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獵魔人

撲哥獃獃地看著眼前的這人。

只見他穿著一套緊身的黑衣，背後還拖著個長長的披風，披風下面有一截東西從右肩冒出，撲哥認出那是背在背上的一柄長刀。

這難道就是陳半仙口中所說的獵魔人嗎？

這人從半空中落下，著地時順勢下蹲，身後的披風直接在地上捲起了一個塵圈。

他單手按在地面上慢慢起身，同時抬頭掃視撲哥和陳半仙二人。

在他抬起頭時，撲哥發現果然如陳半仙所言，這人臉上戴著一個銀色的面具，完全遮住了面容，只露出兩隻微眯的眼睛。雖然看不出相貌，但從身形上看這是個男人無疑。

撲哥還在傻愣愣地打量著這人，陳半仙早已一個箭步擋在了撲哥身前，他這靈敏的動作與剛才跑過來時氣喘吁吁的樣子判若兩人。

「撲哥你先走！快走！」

陳半仙弓著身子雙腿微曲，彷彿一頭炸了毛的野狼一般，隨時準備暴起傷人。他手中的算命幡平舉，竹竿的頭部正指向獵魔人。

獵魔人對陳半仙的動作彷彿視而不見，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睛盯著撲哥。

「麻煩問一下，剛才那隻魅魔跑哪裡去了？」

「什麼魅魔，沒聽說過！你閃開，不許靠近我們！」撲哥還沒來得及開口，陳半仙已經搶先答話，同時抖了抖手中的竹竿，作勢欲刺。

「呵呵！可憐的傢伙，身為傀儡而不自知，還要助紂為虐！」

獵魔人冷笑著瞄了陳半仙一眼，絲毫不為所動，他又抬頭盯著撲哥道：「這隻魅魔我已經追了幾個月，它雖然很狡猾，但我已經掌握了追蹤它的方法，它應該剛剛還在這裡，因為這裡有還殘留著它來過的痕迹。只有除掉了它，你們這些被它迷惑的傢伙才能真正清醒過來，明白嗎？」

「魅魔是什麼？你指的是夢舞嗎？」撲哥好奇地問道。

聽到撲哥說話，一旁的陳半仙卻急了，他趕忙拉住撲哥的胳膊向後一扯：「別亂說話，這人沒安好心，他的話半句都不能相信！」

「原來在你這裡它叫做夢舞，」獵魔人聽到這個名字點了點頭：「夢舞這個名字，是你在接觸到魅魔之前就存在的，你心中早有一個名叫夢舞的人，對嗎？」

「你怎麼會知道？」

撲哥很吃驚，自己書中是有個夢舞，算是很早之前心中就有這個名字，但真正認識夢舞，從昨夜夢中開始算起，也還不足一晝夜的時間，難道已經是盡人皆知了？

「這沒什麼難猜的，因為這是魅魔慣用的手段。首先它侵入你的夢境，從夢境中獲取你的某些記憶片段，然後根據獲取的信息建立自己的形態，以一個你潛意識中合理存在的形象出現，通過暗示和催眠，扭曲你的夢境，或者製造新的夢境，讓你不知不覺間認為它是可以親近和信賴的人，最終自覺自愿地成為它的傀儡……」

撲哥聽得一臉的懵逼，這特么的劇情轉折也太快了吧？照這麼說來，哥剛才還是創造了一個世界的大能，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隻肉雞？你們都是吃飽了撐的嗎，一個個輪流著來忽悠人？

「呵呵，你的故事比夢舞講得還精彩，你們倆是同一個馬戲團的嗎？」撲哥乾笑兩聲，卻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頭，感覺自己手心裡出了不少冷汗。

從昨夜那個奇怪的夢開始，自己的遭遇彷彿真的是陷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所遇到的人都透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而自己心中那點可憐的理智被他們忽悠來忽悠去，

簡直快要生活不能自理了。

眼前這人所說的內容撲哥雖然半點都不相信，可他的話卻讓撲哥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現在的處境。

「我知道我說的這些對你來說很難以置信，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魅魔有什麼樣的手段，」獵魔人靜靜地站在那裡，語氣不急不緩。

「魅魔是一種沒有實體的惡魔，它製造出來的夢境可以完全屏蔽一個人的所有感知，使夢境中的人通過六識所獲得的所有信息，都是由它製造出來的。通過這樣一系列的手段，最終它可以將陷入夢境的人調教成傀儡，這些傀儡擁有實體，它指使起來得心應手，因此擁有傀儡的魅魔更難對付，也更具破壞力。」

