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延福宮
眾人上馬,趙檉對小娘子道:「可會駕馭?」
小娘子搖頭,趙檉亦不再言語,翻身上馬輕輕一探手,便將小娘子提了起來橫放在身前。
馬兒跑起,顛顛簸簸,小娘子哪肯如此,心中羞忿,掙扎不息,趙檉微皺了皺眉,淡淡道:「消停些!」
小娘子惱他無禮,更加用力,趙檉便不再去管,只是駕馬向前,一路揚塵,直行而去。
見人馬走遠,陸謙從地上翻滾起來,叫道:「禍事了,禍事了,衙內還不出來,恐是遭了難。」
幾名大漢也面色慌張不知所措,陸謙眼珠轉了轉,道:「你等且候著,我進去瞧瞧再說。」
沒片刻陸謙從屋中跑出,叫道:「果然衙內遭了橫死,你幾個在這裡守護,待我回府稟報太尉,且不可擅自離開。」
幾人應允,陸謙快步出了巷子,然後急匆匆抄近路趕回家中,收拾一些金銀細軟又交待老僕幾句閑話,便用棍棒挑了只包袱,竟然直奔東京南城門而去,出了城門後頭也不回地一路跑走了。
這邊趙檉回府,叫來兩個丫鬟將小娘子安頓,小娘子自是百般不願,張教頭反覆勸說這才應了,只是求去教頭家把貼身的丫鬟錦兒接來,趙檉派人去辦,此事便自收尾,只是教頭也不敢回去居住,沒奈何只得在府內暫歇一二。
且說那幾名守著林家院子的大漢,左右等待,一兩個時辰過去也不見陸謙帶人回返,就有人道:「莫不是陸虞候悄悄跑掉,將我等放在這裡頂罪?」
又有人醒悟道:「是了是了,今日事乃是陸虞候和富安牽頭,如今衙內死了,他唯恐太尉問罪,便自跑了,躲避責罰。」
又有人道:「那我等當如何是好?」
「我等不比那陸謙,此事只是聽了差遣,且家中有老有少哪裡好跑?還是趕快回去稟報太尉才是真。」
幾個大漢留下一人看守,其餘急匆匆回去報信。
卻說那高太尉此刻不在司衙,而在家內飲酒作樂,桌上擺放了五七個碟子,三兩碗湯羹,兩壺官家賞賜的內中酒,兩名小妾桌前相陪,一人拉彈著奚琴,一人唱著白衣卿相的楊柳岸曉風殘月,真是不勝快活。
他本破落戶出身,便是夢中也未曾想過有今日的榮華,雖然近些年官家對蹴鞠玩樂興趣大減,便是京城內的圓社也少提起,只一門心思寵信林靈素,修甚麼虛無縹緲的大道,但他卻另闢蹊徑,與王黼給官家推薦了李師師,官家歡喜,他二人自也受了許多賞賜。
只是那內侍張迪可恨,每每官家出宮都由他陪伴,最後還落了個兩邊的好人情,就怕最後官家只記得他的好,忘了最初是誰介紹了這位李大家。
高俅喝得熏熏欲醉,卻聽得有人哭喊來報,抬眼看去倒是認得,乃自家孩兒的幾名親隨,這親隨是他調配,都佔了禁軍餉額,高俅不由道:「你幾人哭喊甚麼,世德孩兒何在?」
那幾名大漢從林沖家回來報信,路上早就對好了說辭,只是知道對方是齊王,倒是不敢添油加醋,只求述說個流利順滑。
一番言語之後,高俅便呆在當場,他只有高坎一個兒子,卻還是少年時通姦嬸嬸所生,後來蹴鞠傷了下面,發達后便是三妻四妾亦是有心乏力,再無所出,是以對這個孩兒百般疼愛,哪怕是他要佔人妻女,卻還要幫他料理乾淨。
念及此處,高俅猛站起身來,口中喃喃自語:「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領頭大漢又道:「衙內屍身還在那林家,請太尉定奪。」
高俅雙眼獃滯,忽然手捂胸口大叫一聲:「疼煞我也!」居然向後直挺挺倒了過去。
趙檉用過晚飯後忽然想起一事,他叫來蘇石道:「大相國寺有一菜園在岳廟間壁,裡面有個菜頭和尚名喚魯智深,你派人去尋一下,若找到了帶來見我。」
蘇石領命而走,趙檉去到花圃涼亭,坐下后心中左右思忖並不踏實,若這天下真依了水滸,豈不是有些許神神魔魔之事,這他卻是斷然不信的,可眼下卻是無法驗證,除非親自跑一趟龍虎山,看一看那所謂的伏魔殿是何模樣。
就在他心中思想之際,忽有管家報事,說宮中來人請見。
趙檉知道是高衙內事發,便去見了內侍,卻是個認得的,喚作鄭福,之前在皇城居住時,也曾伺候過他一段時間。
趙檉道:「可是高俅去告了狀?」
鄭福道:「二大王料得不錯,那高太尉哭哭啼啼,渾然沒一點殿帥模樣,抱著官家的腿說了一堆雜話。」
趙檉道:「可是編排於我?」
鄭福道:「卻也有,只是更多都是訴苦,道了這許多年的舊事,就是官家聽了也一陣戚戚然。」
趙檉不再說話,隨鄭福出了王府,坐車進入皇城。
這一朝道君皇帝喜歡豪奢,登極之後嫌原本皇城內宮苑狹小,於是擴建了一座延福宮。
這宮由蔡京牽頭取媚,又召內侍童貫、楊戩、賈詳、何訴、藍從熙等五位大宦官分別監造。
龐大宮苑,你爭奇,我鬥巧,侈麗繁華,不計工財,殿閣亭台,連綿不絕,鑿池為海,引泉為湖。
真箇是,文禽奇獸等青銅雕塑,千姿百態,嘉葩名木及怪石幽岩,窮奇極勝。
趙檉和鄭福進了皇城直奔此宮苑而去,過了東面的晨熹門趙檉問道:「官家在哪座大殿?」
這延福宮內足足有主殿九座,閣幾十座,還有亭台流水,湖山石柵,不是熟悉之人,進里便會迷路。
鄭福道:「官家吩咐事時在延福主殿,說是二大王到來帶去移清殿就是。」
趙檉聞言點了點頭,移清殿是這位官家修行所在,近年來他這位父皇大部分時間都會呆在那裡。
到了移清殿門前,鄭福告罪離開,門前兩名內侍道:「官家吩咐,齊王到了直接進去便是。」
趙檉應了一聲好,望向大殿窗欞,裡面正有一個清矍身影,長袍大袖,似乎在舞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