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真理在老大手裡
夜裡,我們在工地上一個大柱子後面蹲守。就在大夥都在打瞌睡快支撐不住的時候,我看見一團黑影很輕鬆地從圍牆上下來,朝著綜合體的方向過去。我忙搗了搗身邊的李兵和王濤,小聲說道:好像有賊。兩人正迷糊著,聽我這麼一說,都一激靈,趕忙揉揉眼睛,緊張地探出腦袋四處看了看,什麼也沒看見。
「哪有人啊,別瞎緊張。「李兵說道。
「我剛真看見一個黑影朝著綜合體去了,好像還背著個大包,估計是用來裝電纜的吧。「我連忙說道。
「你要不放心,你去綜合體看看。反正我們什麼也沒看見,就在這蹲守。「王濤道。
「那好吧,你們在守著,我到前面看看。「我提著大手電筒,直起腰往前走去。
走了十幾米,彎到綜合體山牆的時候,還真有一個人在那貓著腰割電纜。
我大喊了一聲:誰?便沖了過去,那人也忙放下手中電纜,揣起工具便跑。
上學時我是學校的短跑冠軍,所以雖然那人跑得也挺快,也能被我追得上。
他扭身放下大包,說道:你個小保安管那麼多閑事幹啥。說完便當胸朝我來了一拳。
也真是巧,在看守所的時候,和我關在一個號子里的三哥,正好教了我幾手實用的散打招式。他是體校練散打的,據說還獲過省級比賽的冠軍。他因為打架鬥毆進來,沒事就在號子里鍛煉身體。看我身體瘦弱,非拉著我也練練。我也不敢不練,得罪了三哥,弄得不好會挨揍的。
所以看那人一拳過來,我只是身體往邊上一側便躲過了,然後我也揮拳朝著那人面門而去,實際上這是個虛招,腿也即刻蹬出正中其腹部。那人也給我蹬得倒退了幾步。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割電纜的工具刀,惡狠狠地看著我:兄弟,你還有兩下子啊。不過你要讓老子吃牢飯,老子現在就讓你吃刀子。
聽到牢飯兩個字,不禁讓我回想起看守所的日子。在這一愣神的功夫,那人拔腿便跑。
我還想追,聽到聲音的李兵和王濤這時也趕到了。
他們拉住我說:別追了,他手裡有刀子。
「那不行,我們今晚不就是來抓賊的嘛?「我說。
「聽隊長說,你才出的車禍,人剛出院,你這麼費力跑不要命了啊。「二人勸我。
人從精神緊張地狀態轉為鬆弛的時候,就會有點虛弱。再加上剛剛康復,現在我感覺到有點頭暈目眩站不住了。
「小林,看你站都站不住了,回值班室休息一會吧。這裡有我們哥倆盯著。「李兵、王濤二人說。
「那好吧,我去坐會。「
回到值班室,往桌上一趴,沒一會就迷迷糊糊睡著了。正坐著夢,夢到那天晚上的酒吧,昏暗的燈光、一個熟悉但怎麼也想不起來的背影。
只聽得「啪「的一聲,讓我從夢中驚醒,睜眼一看,隊長王叔正站在我的面前,滿臉怒氣。他身後跟著李兵、王濤二人。
「讓你去工地蹲點,你就在這蹲點了?「隊長冷冷地問道。
「我去抓小偷了「在隊長的盛怒之下,我有點膽怯地小聲回道。
「那小偷人呢?「
「沒抓到,讓他跑了。「
隊長扭頭瞪眼問李兵、王濤二人,道:你們看到小偷了嗎?
「沒有,沒有「他們二人趕忙緊張地回答。
「哼,你看都沒看到小偷,還抓小偷。你這是在糊弄鬼啊。「隊長生氣地指著我鼻子說道。
「王叔,你不信的話,可以調監控看看啊。「我語氣都有些哀求道。
「調監控?「王叔氣極反笑了起來。
「現在這個工地還沒完工,強弱電路都還沒弄好,怎麼裝監控。要是有了監控,還要你們去蹲什麼點,那小偷早就給抓到了。趙小林,趙小林啊,你年紀不大,打馬虎眼、偷奸耍滑的本事倒是不賴啊。「
隊長這麼一說,我只好眼巴巴地看著李、王二人,希望他們為我證明一下,我夜裡確實去抓小偷了。要不然又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隊長順著我的眼神,看了看李、王二人,又調回眼光,盯著我說:讓你們三人一組,就是幹活要齊心協力同時還要相互監督,要是敢一起合著伙蒙我,那老子就讓你們都下班。能幹你們就干,不能幹都給我滾蛋。
李、王二人聽隊長這麼一說,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趙小林,我告訴你,你把我們集團二老板的大奔給撞了,你老娘卻跑到集團二老板辦公室又哭又鬧,最後二老板看在你出了車禍的份上才給你安排來聯眾當個保安。咱們這裡的保安工資可比外面其他公司高一千多塊錢。你自己不珍惜,年紀輕輕的,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上班時還偷懶睡覺。今天結完工資就可以回家,不用再來了。「隊長一邊奚落著我,一邊也在拿我敲打李、王二人。
我看過那起交通事故的鑒定書,當時趙小林騎車直行,那輛大奔是從直行道開始右拐,明明是大奔撞的趙小林,現在變成了趙小林撞的大奔。可是,在此環境下說這個理又有何意義呢。你只是個小保安,那麼真理就在大老闆手裡。
原來母親不是托關係找人給我找的工作,而是拉下老臉硬是爭取過來一個工作崗位。想到這心裡泛起了描述不出的難受。
我站起身,默默地轉身走向裡屋,打開衣櫃,脫下保安服,換上常服。兩大顆不爭氣的眼淚,滑到了嘴角邊。我悄悄地擦去。
「就他這小身板還抓賊,別給賊抓了就不錯了。「李兵叨咕出一句,屋裡人立即都哄堂大笑起來。
「記住了,你們都別學趙小林偷奸耍滑,動不動還跟老子窮酸掉書包,都給我好好乾活,服從命令聽指揮,叫幹什麼就幹什麼。我王叔就不會虧待你們。聽見沒有?「
「是「屋裡人異口同聲道。
然後大家又笑了開來,在他們的眼中我像是只脫了毛的野狗,他們用嘲弄的目光將我推出了好遠,好遠。
儘管很遠了,耳邊卻還有他們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