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唯1
咳!
咳咳!
呼……呼……呼……
熟睡中的王唯一身體瞬間蜷縮又展開,氣管,咽喉,肺!呼吸系統彷彿被人整個捏住!掐住!撕裂!
王唯一從床上翻身坐起,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一隻手捂住嘴巴,另外一隻手掙扎著伸出摸到床頭柜上擺放的吉非替尼片。
趁著咳嗽停頓間隙趕緊將小小的藥片塞入口中混著唾液直接吞咽下去。
看著手中的血跡,王唯一頓時有些惱火,抄起床頭的玻璃杯摔在地上。
啪!
滾燙的熱水摻雜著碎裂玻璃中的魚腥草白花蛇草散落一地。
葯!化療!偏方!都有個屁用啊!咳咳咳!咳的人嗓子炸裂,肺都要咳出來,五臟六腑要是真咳出來也不見得是壞事,真死了也行!一了百了啊!
呼……呼……呼……咳嗽終於稍微緩和,他看到牆上的掛鐘,凌晨三點,自己只睡了三個小時。
緩慢的起身,踢了一腳床頭的風扇,風扇這才吭哧吭哧的搖頭旋轉,帶來一絲涼爽。
就這樣站在風扇前好一會兒,剛才難以承受的疼痛所出的冷汗,加上悶熱帶來的汗水在這會兒也漸漸消失,這才又來到浴室,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五十二歲的他面容憔悴,消瘦,原本一米七八的個子也萎縮了不少,眼底泛著不正常的黃色,加上頭髮也因為化療而剃光,整個人都顯得極為蒼老。
半年前母親重病,住院那天他順帶著也做了一個體檢,沒想到檢查出了癌症,雖然一直瞞著母親,可母親時常望著自己的那心疼眼神是騙不了人的,都說知子莫若母,一想到上個月母親的離世,王唯一就無比的痛心疾首。
工作沒了,錢沒了,房子沒了,老娘也沒了,現在就連自己也快沒了,至於老爹……還是算了吧,一個死的早的混蛋罷了。
難過嗎?王唯一此刻倒也沒有難過,這半年來,這半年來各種偏方各種方式都嘗試過了,治療癌症的靶向葯幾百塊一盒就夠吃幾天,化療一次又是不少錢,他早就被病痛,藥物副作用折磨的痛不欲生。
如今癌症惡化,病情加重任何舉措都是無用,再也沒有力氣去傷心去難過。
鏡中的自己是那麼的蒼老,那麼的憔悴,那麼的失落……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死了吧!要麼死了吧?!廚房有刀,在脖子抹一下就好了吧,疼,再疼能有癌症疼嗎?!他直接衝到廚房將案板上橫著的菜刀提在手中又返回浴室。
鏡子中的男人雙眼滿是血絲,他舉著刀猛的砍向脖子,當刀鋒觸碰到皮膚的那一瞬間,他停了下來……
刀是鋒利的,觸碰到皮膚雞皮疙瘩上是冰冷的,他瘋狂尖叫著扔掉手中的菜刀。
而菜刀掉在洗面池中發出叮呤咣啷的聲音,聽到響聲的那一刻,王唯一蹲在地上雙手掩面痛哭了起來。
他遺憾自己沒能娶到老婆,他遺憾自己沒能照顧好母親,他遺憾自己沒有享受過榮華富貴,他遺憾自己的人生也許只有短短的五十二年。
他恨!他恨自己得癌症!他恨自己快要死了!他更恨自己沒有勇氣,不敢自殺。
夏季的早晨來臨的都早,就在王唯一越哭聲音越小的時候一絲明亮悄悄射入窗戶,預示著新的一天即將開始,但王唯一心裡明白,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再一次打破中年人的哭泣,緊接著又是殘破風箱般的猛烈呼哧聲。
終於緩了過來,王唯一還是癱在浴室的地上一動也不想動,牆上的掛鐘時針已經指著數字五。
鐺鐺鐺……
王唯一撐著牆壁努力站起身來,返回屋子簡單打掃一下破碎的玻璃杯,拿起抹布擦了擦母親的遺像,這是他覺得每天比按時吃藥更重要的事情。
不同於母親在相片中笑的勉強,旁邊相框中的那個男人卻笑的猥瑣又燦爛。
王唯一緊緊攥著脖子上掛的玉佩,端詳了母親許久,那玉佩是一面小巧的無事牌,表面潔白無瑕,是他母親去世之前留給他的遺物,說是娘家的東西,讓他好好戴著,能保平安。
接著又瞅了一眼旁邊的男人照片,輕啐了一聲晦氣,便隨手撿起一件薄外套出了門。
可他沒看見的是,相框中的男人緩緩閉上了咧開的嘴角……
王唯一像只喪屍一般晃蕩在大街上,他現在要去醫院進行化療,既然沒有勇氣自殺,那就只好像一隻流浪狗似的賴活著。
天蒙蒙亮,霧氣不少,路上車輛稀疏,非機動車道上也只有幾個環衛工在認真打掃。
看著掃地的大爺,王唯一不免有些羨慕,心想要是能讓自己的病好了,那別提讓自己掃地了,每天吃齋念佛也高興啊。
求老天爺開開眼,救自己一命吧!哦,老天爺救的都是好人,那自己算好人嗎?小時候在學校打架,長大了貪生怕死,貪財好色,就連扶老奶奶過馬路這種小事都沒做過。
老天爺,會救這樣的人嗎?救了有啥用呢?似乎自己活著,在老天爺眼裡也是個糟心玩意兒。
哎……王唯一重重的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邊走邊默念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老天爺包郵……
就在這時,咔嚓一聲巨響,打斷了王唯一的祈禱,他睜開眼睛,看到一輛麵包車撞碎護欄又正對著他呼嘯而來。
「快讓開!剎車失靈了!!!」
「快讓開啊老頭兒!」
王唯一沒有躲避,也來不及躲避,只能條件反射一般舉起雙手放在交叉放於胸前。
砰!
王唯一直接被撞飛到半空,昏迷前的最後一剎那他緊緊的握住頸部的白玉無事牌:「老娘,我來陪你了……」
而飛在半空中的王唯一已經失去意識昏過去,剛才擋在胸前的雙臂已經向後反折,腳上的人字拖也已經甩飛掉在地上,可是另外一隻手緊緊捏住的玉佩卻在這時散發著幽幽白光。
白色光芒越來越強烈,那枚無事牌忽然如同經過暴晒的雪糕一般直接融化!沁入他那乾瘦的手掌心。
王唯一突然睜開雙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胸口劇烈的起伏,他感到一陣陣熱流沖刷著身體的各個角落,就在他剛想要舒服的發出呻吟之時,支撐他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力量忽然消失。
又是砰的一聲,王唯一從四米高的半空摔了下來。
「咦?怎麼一點都不疼。」
而他這個時候雖然被肇事司機扶了起來,而且滿臉是血,穿著的白色背心也變得破爛不堪,鞋子也丟了一隻,看起來是異常的狼狽。
可是他並沒有被撞的頭腦不清晰,而是陷入巨大的震驚之中,因為目光所至的視野中,全部被無數金色的文字所佔據。
金色的文字不斷發出如同洪鐘般沉重莊嚴的轟鳴聲,轟鳴過後又呼嘯著鑽入王唯一的腦海,他此時才反應過來,疑惑的望著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