「你所說的這些，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嗎？」

撲哥聽得稀里糊塗不明不白，現在的情況是，獵魔人和夢舞，兩個人各有一套說辭，卻互相矛盾，那麼說謊的究竟是誰？撲哥覺得就憑自己現在亂成了一鍋粥的腦袋是無法辨別了，只有讓他們自證清白。

「證據嗎，眼前就是現成的！」獵魔人伸手一指對面一臉警惕的陳半仙：「喏，這就是魅魔所控制的傀儡之一……」

「你他么才是傀儡！真是可笑！自己一身毛，還有臉說別人是妖怪！你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鬼鬼祟祟藏頭露尾不敢見人！看老夫來揭穿你的真面目！」陳半仙怒喝一聲，手中的算命幡一抖，原本掛在竹竿上的布條憑空飛起，彷彿有了生命一般直撲獵魔人面門而去，與此同時，竹竿猛地刺向獵魔人的胸腹！

獵魔人冷哼一聲，卻毫不慌亂，他身形不動，只是抬手一抓，已將竹竿握在手中，雖然竹竿的頭部距獵魔人的身子僅剩下兩寸遠，但任憑陳半仙再怎麼用力，卻也無法再前進半分！至於那塊布，在距離獵魔人面部還有一尺多遠的地方彷彿撞上了一面無形的玻璃牆，無力地緩緩墜下。

「一個傀儡也敢這麼囂張，真是不自量力！」

獵魔人說著猛地一拉手中的竹竿，對面正處於拔河狀態的陳半仙被拽得一個踉蹌向獵魔人沖了過來。獵魔人左手抓著竹竿，右手一拳揮出，正中陳半仙面門。陳半仙一聲慘叫雙手掩面倒在了地上，兩條腿失控似的抽搐著。

撲哥嚇了一跳，趕緊搶上前去俯身查看，只見有鮮血不斷從陳半仙指縫中流出。

「喂！老頭，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撲哥搖了搖陳半仙的肩膀問道。

「打……打不……贏的！快逃——！」陳半仙雙肘撐地用力地抬起頭，鬆開手之後的臉上滿是鮮血，也看不出傷口具體在哪裡，他用力喘息著，逃字出口后突然僵住，幾秒鐘后整個身體猝然軟倒在地，圓睜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焦點。

撲哥有點不敢相信，伸手試了試老頭的鼻息——氣息全無！

卧槽！撲哥驚得差點跳起來，老頭就這樣掛了？是獵魔人實力太變態，還是摔炮級玩家太脆皮，活該被人一下秒掉？

撲哥迷糊了幾秒后突然真的跳了起來，卧槽！這他么的是出人命了啊！而且兇手還若無其事的在旁邊站著呢！怎麼辦？怎麼辦？撲哥霍然轉身，面向獵魔人。

「小子你攤上事了！連我們廣財幫的人都敢打！有種你就別走，等我叫兄弟們來砍死你！」撲哥惡狠狠地說完，掏出手機作勢要撥號。

「你確定你有機會打電話？」獵魔人冷笑一聲。撲哥只覺得眼前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同時耳邊聽到嗆啷一聲響。抬眼一看，才發現獵魔人正握著刀慢慢地還刀入鞘——看來剛才的一瞬間，獵魔人已經拔刀出鞘並斬出了一刀，快到撲哥完全沒有看清。

一片樹葉慢慢飄落，彷彿是慢鏡頭一般，這片樹葉在撲哥面前慢慢地裂成兩半——從樹葉厚度的方向分成了兩個完整的，只是厚度更薄了的樹葉！

怎麼可能！這尼瑪根本不科學好不好？

要知道樹葉可不是完全平整的，它本身帶著彎曲，就算你出手再快，一瞬間把它砍成十八瓣哥也認了，可眼前的這種狀況已經不是手快刀快功夫好能夠解釋的了。

撲哥驚訝之餘，不忘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還好還好，六大四粗們該在的還都在，看看手中的手機也完好無損，看來獵魔人只是想警告一下自己，否則就剛才那一下估計就涼了！

打電話的想法是行不通了，撲哥暗道可惜，其實撲哥一個死宅男哪有什麼兄弟可叫，他只是想渾水摸魚撥個妖妖靈——你獵魔人再牛逼，還能擋得了現代化武器裝備不成？當然，如果你真像燕雙鷹一樣牛逼，那就當哥沒說！

「死老頭，你要是再不爬起來，我就讓你變成變成真的死老頭！」

撲哥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見獵魔人對著陳半仙的屍體在說話——聽這話的意思是——老頭還沒死？？

