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天下大同(中)

第682章 天下大同(中)

天下大亂。

國泰之本在民安,民安根本在土地,土地源頭在官紳士族。

這是根源,但官紳士族可不是單一的只制在土地,還制在牧野之權,制在皇權!

君子澤五代,世家澤千年萬載,比皇朝還要長久。

站在趙檉的角度,無論為了什麼,都必須打碎,打破,打爛。

可能幾十年,幾百年,又會有新的世家出現,但他不管,他只做眼前,久遠的事情非人力能為。

行我事,做我心,解決當下。

沒有不落的皇朝,沒有千秋萬代的帝國,如果未來有一天,子孫不肖,那大秦也將會走向沒落,他還操心那些後世之事幹什麼?

他不是聖人,不幻想做萬世開太平的大事,實際上也做不到,就算是聖人都做不到。

只做當下,能維持多久就多久,只要努力過,做過了就好。

此刻,朝堂開亂,民間開亂,天下大亂。

由小亂,慢慢的大亂,趙檉不同於歷代帝王,他自身加持了太多東西,文壇魁首,士林鰲頭,私訪民間,白龍魚服,豪武任俠,為民出頭,南征北戰,驅除韃虜,開疆拓土,霸絕六合。

無論民間還是江湖,亦或海外遙遠不知處,他的聲望之高已經堪稱前無來者了。

皇帝要造反,要做那個最大的造反頭子,皇帝要打破貪官污吏,要打碎士族劣紳,皇帝號召全天下的百姓一起動手,給他們撐腰,說所有百姓都是帝兵。

全民皆兵,皇帝的親兵!

除了皇帝的,他們誰都不聽了,什麼里長保正,什麼主簿縣令,什麼知縣知府,亂象盡顯,波浪滾升,大秦境內各地各路州全部亂作一團。

小亂到大亂,大亂到一發不可收拾,從試探到動手,從動手到下重手。

從劣紳到士族,從士族到官衙,從官衙到豪門,從豪門到朝廷……

開始包圍,進而爭鬥,再而以帝衛軍之名,以民之意,曆數罪狀,批判治罪。

帝衛軍是趙檉起的名字,是民軍,一切造反的民軍,都叫帝衛軍。

簡直就如真造反一般,你們有兵器,我們也有,你們有人,我們人更多。

在黃孤的背後指揮下,碎玉樓每個人都負責起一塊地方,將大秦分割成了一百零八塊,每個人都自認帝衛軍一方的統領,直屬皇帝。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個過程其實很艱難,並不容易。

各路禁軍此刻比較安穩,除了少許路府的有蠢蠢欲動之勢,在暗中謀畫著什麼外,剩餘的都在各方大營原地不動,不理地方事情。

但即便這樣,碎玉樓在各地的大部分人還是遭遇到了刺殺。

碎玉樓的人都有爵位,甚至一部分在朝中還有差遣,都是命官,可即便這樣在也都遭到了地方士族的反撲,簡直就是不死不休之勢。

天健九年深秋,趙檉登上宣德門城樓,這大半年來他沒有上過一次朝,這也是頭一次在外露面。

宣德門前人山人海,不但有東京本地的居民,還有不少從外地趕來的,全國各地都有,都是事先得到了消息,前來聆聽帝訓。

此刻,朝會尚未散去,但趙檉登宣德樓之事已經傳了過來。

趙熹在紫宸殿心慌,他覺得天下的局勢越來越和他想的背道而馳,越來越無法掌控。

自從初春那一篇槍挑舊時代的榜文發出去后,這天下就變了,變得奇怪起來,就算是東京城也變得叫他感到陣陣陌生可怕。

他急忙詢問百官如何應對,百官臉色都不好看,沒人想到趙檉會上宮城門樓直面對民,這樣不禁打破了春天的患病之說,更是做實了那槍挑舊時代榜單的真實性,那榜單就是帝命。

如今到處亂得可以,東京雖然稍好一些,但也只限在城內,城外郊區一帶早就亂七八糟,士紳們把莊子什麼都丟棄藏進城中,三番五次請命朝廷平息民變。

可趙熹雖然有此心,卻力不足,因為他調不動禁軍。

也不能說完全調遣不動,只能調動一小撮人馬,不過卻也是城裡的兵馬,而不是駐泊兵馬,這還是得力於楊志的周旋。

這些兵馬可以維護朝堂官員府邸的安全,但想平定東京亂事卻根本做不到。

何況,東京城不比外方,是不好大動刀兵的,一旦真動起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後果。

