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劍拔弩張
猇亭火起之時，周默已經在石門山完成了他的廢料搬運工程，正趁著月光，同老穆等一道趕回駐地官渡口。
如果沒有穿越，此刻周默應該是平平淡淡地在這官渡口當差。然後在夷陵之戰中死去或者逃回益州，再然後，在益州按部就班地做一輩子名不見經傳的中下層小官。
穿越者周默當然無法接受這種人生。
他想要建功立業，想要同諸葛亮去南邊會一會雍闓、孟獲，去北邊碰一碰曹真、郭淮、司馬懿。
當然，在上述事情中，他可不想當什麼旁觀者，或者毫無存在感的路人角色。他要參與，深度參與，他要做決策者，起碼也是能站在諸葛亮身邊的那種角色。
他想試一試，這傳說中的連丞相都翻不了的逆天之局，如果有他的存在，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只是，他現在只是個小小屯長。
就是現在馬上掛了，也不會有多少人注意的那種。
夷陵之戰慘敗，五萬大軍皆沒。他只是不配擁有名字的五萬分之一。
想要參與歷史，改變歷史，首先你得有資格讓自己的姓名被寫入歷史。
最起碼不得是個將軍？
從屯長到將軍，還有多長的路要走，周默不知道。
但眼下，他發現了一個能夠快速得到劉備註意，從而陞官進爵的好機會。
那就是夷陵之戰。
當然，夷陵之敗已經成為定局，雖然周默也曾經試圖寫了一封信給劉備，試圖挽回一點點損失。但一個人微言輕的小小屯長，他的信大概率都不會被劉備看到，即便看到，劉備信不信，也是個未知之數。
總之，小角色不配。
周默的想法，是想在劉備撤退的必經之路上，窮途末路之時，給他來一個實實在在的、印象深刻的雪中送炭。
平日里，他一個屯長，想要見劉備一面，談何容易。
但兵敗之時，就不一樣了。歷史記載，劉備逃回白帝城，僅以身免。身邊肯定已經死的死，散的散，沒幾個人了。
可以想象，這時候的劉備，後有追兵，前有堵截，倉皇如喪家之犬。
而周默，要憑藉自己對歷史的先知先覺，做那個拯救他的男人。
在周默的計劃中，他首先要在石門山接應劉備撤退，通過地形考察和歷史分析，這裡幾乎是劉備撤退的必經之路。
其次，便是要在官渡口設防，防止吳軍從江面繞襲。
這官渡口本只是個小漁村，因為地處巫峽中段，是北岸唯二的渡口之一，因此在戰時被臨時征為軍用，設一屯。
身為屯長，周默手下有兵丁五十人，但可惜，都是點老兵弱兵。
這沒辦法，但凡能上前線的，都在前線了。作為後勤部隊，能滿員就不錯了。
……
二人一進碼頭屯營，便感到氣氛不同尋常，只見一大群士卒圍在碼頭附近，正在嘰嘰咕咕爭吵著什麼。
周默急忙走了上去，便聽見人群之中，一個陌生的聲音喊道：「周默真的不在營里嗎？他這叫畏罪潛逃！你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算，都是包庇！」
「誰找我？」
周默高喊一聲，擠開人群，走上前來。
士卒們見屯長到了，自覺給他讓開一條路。
只見十來名臉孔陌生的衛兵被大家圍在中間，由一個身材壯碩的軍官帶頭。
他們雖然人少，但每人都長著一張目中無人，桀驁不馴的臭臉。
尤其是為首的軍官，一張黑臉鐵青鐵青，更是臭中之臭。只見他全副甲胄，腰懸一柄鐵劍，左手托在劍柄上，顯得頗為警惕。
一見到此人，周默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這人他認識，乃是駐紮在秭歸的鄧雙，官職邸閣督，又稱糧督，負責監督蜀軍前線一應後勤糧草補給。官職雖不大，但十分重要，權力不小，節制周默一個小小屯將，綽綽有餘。
之前周默因預料到夷陵即將敗北，便忙於處理去石門山接應劉備撤退之事，已經十餘日沒有處理本職公務了。
如今，碼頭和庫房裡堆放著大量近期從巴東縣及周邊村鎮徵收上來的糧草物資。
這些東西，按照規矩，本應該已經運往秭歸前線，如今卻堆在這裡，顯然是大大的失職。
鄧雙必然就是為了此事而來。
軍糧失期，乃是重罪，周默自然知曉。
但他之前曾前往秭歸押送糧草，仔細查訪過，得知前線短期並不缺糧草。
至於中長期，前線一但崩潰，誰還能想起他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因此，周默料想晚幾天也不會有大礙。
但沒想到，糧督鄧雙居然親自來了。
蜀軍的監督系統居然執行的如此嚴格有序，完全沒有他偷懶耍滑的空間啊。
這哪像一支即將敗潰的軍隊？
周默不由得暗暗吐槽：「這諸葛亮用的人，能不能不要這麼靠譜啊。這不是要壞我復興漢室的大業嗎？」
該怎麼辦？
難道告知他們，夷陵前線已經失守，天已經塌了，你們抓了我回去，說不定秭歸城頭已經插上了東吳的軍旗。
根本不可行，但凡智商能算過來十以內加減法，都不會信的。
就連忠心耿耿的老穆和屯中士兵，之前也都半信半疑，直到最近黃氣讖言應驗，才再無二心。
你想三言兩語就說服這些人？根本不可能。
但是無論如何，一定不能跟他們走。被他們帶回秭歸去，估計罪都來不及審，就入了東吳的虎口，一切就全完了。
「好你個周默！」鄧雙一聲大叫，打斷了周默的思緒。
他指著周默的鼻子道：「你總算不是孬種，敢出來了。本督問你，你屯所負責的糧草軍資，為何遲遲不能送來？」
事到如今，只能隨機應變了。
周默硬著頭皮，露出一個為難的諂媚笑臉，道：「將軍，並非在下瀆職，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啊，請將軍明察。」
然後湊上前去，低聲道：「將軍一路辛苦，請先去營房歇息喝茶，糧草延誤之事，默稍後自會如實稟告。」
所謂去營房歇息喝茶，便是要避開左右，私下通融，自然少不了一些黃白之物。鄧雙為官多年，當然明白這裡面的關節。
「好啊，那就先歇會兒吧。這一路乘船，風浪甚大，本督骨頭都要散架了。」
周默鬆了口氣，笑道：「將軍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