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屍體怎麼半夜起來了
停屍間倒是安靜。
敞開嗓子哭,也打擾不到別人,楚河不由自主的抱著嬰兒進去。
只見門口放著桌子,上面放著水碗,還點著一盞油燈,偶爾有風吹,撲啦啦的響兩聲。
屋裡面放一張大木板床,上面頭東腳西,並排躺著三個屍身,用麻布蒙著。
換作平時,楚河打死也不會進來。
但是今日不同,一是怕孩子吵鬧別人,二也是犯困。
喝多的人都明白,這睡意一來,不管不顧,街邊、花園、樓道,甚至狗窩,都能熟睡。
也趕上孩子不哭了。
楚河抱著孩子挨著屍身躺了,睡到半熟,身體冷了,就手一扯,把旁邊的蒙屍布蓋到身上。
就在楚河迷糊的時候,聽到身邊靈床咯吱咯吱的響。
楚河就一驚,呼啦就醒了。
他也沒敢動,就眯著眼睛偷偷的看。
借著微弱的油燈,只見當中那具屍體,慢慢的坐起來,一張死人蠟黃的臉,左右張望。
楚河就怕的不行。
那屍體僵硬的轉動了一會,就俯下身,把頭靠近旁邊的屍體。
「尼瑪,還要吹氣,這是真詐屍啊。」
楚河全身忍不住的抖,身下的木板床也跟著咯吱咯吱的響,說體若篩糠完全不過。
這時候他可沒有勇氣再看了,把那張破蒙屍布,拉到頭頂,蓋住眼睛,耳朵卻沒閑著,靜靜的聽著。
果不其然,那屍體窸窸窣窣的爬到楚河身邊。
楚河感覺腦門一涼,上面的蒙屍布被掀起來,緊跟著一張蠟黃的臉就撲過來。
這關鍵時刻,楚河腿沒徹底軟,能站起來,還沒忘抱孩子。
因為這段時間和屍體打交道的多了,心裡有些麻木。
但是慌歸慌,一腳踢翻了門口的桌子,水碗和燈盞嘩啦啦摔的粉碎。
楚河眼角餘光還看到那屍體在後面追過來,於是顧不了那麼多了,發足狂奔,一邊跑一邊想:「亂世多邪物,如果有下次,我可不在這睡覺了。」
這時候其他的收屍人,已經聽到外面的響動。
有的以為是來新屍了,雖然不願意起床,但是怕班頭往床上潑涼水,都不情願的穿上衣服出門。
楚河看見出來人了,趕緊呼救:
「詐屍了,救命啊,救命啊!」
這些收屍人一聽詐屍,立刻不犯困了。
往停屍間一看,可不,晚上緝捕班拉過來的三具屍體,現在就剩兩具。
另一具屍體在追楚河。
「拿狗血潑他。」
「拿黑驢蹄子打他。」
「用桃木劍砍死他。」
但是說歸說,誰也沒往前上。
雖然狗血、黑驢蹄子那玩意確實用過,但都是收費的項目,那是演給家屬看的,到底好不好使,心裡是真沒有底。
不過被他們這一喊,屍體更急了,跑的也更快。
楚河本來就腿抖,哪能跑過他,眼看還有兩尺距離。
剛好不遠有一棵老桃樹,四十多年的樹齡,三尺多粗。
楚河就躲在樹后,和屍體繞圈。
越繞楚河越慌,腿上動作慢了,懷裡還抱著孩子,心想:「這早晚得被他抓住弄死。」
屍體這時候也沒有耐心了,兩隻胳膊亂掄。
「咔嚓。」
有一根桃樹枝被他掄折了,就落到楚河手裡。
三尺來長,拿在手中,楚河立刻就來了感覺。
「唰唰。
」
挽了兩個劍花,腦海里的【玉女劍法】瞬間就上頭了,緊跟著劈、掛、撩、點、崩、刺,動作雖然不算老練,但頗有些玩劍的范。
楚河心中有劍,但是屍體眼裡就是一根破樹枝而已。
往前就是一撲。
「噗。」
這一聲響,樹枝刺穿了他的咽喉,吐了兩口血沫子,靠在樹上不動了。
楚河也看傻眼了。
聽著沒動靜了,其他收屍人都圍過來,誰不想看看詐屍的樣子。
這時候有人去茶館通知了班頭。
詐屍這是個大事,緝捕班的班頭也跟著來了,帶著三個身手好的捕快,身上配著刀和網子,隨時都可以動手。
兩個頭頭也是沒睡醒,心裡老大的不情願。
離著老遠就喊:
「一天到晚扯犢子,老子干三十年的收屍人,也沒見過詐屍。」
到了近前一看,楞了。
「這不是昨天晚上送過來那三人中的一個嗎?」
「怎麼不在床上躺著,跑這樹底下來了?」
眾人心說:「這不是廢話嗎?在床上老老實實的躺著那叫詐屍么。」
處置班頭可能還在夢遊,語出驚人:
「是你們給抬過來的吧。」
眾收屍人趕緊發誓祈願:「確實,親眼看見這具屍體追著小楚子跑,撞在桃樹枝上不動彈了。」
處置班頭經冷風一吹,腦瓜子清靈了許多。
「聽說過詐屍,但是沒見過。能不能是這人沒死透啊?」
這一說,旁邊緝捕班的班頭不高興了。
「沒死透能給你送過來嗎?」
「你的意思是我們緝捕班失職了?」
處置班頭知道話說錯了,趕緊往回圓:
「亂世多詭異,既然是大家親眼看到的,就不能錯。這種事也不適宜宣揚,儘快給這幾具屍體葬了就完了。」
「另外,今晚上楚河發現詐屍,又進行了周旋,沒容他害人,記上一功,明天去值夜司領賞。」
楚河趕忙的行禮道謝。
心想:「估計是沾了孩子的光了,這可是柳值夜的干閨女。」
於是趁熱打鐵:「大人,小的還有一個請求,能否讓我收這具屍體。」
楚河一句話,把大夥都說楞了。
「這不是傻么?這屍體五更半夜起來溜達,多邪乎啊。」
「躲都躲不及呢,還由主動上前的。一天都是兩黑面炊餅,拼那命有意思嗎!」
楚河搶這活,是皆大歡喜的事,處置班頭立刻同意了。
轉過頭問緝捕班頭。
「這三人的死因清楚了么?現在葬了可以不?」
那邊班頭接話了。
「清楚了。說起來像是踏馬的個笑話:這老哥倆都是棋迷,愛下棋,一下就吵架。偏偏那一日吵的最凶,兩人掄棋盤,打的頭破血流,沒挺住都過去了。」
「這邊路過的年輕人好心勸架,也不幸被打中了內臟。怪不得他半夜詐屍,死的是真冤枉。」
收屍人們聽的嘖嘖讚歎。
「做人就應該寬宏大量。因為一盤象棋,死了三個人,這死的不值,不值。」
眼見天也快亮了,班頭們還得回去補覺。
「散了吧,來活了不能耽誤。」
說完披著衣服走了。
這邊收屍人們也要爭分奪秒的搶時間睡覺,一會功夫就剩下楚河和那具屍體。
「不能再詐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