卻見地上挺屍的陳半仙一骨碌爬起來，抹了把臉上的臉上的血跡，嘿嘿訕笑道：「呵呵，老朽這點雕蟲小技，果然是班門弄斧了，瞞不過行家的眼睛，見笑，見笑！」

撲哥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老騙子三個字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老頭，還要不要再打一場？」獵魔人對陳半仙勾了勾手指。

「不打了！不打了！打架不是老夫的強項，老夫擅長的是算命！來來來，敢不敢報出你的生辰八字，老夫幫你算算你以後是怎麼死的！」

獵魔人冷笑一聲不再理他，轉身又瞄向了撲哥。

「你知道什麼叫做『缸中之腦』嗎？」獵魔人的長刀已經歸鞘，他空著手來到撲哥面前，可撲哥仍然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

「缸中之腦？我只知道早餐店裡的缸中有豆腐腦！」缸中之腦是什麼鬼撲哥不清楚，可豆腐腦卻是撲哥的最愛，他從小所吃的豆腐腦都是甜味的，第一次吃到鹹味的豆腐腦時差點嘔吐，不過後來慢慢的也喜歡上了這個味道。

「我會設想，……某個法力無邊的惡魔在費盡心機算計我。我會以為，天空、大氣、土地、色彩、形狀、聲音以及所有其他的外物都不過是夢中的錯覺，它們都是那個惡魔為了愚弄我而製造出來的。我會以為自己並沒有手、眼、血、肉以及知覺，我不過是誤以為自己擁有了這些東西。」（註：這段話摘自笛卡爾的《沉思錄》）

獵魔人神神叨叨地喃喃自語一通，又注視著撲哥：「恭喜你，現在恰好有這麼一個類似笛卡爾想象中的這種惡魔——魅魔，它為你精心編造了這個夢境。就算你沒聽說過什麼是缸中之腦，一枕黃粱，南柯一夢總該知道吧？笛卡爾的這種疑惑，你難道沒有過類似的感受嗎？你現在所處的狀態同樣是和做夢一樣，只不過這個夢境是由魅魔構建出來的，你現在所看到的、聽到的、摸到的所有一切，都是它幻化出來替代你原本知覺的，都是幻像而已……」

「你是說我現在看到的所有一切都是幻像？」

「對！就是這個意思。需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還是算了吧！你一個幻像哪來這麼多廢話！」撲哥不耐煩地搖搖頭道。

獵魔人：「…………」

獵魔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話說得不嚴謹把自己也繞進去了，於是冷哼一聲道：「我是說你現在看到的東西都是幻像，當然，是除了我之外的東西。」

「明白，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東西！」撲哥嘿嘿笑道：「如果你不是幻像的話，那麼，我現在看到的我自己的這個形象是不是幻像呢？」撲哥將雙手抬到眼前，翻來覆去地看著。

獵魔人呆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有料到撲哥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是想好了該怎麼回答：「你現在這具身體也是幻像！」

這忽悠技術也太粗糙了，當哥是傻子嗎？撲哥盯著獵魔人嘿嘿冷笑，獵魔人見狀無奈地攤攤手：「就知道你不會相信，這樣吧，」他伸手往腰后一摸，將一個雞蛋大小的黑色圓球托在手上：「這東西能夠破開幻境，下次看到魅魔時把保險打開，拉掉拉環后將這東西扔給它，就能回到現實中了！」獵魔人邊說邊演示怎樣操作，撲哥聽著卻嚇了一跳，這特么的又是保險又是拉環的，怎麼聽怎麼像一顆手雷啊，確定用的時候不會把自己炸飛？

獵魔人隨手將圓球朝撲哥一拋，撲哥伸手接住，這東西入手頗沉，感覺像個實心鐵球一般。

「這東西是不是會爆炸？」撲哥覺得很有必要問清楚這一點。

「試試不就知道了！」獵魔人無所謂地道。可是這疑似手榴彈的東西能隨便試嗎？嚇到小朋友怎麼辦？撲哥將圓球遞向獵魔人道：「我怕會吵到街坊鄰居，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撲哥的手舉在空中，獵魔人卻不去接，而是慢悠悠地道：「這東西我送你，不是白送的，這是用來換你手裡的那枚戒指的。」

戒指？我身上哪來的戒指？撲哥第一反應是獵魔人會不會搞錯了，可隨即他就想起了夢舞交到他手中的，那件還沒來得及查看的物品，難道那是一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