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誘人的唐僧肉
兩家在一條街上，李初一家院子在街尾，趙琳琳家的院子在街中間，離了大概四五百米吧。她家院子沒李初一家大，門樓也沒初一家的高大卻也很精緻，磚雕建成的門樓也算高聳挺拔，不但雕刻精美，而且上邊的圖案非常漂亮。屋脊下面兩側的門柱上，是磚雕的喜鵲和鴛鴦。加上繁複的雲紋，每層的圖案雕工都十分精細，舒展大方，栩栩如生，雖歷經幾代人，依然清晰可辨。硃紅色的大門歷經風雨風化成了黑紅色，大門上邊是雕花的門眉。
她家大門有一扇閉著一扇是開著的，李初一貓手貓腳的順著門洞牆根往裡挪著，小心翼翼的露出上半個腦袋往裡邊瞄了一眼，看見趙琳琳在她家屋門前的石頭台階上蹲坐著，身子前傾，兩根有些發黃的小辮子無精打採的在肩膀上邊耷拉著，抬著頭苦著瘦瘦的小臉，那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天，不知道在看什麼呢？也許她什麼也沒看！
她家院子里住了她們和他叔叔兩家人，她們住東邊，佔兩間正房兩間東廂房。他叔叔住西邊，分給的也是兩間正房和兩間西廂房。
李初一縮回腦袋，很快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張臉來壓著嗓子喊了一聲：「趙琳琳」！
小丫頭繼續望天！這孩子愣神兒愣的比較專註，沒聽見有人喊她。
「趙琳琳」！
李初一還是在大門口露著半張臉又喊了一次，還是壓著嗓子的，但比上次聲音大了那麼一點點。
「嗯，初一」？
好像聽到有人叫自己，趙琳琳扭過頭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李初一，有一點點意外，眼神兒也比剛才多了一絲絲神采。因為初一好像已經很久沒來找她玩了！
李初一像前站出來些向她招了招手，意思是我有話說你過來一下。許是坐的久了腿有點酸軟趙琳琳起身很慢，站起來后慢慢的倒騰著小腿向初一走了過去。
「你寫完作業了」？
看她剛才在院里坐著李初一就問了一句自己平日里最不想做的事，也很想問問他爸爸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很嚴重？卻不知道怎麼問。畢竟是外邊道聽途說的，越著急越不知道怎麼說，小胖臉皺成了一團。
趙琳琳彎彎的眼睛看著李初一慢慢回道：「寫完了」。
「你怎麼不看《大風車》？快開始了」。
這次又問了他自己最喜歡的電視節目，下次一定問他爸爸的事，李初一下定決心。
「我爸睡著了」。
趙琳琳慢慢低下頭回答著，手指不停的捻著自己的衣襟，情緒有些低落。
「人們說你爸生病了？這些大人就愛嚼舌頭根。」
這次總算問到了正題，還小大人似的感慨了一句。
「嗯，昨天從醫院回來了，最近我爸天天都睡覺，很少醒來。」
這時趙琳琳的二叔從家裡出來了，很高很瘦的一個男人，三十歲左右，沒結婚，也不種地，也不出去打工，成天就在三里五村打牌，名聲不好，太懶，不好找媳婦兒。這時他二叔對趙琳琳說：「琳琳，跟初一去他家看電視去吧。」
趙琳琳沒說話，也沒回頭，興許是她沒聽見她二叔和她說話。
李初一小聲道：「去我家看《大風車》吧？」趙琳琳看看我又回頭看看她家房門有些猶豫。
李初一拉拉她的衣袖：「走吧，一會兒天黑我送你回來。」
「我跟我媽說一聲」
趙琳琳回屋跟她媽說完看見李初一站在大門口有點愣神兒，