「攝政王,派禁軍驅散百姓吧。」有官員這時提議道。

「派禁軍……」趙熹臉上出現一抹苦色,盧俊義和杜壆此刻都託故不上朝,而譚真那邊一直帶人駐紮在城北黃河邊,連東京都不怎麼回。

他有心罷免三人,可是他這個攝政王和當年趙檉那個不一樣,沒有印璽不說,軍中並不認他的令,根本罷免不了。

他這時不由望向楊志,楊志也是雙眉緊鎖,緩緩地道:「攝政王,臣看……還是調地方禁軍入京平亂吧!」

趙熹眼睛一亮:「楊同知,依你看調哪裡的兵馬好呢?」

大宋外面幾十路駐軍,有幾路是與他私下暗通款曲的,其中南面有三路,西面有兩路。

楊志道:「最近的是陝西路的宋江,臣看不妨先叫宋江帶人過來。」

趙熹道:「這卻可好,只是陛下如今現身露面,這麼做,會不會……」

眾臣聞言都皺眉沉思,這是個難題,如今趙檉的心思他們隱約都看出一二,是要挖天下士族的根啊,可挖士族的根就等於挖他們的根,這怎麼能行。

立刻有人出班道:「陛下,臣覺得該接太上皇回京,只要有太上皇在,那調兵之事便不會被世人詬病,不會成為攝政王的瑕疵。」

「接太上皇回京?」趙熹微微皺眉,隨後思索起來。

「如今攝政王大權在握,已經穩固根基,太上皇年邁,不會再有旁的想法,只要攝政王肯接回京,那太上皇必然支持攝政王的行動。」

「好,就如此辦!」趙熹咬了咬牙,立刻傳下旨去。

陝西路,京兆府,安撫使司。

已經是傍晚光景,但華麗的廳堂中並沒有點起燭火,一切影影綽綽。

窗前,負手背站著一人,樸素衣著,平凡容貌。

「大哥,喝了吧,這是我能為你求到的最後恩典了。」

宋江獃獃地坐在椅上,看著那個身影,又看了眼桌案上的鴆酒:「二弟,你,你……」

他旁邊是吳用,吳用面如死灰。

他後面站著李逵,李逵一身酒氣,眼睛盯著酒壺,舔了舔嘴唇。

「大哥,錯了就是錯了,不要再多說了,我會將你帶回山東老家,好生安葬,你的侄兒安平也會年年去給你上墳,不會叫你變成孤魂野鬼。」

「學究也喝了吧。」

「鐵牛不用喝,陛下沒說叫鐵牛喝。」

宋江獃滯不語,良久才冒出一句:「二弟,你什麼時候學的這麼厲害武藝?」

「從小就開始學了,只不過大哥從並沒有關注過。」

宋江聞言又是一陣發獃,接著一聲慘笑,搖了搖頭,雙眼有些失神,自言自語道:「心在山東身在吳,飄蓬江海謾嗟吁,他時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哈哈哈,罷了,罷了……」

他抬手就將那鴆酒倒滿一杯,然後仰脖直接喝下。

旁邊吳用臉色煞白,不言不語,也倒了一杯酒,卻不似宋江那般痛快,而是猶豫片刻,才雙眼一閉,灌入嘴中。

「兩位哥哥喝酒,怎不叫俺鐵牛?」李逵這時醉眼惺忪繞過來,也不瞅兩人,伸手就抓起了酒壺。

「陛下說鐵牛不必喝毒酒。」宋清依舊站在窗前背對室內,卻是皺了皺眉。

「什麼毒酒不毒酒,兩位哥哥都喝了,我鐵牛也要喝!」李逵說著將壺嘴對口,「咕嘟嘟」幾聲響,便將一壺鴆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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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處心積慮十六年,方知是水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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