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拾捌

——南疆——龍目村

「好了，人也帶到了這裡了，我倆就得先離開了。」——嘉裕

說話時，眾人便又來了趙明瑤的住處。先前領他們來的村長稍停留一會兒，就離開了。

在場的，有嘉裕、嘉合，青鶴和心淵，還有一直駐留在龍目村的趙明瑤。

嘉裕剛說這話，便迎來了趙明瑤質疑的眼神。嘉合見狀，忙解釋說道，「是首領說的，我倆剛剛『轉生』，擔心青鶴前輩解決這個詛咒的時候會牽連到我倆，就讓我們先在外圍等候」。

「對了，心淵也要和我們出去。」——嘉合

「為什麼啊？」——心淵

「首領的安排哈，具體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怕你在這裡干擾青鶴前輩操作。」——嘉合

心淵聽見是首領的指示，就不再詢問什麼，只是回頭看看青鶴。見青鶴也點了點頭，便同意了和嘉裕嘉合一起先回到傖平鎮。

這些當然是假的，嘉裕和嘉合這些說辭不過是想帶心淵離開這龍目村而已，當然也不是凌柯諍的指示，是青鶴在昨天晚上，在回去的路上，拜託嘉裕嘉合這麼做的。

因為當時青鶴沒有說明這麼做的原因，所以嘉裕後來也請示了凌柯諍。凌柯諍覺得，可能是青鶴擔心龍目村和心淵再產生什麼牽連，不過已經是好幾世之前的事情了，應該不會再有牽連了。所以就讓嘉裕按照青鶴的意思來吧，

「小妮子，你對這村子熟悉嗎？帶我到處去看一看吧。」——青鶴

「好，我在這兒也住了三年了。」——趙明瑤

趙明瑤和青鶴開始在村子里慢慢地閑逛著，去看了看還在耕種的梯田，繞著村子看見在近山的一側有不少農人自己開闢出來的果園。

這三年，趙明瑤憑著大大咧咧的性格，和村民都很熟絡了。現在和大家在路上遇到了，也會攀談起來的，有幾個老婆子還想著撮合撮合她和方暫棲。

「往這邊走吧，我想上山去看看。」——青鶴

青鶴的情緒，在心淵走後，就開始愈發的低落。說著要去上山，趙明瑤知道這山上什麼都沒有，大概是要去故地重遊了，所以也就沒有再說些什麼。

是一個山洞，本來已經被落葉和倒下的樹榦完全遮擋住了，趙明瑤倒是一點都沒發覺，不過青鶴直接走到了這處。

青鶴掌中生風，將遮擋物悉數震開后，便直接走進了去。

洞內的石壁上已經布滿了苔蘚，或許也是塵封了太久，這洞中殘存的生靈不住地發出聲響。青鶴倒是不在意這些小生靈，他在嘗試著再找到一些自己和緘情曾經在這裡生活的痕迹。

因為洞裡面沒有多少光亮，所以趙明瑤看不見青鶴此時眼中的淚光。但她能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他對於時間和生命的理解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終端的釋放。

這種感召力讓趙明瑤感到內心十分的落寞和空虛，就像是時間的盡頭那樣，無盡的黑暗與廣袤無垠的荒原。

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起風了，山林在風的擾動下開始嘶吼。青鶴和趙明瑤在下山的路上，總會踩到被狂風折斷的樹枝，隨著樹枝被人踩斷，山林再一次次地嘶吼著。

明明剛過晌午，在山林里看到的天空卻是灰濛濛的，無論哪處去看，這天都是一模一樣的。

之前趙明瑤就在山林里失了方向，等出了山林，發現已經身處在傖平鎮的邊界上了，之後又從官路回到了龍目村。當然，

這回上下山的一路上都是青鶴在前帶路。

「小妮子，凌柯諍說的始祖後人就是你吧。」——青鶴

「是。」——趙明瑤

「那你看出來，被困住的怨魂在哪裡嗎？」——青鶴

「在村子里的時候，能感覺到，但卻無法追蹤。」——趙明瑤

「是不是那種，感覺到處都是，但是又無法明確感知或者看到的情況。」——青鶴

「對，就是這種情況。前輩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趙明瑤

「知道，小問題。那些東西是被困在龍目村的地下了，可能是被『緘情』鎮壓住了。等我把這詛咒消了，那些東西估計會跑出來，你注意著些，數量太多的話，不要直接超度，先將他們集中起來。」——青鶴

