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花開花落,雲捲雲舒
趙檉輕輕走過去,見那小娘卻是在用花鋤打理些掉落的葉瓣,手段柔和,都填進了圃內。
末了,小娘輕嘆一聲:「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
趙檉想了想,道:「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綉簾。」
小娘聞言受驚,後退幾步,見是趙檉,匆匆萬福道:「王爺。」
趙檉看著前方花圃內群芳爭妍,一時心中也頗多感慨:「自有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手把花鋤出綉簾,忍踏落花歸去路。」
小娘聞言立時紅了臉,側了身子,纖白玉手抓緊花鋤,只是不語。
「錦兒呢?」趙檉問道。
「在樓內做點心。」小娘低聲道。
「想吃什麼點心,吩咐下去,自有人送來,何必自家勞力。」趙檉笑道:「莫不是有人難為你們?」
「哪裡有人難為,府內的人都極好。」聽到此言小娘急忙搖手,隨後又彷彿負氣般道:「我主僕出身尋常門戶,凡事親力親為,受不得養尊處優,哪裡能事事讓別人伺候,若真百事不為,日日難得心安。」
趙檉瞧她臉頰明艷,道:「這卻是在說我了?本王可非何不食肉糜,說起來城內城外,你識得的未必有本王多才是。」
小娘子道:「怎敢出言相諷,王爺金貴之軀,怎可與小女子相提並論。」
趙檉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造什麼點心,本王可有幸品嘗?」
小娘子聞言看他一眼,道:「平常門戶粗劣之物,哪能入王爺之口。」
趙檉道:「貞娘,這卻你的不是了。」
小娘子聞言頓時臊紅了面頰:「怎知我名?」
趙檉道:「乃翁告知,又有何異。」
小娘子羞愧面紅耳熱,丟了花鋤向樓內碎步走去,待行至門前,忽覺大為失禮,回頭道:「王爺有恩,貞娘莽撞,待點心做好后命錦兒送去便是。」
說完,進入樓內,再不復出。
趙檉在花圃旁瞧了會兒奼紫嫣紅,又抬頭望了眼遠處天邊雲捲雲舒,似是想到些什麼,神色微微黯淡,背手出園而去……
這時日,趙檉每天研讀孟德新書,又去城外大營操練兵馬,光陰一瞬飛快。
禁軍糜爛,卻也得操練,至少戰場上想要轉身逃跑,也得有把子氣力。
本來這些京畿的禁軍操練起來頗為憊懶,所謂法難責眾,除了極少數生兵蛋子,剩下的都是有樣學樣,如此一但練兵頻繁,更處處懈滯怠慢。
於是趙檉陣前訓話,給這些軍兵講了一個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做《猴子歷險記》。
講完後趙檉問道:「為甚歷險途中,有的妖怪死了,有的卻沒死?」
下面有膽大的軍兵立刻嘟囔:「沒死的都有來歷出身,被爺爺們接走了!」
其他兵丁立時大笑。
趙檉也笑了:「你們有來歷出身嗎?」
下面竊竊私語,再有膽大的跳出來:「王爺,這自是沒有的,可俺也不想被那潑猴打死啊!」
趙檉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兵丁急忙行禮道:「小的喚作甄大蝦。」
趙檉點頭:「甄大蝦,所以你切記得,戰場上倘若真事不可違,需要撤退之時,千萬別和有來歷的人相比,只會死得更快。」
「王爺,那要如何?」甄大蝦心頭不解。
趙檉抬手向前,沖著大片禁軍兵丁一指:「你和他們比,你只要跑得比他們快不就結了嗎!」
禁軍們聞言面面相覷,偷懶保命之事都是擅長,此時微一提點立刻明悟,原來戰場上逃跑不需要多複雜惶恐,只要比身邊這些袍澤跑的快就夠了!
不假啊,死旁人不死自家,真是千古至理名言。
禁軍們都激動了,看著左右袍澤,簡直如逢大敵,有那平日里便腿腳快的,此刻難免得意洋洋,有那且不說走跑,便是行動都慢悠悠的,則是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趙檉瞧著這些禁軍,這便是連伙山賊都剿不了的京畿禁軍,甚至童貫出外平定各地造反,大多時候都不得不去調遣西軍。
趙檉心中倒沒指望什麼,非常之人當用非常之法,對這些禁軍,講些家國天下的道理,又有誰會聽?只能旁門入手,能操練能演武,顧得眼下就好,至於真跑得快了,到也算項本事。
其間自是又立了些賞罰制度,對陣,角力,跑得快,排在前面的都有賞賜,這卻不是朝廷出的,乃是趙檉自家掏腰包。
又令譚真從整個侍衛親軍司下轄的軍隊里,選拔一些年紀小的,身體強壯的,當兵時間短的,尤其不能禁軍家族出身,祖上都禁軍一脈相傳,這種絕對不要。
弱中選強,人數毋須多,幾百人上下,然後強中再選強,最後篩到百人左右。
這百人少年團單獨拿出來交給徐寧訓練,除了打熬氣力,習些拳腳外,就是要學徐寧的看家本領鉤鐮槍。
這些人的編製依舊在禁軍,但明面里卻已是瞧不見,反正禁軍吃空餉已經達到了三成多,如何也不差百人。
做了這些事後,天氣已進入夏末,晚間清涼,趙檉沒事時便帶著雷三出去逛州橋夜市,吃吃東京小吃,喝些聞名的飲子,倒也悠閑自在。
至於河湟養馬的事情也提上日程,趙檉打算入秋時便前往熙河,他這個熙河路宣撫使乃是臨置,雖然可節制熙河路軍政大權,但西軍五路,同氣連枝,只節制熙河一路,又不是戰時,說到底還只是個名頭,不如隴右都護府大都護來得實在。
這天傍晚,在書房裡寫了會字兒,忽然宮內派人相召,趙檉出去一看,竟是張迪,不由心中疑惑。
張迪是延福宮使,這種宣召的差事一般根本用不到他,只要派名小宦官就已足夠。
「二大王,官家發怒了。」張迪抹了把額頭汗水:「召你緊急入宮呢。」
「何事發怒?」趙檉心中納悶,道君皇帝最近不是隔三差五下地道,和樊樓那位打得火熱嗎?這又是哪裡不順心發起了邪火。
「二大王,到了便知,軍國大事,小的哪裡能講明白。」張迪一臉無奈。
軍國大事?趙檉瞧他一眼,心說眼下有什麼軍國大事,便不再多想,出府上轎直奔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