就過去拉起李初一的手走向院外。
這是小初一懂事後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雖然是夏天但是趙琳琳的小手有點涼，很軟，雖然李初一很害羞卻也沒捨得放開在回家的路上走路都有些順拐。一直到老李家大門口，在推開院門的時候才戀戀不捨的放開趙琳琳那有些涼涼的小手。因為院門很重，他得兩隻手才能推開。這什麼破門！李初一心裡默默抱怨著。那小小的腦袋瓜有發熟的早跡。
老李家院子是二進的，李平安一家住前院三間正房，兩間西廂房，東邊是高大的門樓，門樓一進院里，前邊有個雕磚的影壁，上邊刻著福祿壽喜的圖案，上邊有個青瓦溜肩的帽沿。東院牆和正房之間有個通向後院的過道，和正房的屋頂是一體的，下邊用立木鏈接房梁支撐著，東牆邊從門口到後院都用長條青磚鋪的地面。後院是李初一的叔叔李平順一家三口和李富貴老兩口他們住，後院也是三間正房但是多了兩間耳房，在風水上叫小鬼抬轎。這個叫法是不是很嚇人？然後東邊兩間廂房西邊兩間廂房。李富貴楊貴蘭住西邊一間耳房和一間正房，李平順三口子住東邊兩間正房一間耳房。院里有一顆老桃樹，李初一有時候聽奶奶楊貴蘭閑時常念叨院里不能種桃樹，那老和尚為什麼就給種了棵呢！
老桃樹確實很老了，樹很粗，枝幹卻沒多少，因為大枝幹死了被李平順鋸了，現在的枝幹都是后憋出來的新枝，每年能結三五十個桃子，很水靈很甜很好吃。
韓玉梅正在院子里挺著個大肚子摘菜，嗯，初一的老媽懷孕了，而且快生了，他馬上就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看見李初一和趙琳琳進院，韓玉梅笑著道：「琳琳來了，快進來，來嬸兒這邊，吃柿子（西紅柿）還是吃黃瓜？嬸兒給你洗個？」
趙琳琳：「不吃了嬸兒。」
「那就吃個柿子吧。」
韓玉梅笑著說完順手在水井邊的桶里撈起兩個柿子給初一和趙琳琳，趙琳琳那個還挑了個黃的，黃的更甜一些。趙琳琳露出了今天晚上見面后第一個笑容，很淡，黝黑的眼睛很輕的彎了彎！展現出了一點點我見猶憐的小模樣兒。
「你倆慢點吃，別把湯流到身上了！」孕婦輕聲道。
「媽，我倆看電視去了？」李初一幾大口吃完西紅柿用胳膊擦了擦嘴像韓玉梅申請著。
韓玉梅邊收拾地上菜葉子邊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在吃西紅柿的小丫頭問道：「琳琳，你爸回來了嗎怎麼樣了？我這幾天沒出去也沒顧上去你家看看。」
趙琳琳把吃完的柿子扔到我媽身邊的鐵皮簸萁里，支愣個小手抬起了頭看著韓玉梅這個嬸子，眼神有些黯淡說：「回來了嬸，昨天醫院讓回來的，聽我媽說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我爸爸那裡不好。」
「前兩天買了些雞蛋和挂面明天讓你叔再買倆罐頭給你爸送過去，他倆以前關係挺好經常一起喝酒，這幾年你爸出去打工才走動的少了。」
邊說邊從桶里舀出半舀子水微微彎著腰慢慢淋著給趙琳琳洗手。「晚上在這吃，嬸兒給你們炒雞蛋。你倆看電視去吧！你叔馬上就從菜地回來了，你倆看完電視正好咱們開飯。」
韓玉梅情緒也有些低落，挺著個大肚子想給這小丫頭做點兒好吃的，這孩子瘦的看著都讓人心疼。
沒上學的時候李初一還經常和趙琳琳玩，這妮子也時常在初一家吃飯，她就愛吃炒雞蛋，西紅柿和豆腐炒的，要帶點湯，拌米飯，這小瘦丫頭吃的都能護食！趙琳琳她媽媽也常給她做這個菜，就是沒初一媽媽做的好吃。
