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履職
可是這一次，銀川的生靈沒有與我為難，紛紛為我讓路，並且在我周圍遊盪，環繞著，並沒有發起攻擊。
甚至，有些靈魂在我身邊飛躍著，像是在表演。
當我整個人沉入銀川底，也感受不到刺骨的冷意和曾經撕碎的痛覺。我看見，銀川底下的生靈煥發生機，枯萎的河床變得五彩繽紛般絢爛，宛若星河。這才是銀川，該有的模樣。
神，就應是如此，讓萬物復甦，重現生機，哪怕代價是隕落。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死有輕於鴻毛，重如泰山！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履行了神職！
我從銀川中一躍而起，心中多了份釋然，也許，我真的沒有那麼差勁。
阿姐飛身過來，擔心道「以為，你又要尋死覓活呢！」
「阿姐，銀川里的生靈已經不再攻擊我了！」
「這是好事，別愁眉苦臉的，要笑！」
我笑著說「真好！」
我望著銀川有一絲擔憂，我今日的唐突，會在明日形成報應。
除非，這個時候，有人發起戰爭，才能讓戰魂軍立於不敗之地。
神界，人界，妖界，冥界，都不會對天界發起戰爭，唯一可能的魔界，自從阿澤掌管后，便再無紛爭，寂靜了好長一段日子。
阿澤，是不可能發起戰爭的，他憐憫蒼生，這條路，行不通！
李天王看我寧願發獃也不理他，氣呼呼的責怪道「沒禮貌！」
我回過神，念著他剛剛幫了我，我甜甜開口「舅舅好，舅舅辛苦了！謝謝舅舅幫了落落的大忙！」
李天王突然就不好意思了，咳了咳，「嗯，這還差不多！」他看了一眼銀川，厭惡道「哪個黑心的傢伙，連死人都不放過，晦氣！」
我聽著這話，才正視了我這個從小就不太待見的舅舅。
他是個超級妻管嚴，一直偏幫舅媽家，對自己的妹妹不聞不問，不管不顧，我那時覺得他很沒出息。
後來，知道娘親和他並不是親兄妹，想著他也沒義務照顧我，我也不給他添麻煩，慢慢的，我就沒那麼親近他了。
一想到，他為了面子，或者對我的疼愛，偷偷把自己藏的零花錢取來給我，我其實沒那麼討厭他。
我請他進戰魂殿里坐坐，他不肯，我們只好到後山的大樹下。
他撫摸著樹榦，很是愧疚，他將一片葉子投入樹洞。
這讓我，重新審視，阿娘與他的情誼。我以為，他們不熟的，甚至是對立的。
他仰著頭，透過樹冠看神界，嘆了嘆氣，「我第一次見你母親，她便是從神界飄然落下，滿足了我對神女的一切幻想，她說要當我妹妹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真幸運，能有那麼好看的妹妹！」
他抬起手，遞上結魂燈，將阿爹的靈魂碎片給了我。
我尋覓了多年，就是湊不齊，我都快要遺忘了，他說「你今天，太魯莽了，居然要與整個世家大族為敵！我能做的就這麼多了，我護不了你，只能讓你的父母來保護你了！」
父親的靈魂，在我手中跳動，裡面居然有我父親護下的神魂。
他驚訝的望著李天王，他苦笑，「原諒我，自私的，只想贖回你的母親！你父母的去留，就交給你了！」
這可真是燙手的山芋，我寧願我永遠不知道。
救母親，就要讓父親的神魂繼續燃燒自己，直致魂飛魄散。
救父親，母親最後一絲神識便會灰飛煙滅！
我收回，我剛剛的想法，看著遠去的舅舅，我真討厭他。
為什麼？人生不能既要也要，這麼多的選擇題！
我把他們交織的神魂放在書房的密室里，和長明燈放在一起。
為了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我開始翻閱天網曾經的密報。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來，戰魂情報組還握著這麼匪夷所思的秘聞。
天界的靜謐美好下，藏著貪婪和骯髒。
就像蜘蛛網一樣，層層疊疊，錯雜交錯，但隨意一碰便會破碎，所以，他們在最外層，築起了牢不可破高牆。
天蒙蒙亮，最新的作戰方案如約送到我手中，呵，這也算是計劃？
看到敢死隊的後備計劃，我真的要被氣死了，用自爆，神魂俱滅的方式以一敵百，這麼不把自己的命當命！
那些名單，疼痛的讓人窒息。
靈力的損耗，內心的糾結，加上急火攻心，我差點覺得我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我摩擦這手鐲給我支撐。
一縷靈力滲入我的體內，我收益的同時，阻斷了靈力傳送。
靈力試了好幾次，終於，凝聚成人形，他開口就是責怪「怎麼，這麼不讓人省心？」