青鶴好像又想到了什麼，接著對跟在自己身後的趙明瑤問道，「你有沒有空間儲納之類的法器」。

見趙明瑤朝著自己搖了搖頭，便在手中化出一個小鼎來，繼續說道，「這東西送你了，嘗試注入靈息來催動它，顯形之後，這鼎還能變大，也就常規的大小」。

「你可別自己用蠻力來搬呦。」——青鶴打趣說道。

趙明瑤默默收了那法器，也沒有就這物件再說些什麼，轉而直接開口問道，「咱們什麼時候開始操作」。

「等天黑下來，咱們就開始，趕在明早太陽出來之前結束。等村子里的人都回家了，使些手段，保證他們明早之前不會醒來。」——青鶴

——

——神御

最後一絲敗陽的血色在青鶴的眼睛中流轉，隨著餘下來的光芒也被山林吞沒，那絲血色也逃逸了出去，湮沒進了人間的燈火。

緊接著，燈火也抵不過夜色的孤寂；穿梭在星辰間的神明無助地告誡著被時間裹挾的生靈，快些逃，快些逃。

青鶴已經凌空浮在了山間的空域之中，在看見趙明瑤在更靠近村子的地方向自己示意之後，猛地開始吸納天地之間的靈息。

如今的時代，靈息自然是十分稀薄的，但青鶴彷彿能夠牽引一般，龐大的靈息被迅速引導到了龍目村的上空。

隨後，青鶴便將靈息悉數壓縮到了手掌之中，目光灼灼，宛若神明。

忽見，星辰動搖，山河齊嘆。巨大的能量波動從青鶴的體內不斷擴散開來；稍一斂息，身周便憑空燃起各色火焰，這焰雖沒有控火者所持之物氣勢逼人，卻似有了靈智，在青鶴身周盤旋，似討好之狀；猛然長息，眾火焰竟隱到了青鶴的身形之中，隨後，青鶴全身燃起熊熊烈火，神色卻還未到動搖之時。

星海不斷逼近青鶴，恰在臨界之時，一物自星海落下，同樣是身周被火焰覆蓋著。

這物先是停留空中，下一刻直飛向火焰之中的青鶴。兩火相融，卻在下一刻盡數斂入青鶴體內。

再看這青鶴的身形，與先前相較，已是截然不同了，或者說詭譎許多。身著的是青紗薄綢的道衣，金羽賦玉的護甲，手握玉持，腳踏祥雲，赫然是一副仙人模樣。所謂詭譎，便是這仙人，臉上帶著惡鬼的面具，大概模樣便好似如今沿海一帶的儺戲所用之物。

「神契——」

這一聲，並非出自此時已然是仙人之態的青鶴之口，而是自空宇中傳來，引得山川共振。

隨著聲響，一副捲軸從青鶴的手中飛出，在這龍目村的正上方緩緩展開，又是那空宇之中的聲音傳來，「契定生死，萬物歸盡；常鳴——」。

那副神契消散后，只見一武神虛影出現在神契先前所處的地方，這武神的身形無比巨大，此地附近的山脈也只有武神的半身之高。

隨著虛影迅速凝實，那武神也開口說道，「吾來也，願助仙長一臂之力」。

青鶴稍稍會意，便又出手，先在身前化出五道通體熒光的巨釘，后在掌中蓄力，將巨釘盡數打入龍目村的地下。

轉眼間，一個大到接連四處山脈的巨大陣法從地下浮現了出來。

這陣法的陣眼竟然如此顯眼。只見法陣中心是一處圓環狀的空間鎖，不出意外，這空間鎖一破，陣法自然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