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誰都不好過的宴會
宴會在考斯特的示意下開始了。
當然，他的示意方法不是那種揮揮手或者點個頭的敷衍版。
也不是長篇大論講一通的啰嗦上司版。
更不是直接說「開始」這種普通版。
實際上，當你看見桌上的一塊巨型烤肉突然彈起沖向上司嘴裡的時候，估計也不會在意宴會是否開始了吧？
沒錯，真理號方舟上這場為安森舉辦的歡迎宴會就是在這樣的場景下開始的。
不過好在，只有艦長是這麼個不好形容的吃相。
你說他粗俗吧！他用的是一向以高雅著稱的「文森派」招牌頂級法術——物隨心念。
可以保持優雅姿勢的同時用魔力組成無形之手去完成一些事情，比如戰鬥時可以跳上電線杆對著敵人遠程輸出之類的，總之是一個優雅的法術。
你說他優雅吧！這個吃相和外貌好像又不搭邊。
安森四周環顧了一下，大家都在自顧自的聊著。
看了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其他幾個乘客都已經司空見慣了。
南納老頭看著安森四處張望的樣子就知道他被考斯特的開場給整不會了。
戳了戳安森說到：「別管考斯特，他一直這樣。。。你的反應算好的了。哈弗拉姆走的也是個類似法師的體系，第一次見考斯特這麼吃飯嚇得直接開了防禦措施跳了起來準備跟考斯特打一架，他以為這是個騙局。」
安森聽后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其他反應。
目光在餐桌上的食物和自己之見來迴轉換。
「這大概是沒見過這些東西，不敢吃吧！新人，挺正常的，畢竟是匯聚了好幾個宇宙的東西。」
南納點了點頭，他對自己的想法非常自信。
又戳了戳安森說到：「沒事，這些東西雖然看起來奇怪，不過都是經過方舟鑒定為可食用的。而且我們幾個也吃了好長時間了，沒關係的！放心吃。」
安森這回有了反應，他轉過頭來看向了南納。
南納被盯得有些慎得慌，開口問到：「安森，怎麼回事？這可是給你辦的歡迎宴會。」
安森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說到：「老爺子，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還不知道嗎？」
南納：「？」
一個大大的問號出現在了他的頭上，他沒想明白自己到底知道什麼？該知道什麼？
薇莉雅的外掛式機械義眼轉了轉，她想分析一下南納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為了捉弄安森。
不過看著南納那張迷茫的老臉，估計是真忘了。
「南納先生，安森是符文聚合體沒辦法吃實體的東西。」
薇莉雅開口提醒到。
南納的動作一下子就定住了，表情十分尷尬。
自己從安森上船一直到來參加派對都和他在一起，居然忘了他是個符文聚合體。
「哎～是呀！來自不同宇宙的食物，從來沒嘗過的味道。我一生愛好不多，吃算一大頭，現在居然落的如此地步，居然還有人叫我多吃點。。。。」
安森的消沉吐槽如期而至，就在南納最尷尬的時候飄進他的耳朵。
「哦！符文聚合體？你原來是個器魂啊！怪不得剛才我感覺不對呢！還以為你只來了個化身！」
矮人哈弗拉姆坐在薇莉雅旁邊，他在聽到安森是個人工智慧時顯得很驚訝。
在安森剛來的時候他就用神識探查過了，安森在他眼裡沒有生命特徵。
哈弗拉姆還以為這個新乘客是個什麼高傲的大能或者不願意見人，就派了個身外化身過來。
沒想到是一個器魂！
「人工心智！」
「思維幻影！」
「？那是什麼？」
另外的兩個乘客在聽到這個情況后也顯得有些驚訝，不過觸手怪好像對此很疑惑。
「你不知道嗎？你的故鄉沒有類似的東西？」
安都善的學者奧科扭過頭看向一邊的觸手怪說到。
他對這個問題的驚訝程度超過了安森是個「人工智慧」這件事。
「奧科先生，為什麼你對此這麼驚訝？沒有類似的東西不是很正常？也許是文明的技術水平沒到？」
安森不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麼好驚訝的，畢竟沒有誰規定每個文明一定要有類似的東西。
奧科使勁拜了拜身後的兩支手臂來表示否定。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艾瑟拉耶故鄉的文明程度相當高，他們甚至能發現高速移動中的方舟並且能跟上方舟速度。要知道方舟穿過一個宇宙的時間大概只有七天左右，哪怕有需要停靠的地方也不會超過十天。這是一個相當恐怖的速度，換算下來，一天能行駛上萬個'方舟標準星距'。可想而知，他故鄉的文明水平異常之高！」
奧科給安森解釋了一下為什麼他會感到如此驚訝的原因。
一個技術水平能在一定程度上與方舟齊平的文明，居然沒有人工智慧？
「艾瑟拉耶，你知道魔能運算機嗎？」
南納想了想問到，他們對艾瑟拉耶故鄉的情況並不了解。
因為艾瑟拉耶是自己追上來的，方舟並沒有在那裡停靠，自然沒有辦法去收集資料。
「魔法能源—運行—計算—機器？沒有，沒聽過這種辭彙。魔法在我的故鄉不存在，我們走的是科技路線。」
艾瑟拉耶將幾根觸手扭在一起說到。
「計算機也沒有？」
安森這時候也有些疑惑，如果你說是古典修仙體系、古典魔法體系或者是文明水平不高也就算了。
一個走科技路線，能在宇宙中進行自由高速航行的文明怎麼看也不屬於上面的幾種情況。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文明，他們的辭彙里居然沒有「計算機」「人工智慧」之類的概念。