「要抱抱！」
他伸出手，卻是枉然，當我穿過他的身體，我倆都很無奈。「站在那就好，讓我可以看見，已經足夠了！」
他說「作為將軍，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戰前，最基本的，就是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讓人揪心！」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憔悴不堪，確實不適合，戰鬥。
我坐在梳妝台前，閉上眼睛。
他嘆了嘆氣，施法，替我挽發，他碰不到我，卻能驅動物品。
他為我描眉，塗口脂的時候，離得那樣近，就好像，他就在我身邊。
我伸出手，停在他耳邊，我說「今天，我很不開心，可是見到你，就覺得很安定，夫君，你快回家吧！否則，我不知道，我還撐不撐到你回來！」
「讓你沉住氣，偏偏，你就是忍不住，看來，只能靠我拼了命的往回趕了，娘子，你真的給為夫出了個大難題！」
「你不想見我么？」
「想！」
「算你識相，你敢猶豫，我就敢不要你，反正我的人生里，愛情，只不過是錦上添花！」
看他震驚又著急的眼神，我覺得這副葯會不會下猛了？
我托著腮看著他的臉「真好看！」
他問我，「我好看還是他好看？」
「他？是誰？」
「你覺得是誰？」
我手劃過他的眼睛，說道「真是個小氣鬼！」
他說「我就是小氣，我是瘋了，才會愛上你！」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聽著真讓人難受。
看著我突然委屈冷漠的模樣，阿洛說「我是說，我以為，我不會愛任何人，除非，發了瘋，可我愛上你了，所以我覺得自己瘋了！」
「哼！真讓人不高興！」
「那娘子要怎樣才能開心！」
「阿洛，給我奏一曲吧！」
他撫著琴，空靈的琴聲溢出，哪怕只是借用其他東西彈著，我靜靜聽著，他有一種魔力，讓人突然就明亮起來。
我慢慢把頭靠過去，雖然不能觸碰，但在燭光里，我們的影子靠在一起。
我真的太卑微了，這樣凄慘，我居然能感覺到，幸福。
一曲畢，阿洛說「娘子，太陽升起，你準備好了么？」
「沒有誒，夫君，怕怕！」
他笑了，顯然不信，但他不拆穿，順著我的話說「嗯，別怕，我會守護你的，大不了，以後，我養你！」
「你人影都不知道在哪？拿什麼養我？」
阿洛說「我一直在娘子身邊！神魂共在！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他所謂的保護，不過是犧牲了這縷神魂罷了。
「阿洛，我們都要活著！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就算，失算了，我也希望，你能珍重！阿洛，答應我，不要走在我前面，這樣的痛苦，我不能再來一次了！」
我看著他，伸手在他嘴邊「噓，別說話，別反駁，阿洛，讓我好好看著你，我現在最需要的是你的支持！」
他示意我的手攤開，然後，他的手附在我的手腕上，一股暖流順著脈絡，流淌進我心底，他說，「感受到了么？我的支持！」
我笑了，「我就知道，替我擋天譴的，是你！」
他說「保護自己妻子，是每個男人應該做的！謝謝娘子給我表現的機會！去吧！你不必怕任何人！」
書房密室的門緩緩打開，阿洛再次藏匿於手鐲之上。
那股暖流，治癒了我的疲憊和害怕。
阿姐，將軍章給我別上，我第一次獲得軍章的時候我還很小，立了奇功，在表彰大會上，同叔叔伯伯們一起接受授予儀式。當時，我覺得好玩，看不清叔叔伯伯欣慰的表情。
阿爹親手為我別上第一枚軍章。阿爹說，這是榮耀。
我乘坐坐騎，悠然自得的去往大殿，這一次，我不再怕，前路漫漫。
半路上，有人給我送了一面鏡子，鏡子里有我和白洛那天曖昧的記錄。
我打開無字天書，施法，果然，無非是讓我讓步和臣服。
我淡定收起紙條，不置可否。
我看著這大殿，心中更是嘲諷，我曾從這裡，備受屈辱，狼狽的逃出。
我站在門外，突然，不想進入同他們演戲了，「回吧！」
當我翻身至神獸上，聽小兵的阻攔，我其實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因為我沒打算聽。
可是，我不想他無辜葬送生命。
我依著他再次返回，我詢問他「新來的？」
他點點頭，說是昨日飛身成仙。我笑了笑，人心之可怕，要不是他遇上的是我，他已經前功盡棄，重新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