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憶君心似西江水

「滴……」

遠處的車輛涌過，經行十字路口，車流量很大。它們也很幸運，在這極易擁堵的岔路口上，是綠燈。

就好像人生的分岔路，是否能幸運通過呢？

風很頑皮，它把男孩的聲音送的很遠，很高，哪怕他的聲音不是很大，卻異常地蘊含著力量。

少女的思緒也飄的很遠，心也跳的很快。

她彷彿回到了那年夏天，同樣的傍晚，同樣的主人公。

只不過男孩身邊站的不是她，是一位個子小小的可愛女生。

如果用「小家碧玉」來形容那陌生的女孩，那她身前站著的男孩定是溫潤如玉的公子。而巷子陰影中的、窩在地下成一團的「小黑蛋」只是怯怯地看著，看著身著好看水手服的女孩，看著她手裡正遞著的粉色信封——上面畫著精緻的紅色愛心。

那是情書啊！

作為演出者的二人都紅著臉，男孩顯得有些害羞，他不聽撓著頭，似乎想用這種方式來緩解自己的羞意。那女孩也更害羞地低著頭……

「小黑蛋」怎能不知道，那個心心念念、每天笑得燦爛的男孩是被表白啦……對啊……他那麼優秀，肯定不止一個人喜歡啦……

初中的男孩普遍是幼稚的，相比起來女生是絕對的成熟。

「我要是他，肯定也會喜歡人家的啦……他怎麼會喜歡一個『小黑蛋』呢……」

「沒什麼好難過的……他肯定很開心的！」

「他開心了……你不也就開心了嗎……」

「可是……為什麼好想哭……」

「不……不要哭啊……你只是沒有人家好……」

「你只是沒有人家好罷了……」

「……」

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哽咽。哪有什麼無聲的哭泣，只是沒有人聽見罷了。

所以啊，她怎麼會聽見羞澀的男孩有些結巴地拒絕了可愛女生：「抱歉……我……我有喜歡的女生了……」

夕陽下，兩個人的影子離得越來越遠。

等到時間久了，那人，自然也就離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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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記憶中的吉光片羽一點一點褪去表層風化的泥土，也許那不是殘存的，只是它們的主人不願意麵對而自我塵封的。

一個自卑的女孩說到底不是騎士，所以怎麼能做到鼓起勇氣從惡龍手裡搶回自己的珍愛。她退縮啦，從那天她偷偷告訴自己不許哭，從那天她偷偷抹去眼淚看著還未逝去的夕陽，她做的一切都是悄悄地，哪怕是離開他這件事也是。

只不過她忽略了又或者是她不知道自己在男孩心中的分量，她怎麼能做到一個人偷偷地放走兩個人的回憶呢。她沒有做到，她只是逃避，直到有一天開始，那個男孩真的沒有再和她搭著一班公交回家，沒有再在她難過傷心的時候屁顛屁顛跑過來哄她，不再逗她笑，不再和她……哪怕是最正常的接觸……

面對男孩，哪怕只是簡單地說話，她才猛然發現——她根本做不到波瀾不驚，哀思如潮……

曾聽人說，回憶是一座橋，是通向寂寞的牢。

「我喜歡你！」

男孩的聲音輕輕撥弄著女孩的心弦，擾亂著她的思緒。

她不敢確定聽見的是真是假，她怕，莫名其妙地怕，可是究竟是怕些什麼，她不知道……

蘇橙只覺得心底有壓不住的委屈與酸澀，忍耐著眼淚的表情有點兒像那隻被她玩破的、有些髒兮兮的布偶熊。

她整個人有些顫抖，緊咬著的唇有些發白。

「你……你說什麼……」

「我說，『蘇橙我喜歡你』啊！」

程軒伸出手按在比只他矮了半個頭的蘇橙頭上，他的眼神有些低垂，也許他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他不知道為何，最終還是沒有憋住心聲。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黎湘嗎……」

程軒一呆，有些沒反應過來，「黎湘……是誰？」

「就是那個夏天很喜歡穿水手服的女生！」蘇橙有些帶著哭腔，語速很快略有著急，「她不是……跟你表白了嗎？」

程軒收回撫著後者小腦袋的右手，不住地撓頭。他習慣性地在思考的時候用右手撓自己的後腦勺。

「哈？」他根本想不起來有個叫黎湘的女孩，又不如說他根本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你能不能不要裝傻！」蘇橙沒有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住往下掉，「初二暑假前，我……我都看見了……她給你遞情書！你為什麼要裝傻……為什麼不願意承認！」

程軒有些慌亂地給蘇橙擦著眼淚，女孩子哭最麻煩了！

「別別別……你別哭啊！」經過蘇橙的提醒，他想起來那個向他表白的女孩了，「我啥時候喜歡過人家！我當時明明拒絕她了啊……別哭別哭！」

他哪裡會隨身帶著面巾紙，只得拽著自己的袖子有些彆扭地給蘇橙擦著眼淚。決了堤的江河不把缺口補上怎麼能讓洪水止下。

「我一直喜歡的都是你啊！」他的聲音有些大，本就是放學時間，路上同學很多，吃瓜永遠是中國人改不了的習慣。因蘇橙哭而駐足側頭吃瓜的路人當然有，不過肯定不如高中生表白現場來的刺激。

「我去……表白啊！」

「咋啦？這咋哭起來了？沒成功嗎？」

「嘶……你還別說，這倆長的都不賴誒！」

「……」

她沒有覺得表白有多麼的浪漫與欣喜，只是覺得委屈。

蘇橙猛地撲進男孩的懷裡，緊緊拽著他身前的衣服……

後者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鼻尖環繞著女孩頭髮上的香味，他不知道怎麼安放自己的雙手，只得任由女孩抱著、哭著、宣洩著……

為什麼……她要哭呢……

圍觀的人群只會越來越多，零星中有著程軒眼熟的身影。

蘇橙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小，稍微冷靜點后才慢慢抬起淚痕未乾的臉看著程軒，「我……我們回家……」

後者抽了抽手指，擦了擦女孩那濕潤的眼眶，抿著唇痴痴笑著，「好……我們回家！」

他不知道女孩為什麼哭，也不知道女孩是否會回應他那句「我喜歡你」，倒不是說他不在意了。

換句話說——他好像知道了答案……

漫步夕陽，晚風起，男孩拉著女孩柔弱無骨的玉手，像從前一樣……

男孩腦海中不住浮現了15年陳奕迅發行的那首《陪你度過漫長歲月》：

「一次次失去又重來」

「我沒離開」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