「那，你們要進行大規模、高強度、涉及數據極為複雜的運算時怎麼辦？全憑自己的腦子嗎？」
專心乾飯的老鼠也湊了過來，他對此也挺好奇的。
艾瑟拉耶將剛才為了表示否定而扭在一起的觸手解開了。
他思索了一會兒說到：「很簡單，用濕件就行了。」
「濕件？」
眾人對這個辭彙都很陌生，而且它不是什麼要進行轉譯的特殊辭彙，所表達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濕潤—部件
「額，具體是什麼原理？或者說是什麼結構也行？」
作為一個學者，奧科現在已經把記錄有的工具都準備好了。
他對這個「濕件」還是很感興趣的，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東西能代替「計算機」在文明發展中的地位。
「濕件的原理是將'生物思維器官'取下后在'奧麗莎液體'中進行強制激發潛能，然後將'皮諾—標記血管鏈接器官'和其進行對接，就能進行運算了。當然，一些大型的濕件組織需要上千個濕件。濕件與濕件中間用'卡奧器官'進行組合。一般的小型濕件就足夠支撐大部分運算了，一些需要用到濕件組織的地方會根據情況用不同規格的'鏈接器官'進行延伸對接，然後連接到晶體器官膜上。哦，對了。晶體器官膜在方舟辭彙體系中對應的是'顯示器'。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情況，我們文明的發展是離不開血肉和濕件的。你們說的那些機械之類的東西在我們看來簡直是異常不科學。」
艾瑟拉耶說了很多，當他停下來的時候整個餐桌上沒有一個人還有心情吃飯。
「也，也就是說，你們用生物的大腦當做計算機？而且，用量還不小？」
廚子老鼠若克簡潔明了的概括了一下他所說的內容。
艾瑟拉耶揮了揮觸手肯定了老鼠的說法。
「簡直就像是恐怖小說里的劇情。」
矮人吞了吞口水。
「請問，你們的'生物思維器官'是從哪裡來？捐獻、掠奪還是自己能製造？」
學者忍著噁心和恐懼繼續問到。
「主要是從'家畜'身上獲取，不管是捐獻還是掠奪都太慢了，而且不能保證質量，濕件需要高智慧的生物思維器官。至於製造？那或許真的是屬於神的領域吧！我們研究了一個千年，沒有一點實質上的進步。」
艾瑟拉耶用平靜的情緒說出了最「瘋狂」的話語，至少在座的幾個人覺得這話非常的「瘋狂」。
「從牲畜身上取，還要高質量高智慧的，但一個生物思維器官是高質量高智慧的種族為什麼會是牲畜？這不還是掠奪嗎？武力侵略或者文化侵略，然後圈養！」
南納老頭低聲說道。
艾瑟拉耶見宴會上的情緒不對，也意識到了是自己故鄉體系的問題造成的。
他上方舟的時間也有個把月了，自然知道不是所有文明都是走這條路。
但他沒想到大家對這個體系的反應如此之大。
這對他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是他們文明中的常識性知識。
「邪門外道啊！」
矮人哈弗拉姆輕聲說到。
「將智慧生物作為牲畜，怎麼感覺是標準反派做法。」
安森低聲吐槽到。
然而他卻低估了一個「生物工廠體系」文明成員的聽力或者是感知力。
艾瑟拉耶聽的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不，不是的！我們雖然是圈養它們，但同時也保護它們能非常安全舒適的成長！它們不用為任何事情擔憂，每個牲畜都過得非常舒適！」
艾瑟拉耶試圖解釋著什麼，他並不想跟其他乘客產生隔閡。他熱愛探索，希望能跟同伴一起去各種不同的地方進行冒險。
這也是他不惜脫離自己的故鄉也要追上方舟的原因之一。
但對大部分文明體系來說，這都不是一個能接受的東西。
原本坐在他身邊的學者奧科和廚子老鼠都有意無意的遠離了他。
「它們？哼～，把高智慧生命體當成牲畜，簡直可怕！你上方舟的原因不會是去奴役更多文明吧！」
矮人哈弗拉姆給出了一個最壞最黑暗的推測。
「不，我，不是的。。。」
艾瑟拉耶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這是他故鄉萬年時間發展來的體系，他不能也不想去污衊與貶低，現在的情況讓他不知所措。
「不必這樣，各位。這不是他的錯也不是那個文明的錯，要怪也只能怪命運不公。讓一個文明出現在一個本不應該產生文明的地方。文明能夠順利發展就說明這條路是對的，文明的發展就是一個不斷試錯的過程，只要還在向前，那麼就是正確的選項。他和他的文明走上這個體系也是必然的，在哪個沒有恆星，地殼很薄的行星上資源少的可憐。正是這個情況才讓庫夫庫庫走上一條以血肉為基礎的生物工廠體系，等他們踏入星空能找到足夠多的資源的時候這個體系早已貫穿整個文明，早已沒有辦法進行改變了。宇宙是多元的，更何況大廢墟里的宇宙數不勝數。我們沒有必要因為體系的差別過大而嫌棄、厭惡對方。對我們大部分人來說，生物工廠體系是超越道德底線的，是無法被接受的，但對於艾瑟拉耶來說，其他體系同樣如此。他沒有為此厭惡、疏離大家，也希望大家不要厭惡、疏離艾瑟拉耶。。。。」
一直沒有說話的考斯特開口了，作為一個艦長他不希望乘客間發生什麼矛盾。
雖然他也難以接受這個體系，但還是講了長篇大論的東西來試圖緩和氣氛。
艦長都如此說了，大家也不再說什麼，不過很明顯能看出艾瑟拉耶被孤立了。
這不是一篇兩篇抒情長文，一次兩次開導能解決的事情。
「好了，這下誰也沒法好好的享用美食了，我倒是覺得平衡多了。」
安森靠在椅子上說到。
他覺得這事沒什麼大問題，反正和他也沒什麼關係。
看看戲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