初一也在她家吃過飯，趙琳琳她媽媽做的麻油涼皮非常好吃，很勁道。趙琳琳她爸愛吃涼皮，夏天吃涼的，冬天饞了就拌點兒熱的。有時候還讓趙琳琳端個碗走半條街給初一他們送上點兒。所以兩家的關係確實不錯！
沒上學的時候小初一和趙琳琳經常一起在她們院子里玩過家家，有時候她也會跟初一一起發瘋，爬城牆，上房，偷杏子等等，乾淨的小衣服也會弄髒，回家被她媽媽數落。
現在倆孩子的關係也不是不好，就是初一自認為是大小夥子了，不愛帶她個小姑娘家家的玩了。
看完《大風車》，吃完飯天剛剛搽黑，趙琳琳拉了拉初一的袖子，示意李初一去送她回家。從小凳子上慢慢站起來對李平安和韓玉梅說：「叔、嬸兒我回去了，初一去送我。」
李平安沉聲道：「行，讓初一送你去吧，明天中午我去看看你爸，看看有什麼能幫上的！」
趙琳琳個小孩子懂能幫上什麼？家裡差什麼？李平安就是自己在跟自己念叨呢。畢竟從生產隊一起放毛驢開始，李平安和趙大海一直就很好，現在老友病重他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老媽韓玉梅摸著趙琳琳的小腦袋輕聲說著：「琳琳，你媽照顧你爸顧不上給你做飯了你就跟初一來家裡吃，她上邊也沒個老人幫襯，你媽也顧不上你，別不好意思，放學就跟初一過來！」
「知道了嬸！」趙琳琳甜甜的回話……
夜色來臨了。隨著夕陽西沉，夜已將它黑色的翅膀張開，籠罩這整個村子，把門樓、高牆、屋脊，以及整個街道所有的一切全都將掩蓋起來。像褪色的黑白照片，也像一副安靜的水墨畫！
從小李初一膽子就比較大，什麼牛鬼蛇神的故事從來都嚇不到他，晚上不帶手電筒就敢去小賣部給他爸買煙，嘴饞了也可以黑天半夜去豆腐坊買一張油豆皮邊走邊吃！從來都不知道怕字怎麼寫！當然現在會寫了，都二年級了！
李初一在前邊插兜走，趙琳琳拉著他的衣襟慢半步。為什麼沒讓趙琳琳拉手呢？因為出門就開始琢磨事，手直接插兜了！趙琳琳只能拉著初一的衣襟。
今天耗子說小賣部新進了《唐僧肉》特別好吃，一毛錢一袋。他也沒吃過，別的孩子買了吃讓他看見了！
「我還有兩毛錢明天買個唐僧肉還可以買個冰棍，嗯就這樣！」李初一神遊太虛了！
所謂的冰棍呢就是冰跟棍，吃完冰剩個棍，除了冰就是棍，一毛一根，物美價廉，驅火解暑！
「趙琳琳，你吃過唐僧肉嗎？小賣部剛進的在賣，你知道什麼味嗎？」李初一扭頭問著，想打聽一下唐僧肉好不好吃，別買虧了！
「不知道。」夜幕下趙琳琳好看朦朧的小臉露出了一絲絲的迷茫，顯然她沒吃過，可能都沒聽說過唐僧肉。
「那……那明天我請你吃唐僧肉吧，你讓我咬一口嘗嘗什麼味就行！我有兩毛錢，我再買個冰棍，我嘗一口你的唐僧肉我讓你吃我的半個冰棍行不行？」李初一是真會盤算啊！這賬算的夠虧！
顯然趙琳琳也想嘗試一下唐僧肉，點著小腦袋答應著：「行。」
「吃冰棍的時候你不能舔，只能咬，你舔化了剩下我的就少了。」李初一跟小姑娘劃上道了。
「那我吃一小半給你留一大半行吧？」趙琳琳小心翼翼說著。這倒霉丫頭顯然很長時間沒吃過零食了！
看她那小可憐模樣李初一小手一揮豪氣道：「冰棍一人一半，你先吃，我讓你多咬兩口，嗯……三口也行。」嘴禿嚕了，說完他的心就開始滴血，哎！大丈夫說話還就不算話了……扭頭看看那小可憐模樣，多咬三口就三口吧，不夠吃了大不了吃快點兒，吃快點就能讓冰拔的牙根涼了！哎……還是虧了……吃整個的能涼的腦仁疼……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