點小事還放心不下，尊嚴是自己掙回來的，公司默許良性競爭，未來有的是機會。」陳程點頭不再多言。
午後陽光明媚，漫步向北面的翡翠湖，青石磚鋪成的巷路沉澱著伊甸園的歷史氣息，路兩旁有飄著牛油香氣的火鍋店，還有典雅的咖啡小館，甚至電影院和書店也一應俱全，退休后的靈門成員多半會選擇來伊甸園開一間小店，為這個隱居的世外桃源增添幾分世間煙火氣。
今日無風，碧綠的湖面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翡翠湖因此得名。遠遠地望湖水就像一塊反光的翡翠玉石。飛流直下的瀑布為這份恬靜注入生機，水面撞擊的浪潮聲和清涼水霧使人心曠神怡。
李辛負手靜立於木製碼頭，最近衛俊凇一直在和他學習靈能共鳴的力量。李辛並未在靈門集團擔任職務，每日閑雲野鶴般怡然自樂。不同於外勤成員將伊甸園看成休養生息的據點，他自始至終一直選擇留守在這裡，避世不出。
李辛的後背已經有些佝僂，鬢角的白髮和單耳講述著他過往的風霜。背手而立，一身粗布麻衣的他就像一個平凡的鄰家爺爺。
本來他不問世事，望峰息心，在唐風親自拜訪促膝長談后，終是成為了衛俊凇的師傅。衛俊凇走到他的身後，恭敬地彎腰鞠躬：「老師，我來了。」李辛年邁無力的聲音響起：「嗯，今天我們繼續往日的訓練。」
李辛的訓練方式極其怪異，不過衛俊凇從未多問，只是做好他的每一點要求。翡翠湖緊鄰衛俊凇，衛俊凇伸手可控，可是李辛從不讓他與水共鳴，而是讓他屏蔽與水元素的相互吸引，感知其他元素的存在。
李辛的能力衛俊凇一無所知，不過李辛讓衛俊凇感受風，風便在他身邊呼嘯，讓他感受火，火焰就圍著衛俊凇熊熊燃燒，同理，雷，土，都在聽他號令。
這一周來，衛俊凇在其他元素的環繞下開始忘記了水的共鳴，李辛看著衛俊凇眼神里也充滿了讚許。「你可知道我這樣做的用意？」李辛看著火圈中的衛俊凇，此時後者正感受火焰的力量。衛俊凇真誠地回答：「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您一定是在幫助我，我認真按您的要求做就好。」
李辛揮手將衛俊凇周圍的火焰抹滅：「你的水系天賦已是極佳，我相信你在湖邊一定可以感受到水的呼喚，但局勢瞬息萬變，一場戰鬥中不會給你充分感受水的時間，更不一定有這樣一片湖，戰場里充斥著硝煙，狂風，火焰，這些都會幹擾你的判斷，而對抗干擾的最好辦法就是接受干擾，增加對他們的抗性。當你熟悉了風火雷土，你就能隔絕掉他們，這幾天，你做的很好。現在你再來感受一下水，記住摒棄雜念，感受水的靈魂，你要做的不是溝通水，而是成為水。」
衛俊凇閉上雙眸，靜靜感受，一時間，魚兒空游無所依，草木發芽彼岸開花。手掌劃過微風，回應水蒸氣的呼喚；心神潛入湖底，宛若他為水之神明。眸開，岸邊小雨驟降，湖心平地起浪！
聲音激動，衛俊凇喊道：「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我就是水的一部分，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我真切地觸碰到了水的靈魂！老師，我甚至覺得我能像魚一樣在水下呼吸和生存。」
李辛在旁也是點頭微笑：「不錯，你找到了這份狀態。」而後似笑非笑地看著衛俊凇：「至於你說的在水下呼吸，我想那應該是神的領域了，你想試試嗎，溺水了我可以去救你，不過我這老骨頭可能不太有把握。」衛俊凇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剛才太激動了，您就是有把握我也不敢在水下吸氣啊。」
李辛哈哈大笑，也不繼續這個話題：「接下來我可以開始教你怎麼用水了。」衛俊凇有些吃驚：「您還懂水的力量？」李辛仰頭望天，身上氣勢若隱若現，恍惚間衛俊凇見到了一個縱橫捭闔，睥睨天下的王者。只見他右掌向湖面微攏，湖水開始沸騰，巨浪翻湧遮天蔽日！
李辛閉眸長嘆：「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你可不要懷疑老年人的決心。年輕人，努力吧，前路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