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前有座廟

一座有些破敗不堪的寺廟。

準確來說，只能勉強算是一間草堂。

四根漆色斑駁的柱子撐起幾根橫樑，一起將漏光的茅草屋頂支起來。

除了神像背後一面石頭壘砌的牆，其餘的已是斷壁殘垣。

木質神像有些腐舊，上半身甚至已經傾倒在地上。

徐願感覺自己的靈魂逐漸塞進了一具有些陌生的身軀。

隨著靈魂的填充，原本極低的視線在不斷拔高。

不對。

最終定格的視線高度還是不對。

恢復了行動能力，徐願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很稚嫩的身軀，約莫只有八九歲。

上身赤裸，有一條條污漬和深褐色血跡。

下半身簡單的圍了一條草裙，微風吹來，有些冷颼颼。

微微定神，眼中的字跡還在。

在目光聚焦到字跡上之後，字跡如煙似幻的飄向了腦海中，組成了一副晶瑩剔透的龜殼。

【23:59:59-？】

時間字樣重新出現在龜殼上，字跡光彩流動。

「生存到倒計時結束，就可以回來」

生存24小時嗎？

8歲狀態的徐願緩緩環視四周。

一些和他一樣裝扮的人或仰或趴，散在周圍。

七個，或是八個？

有幾個已經處在殘缺且分離的狀態，數量有些不好分辨。

強行平復了一下情緒后，他逐一摸了摸他們的頸間。

都死了！

溫熱尚存，意味著死亡時間並不久。

【你是部落唯一存活下來的男人。】

【望著族人殘缺不堪的屍體，你悲從心生。】

【你準備讓他們入土為安。】

【斷裂的神像是部落的信仰，或許你應該將它恢復？它可能會給你一些意想不到的回饋。】

腦中龜甲上浮現了一些新的字跡。

什麼意思？

突然出現的字跡讓徐願猝不及防。

仔細觀察一下四周，暫時沒發現別的危機，

他決定按字跡的指引嘗試一下。

入土為安是不可能了。

八歲的身體，沒能力挖出能容納這麼多人的坑。

將屍體全都歸攏到石壁后已經讓他大汗淋漓。

只能讓這些衣著原始的人類，體驗一下現代化的殯儀方式。

他在屍體上聚攏了一些枯枝和乾燥的樹葉，從錢夾里拿出打火機點燃。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便生死兩隔，讓他對這些族人並沒有太多認同感。

沒多看，他便轉身回到寺廟裡，準備去研究一下拼接神像。

神像斷裂在地的上身是女子形象，雙手捏指交叉胸前。

下半身彎曲在木台上，像是一條蛇尾。

斷裂處規整平滑，應該是被利器切開的。

徐願在點火前，已經將幾個族人纏繞草裙的麻繩都取了下來。

繫上一塊小石頭，尋找了一下木台的中心點，將石頭順著屋頂的漏洞拋過去，繞過橫樑又垂下來。

再將繩子繞過一根柱子，和中間預留的兩個繩環。

嗯？長度差了一些？

徐願無奈，見四下無人，便褪去沒什麼保暖作用的草裙，將上面的繩索也拆下來。

銜接上最後一截繩索后，一個簡易的省力繩索滑輪組誕生了。

繩索的兩端，一端系著神像的脖子，另一端纏繞在徐願手中的木棍上。

隨著徐願絞動木棍，神像緩緩上升。

【隨著神像歸位，冥冥中某個存在睜開了眼睛，並注視這裡】

【衪對你行為表示欣賞，思索著要回饋你一些什麼】

【但衪注意到了頸子上纏繞的繩索，和赤身裸體的你】

【衪有些惱怒，準備懲罰你的不敬】

【但看到你細小的......年齡，衪原諒了你】

【血脈中某種力量彷彿被激活】

【你獲得了部落傳承的秘術以及關於部落的記憶】

徐願雙手上閃起一片土黃色的光澤，腦中一陣刺痛隨之而來。

部落的名字是咼部，原本是荒地下媧族的分支。

下媧族因秘術傳承斷絕而分崩離裂，各個分支的土地和獵場被其他部落瓜分。

咼部僅剩二十餘人，隨後長途跋涉遷徒到鹿吳山棲息。

在遷徒過程中，老人和孩子，大多沒挺住。

活下來的，往往是身強力壯的年輕男女。

而他，是咼部現有的唯一孩童。

他剛剛獲得的摶土術，便是下媧族莫名失傳的秘術。

摶土術可以驅使泥土進行造物。

而要發揮摶土術最大的威力，則需要各種靈土配合。

咼部雖然已沒落，但還是建了媧皇廟，保留了祭祀媧皇的傳統。

今日便是獵了一頭羬羊，準備作為祭品來祭祀。

不料剛到山上，便發現另外一個部落的人在媧皇廟中行不敬之事。

兩個部落產生衝突，咼部被屠戮一空，帶來的羬羊也被兇手當成了戰利品。

在記憶畫面里，八歲的徐願被叫做咼願，族人雖拚死保護，但也未能幸免於難。

不知是記憶中被族人拚死保護的畫面，還是傳承秘術的影響，讓徐願對咼部多了幾分認同感。

【17:58:18-？】

剛剛的操作已經讓時間過去了6個小時。

在灰色錢夾里摸出壓縮餅乾，簡單的補充了一下體力。

徐願思索著，應該去一次咼部。

最少把眼前這一切告訴部落里可憐的女人們，讓她們自謀生路。

在記憶中得知，咼部就在山下。

約莫一個小時的路程，時間來得及。-

走之前，再把族人的遺體處理一下。

摶土術讓他有能力使族人入土為安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石壁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緊接著，一對鋒利的角慢慢探出。

隨後探出的，是鷹一樣的頭顱，鋒利的鳥嘴似有寒光閃過。

但是，這怪物，後面的身軀卻好似獵豹，是野獸般的身軀。

碩大的尖嘴裡面，還叼了一個看不清模樣的黑色圓球。

【一頭蠱雕好奇的看著你】

【剛剛吃完烤肉的它，似乎想再吃一些新鮮食物】

腦海中龜甲上新浮現出的文字讓徐願寒毛根根倒立。

這時他也看清了那個黑色的圓球。

那是人頭！

「哇！」

蠱雕發出一聲如同嬰啼般的鳴叫，尖嘴裡的人頭也滾落在地。

隨著它的呼喚，另外幾個長著鹿角的鳥頭，也在石壁后探出來。

總共有九隻蠱雕在後面聚餐！

九隻蠱雕緩緩踱步，邁著粗壯的獸腿，向徐願圍過來。

這群怪物....剛剛吃完廚子做的飯，就特么想吃廚子？！

徐願有些不合時宜的想到。

他坐在地上，慢慢向後挪動，顧不得臀部細膩的皮膚和地面摩擦產生的疼痛。

如果有比作為他人食物更尷尬的情況，那一定是食物還主動幫食客剝好了包裝。

徐願想起，應該去拿灰色錢夾里的裝備。

但他摸索了一下，緊接著瞳孔緊縮。

慌亂中，錢夾早已不在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