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無法避免的悲劇]
拉克珊娜和黎默避開居民眾多的祭祀場,拖著濕透的身體走上岸。拉克珊娜勉強地站起身來,從百寶囊中拉出一件外套,披上,這身連衣裙,有些限制她的行動。
「你可別逞強啊。」
拉克珊娜將手指穿過髮絲,撩一撩濕潤的短髮,「別擔心,我只是有點累。」
不遠處,路燈與火把的光亮交織,融合,在海風中搖曳。光亮之下,是在漁村中四處找尋什麼的深海教徒。
黎默突然一驚,「等等,安娜還在祭祀場,我們得去幫她!」
拉克珊娜露出疲憊的笑容,「放心吧,沒人是她的對手,那孩子可是疏掠魔,她早已突破你的護罩,前去營救教徒尋找的目標。」
黎默一直想要從拉克珊娜的口中知曉真相,可他沒想到她所說的第一句話,便讓他有些難以置信。
幾分鐘前安娜還像個粘人的小孩......
黎默沒有過多追問安娜的事,現在也沒時間提問,「那我們該去哪裡和他們匯合?」
拉克珊娜沒有說話,拉起黎默便朝巷子里走去,一名教徒剛好從剛才的位置路過。
「先去出口的小道,那孩子離我有段距離,我也沒法直接指揮她的行動。除了小道外,整個海渦鎮都被森林和大海環繞,森林裡情況複雜,小道是出逃的最佳地點,不過看守的教徒也會更多。」
黎默沒有鬆開拉著拉克珊娜的手,探著頭朝巷子外看了看,教徒眾多。
「地面上巡邏的教徒太多,我們從房頂上走。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背著你走,現在你的靈力也不夠用。」
拉克珊娜搖了搖頭,「黎默,拉住我別動。」
黎默有點懵,但還是照做,拉克珊娜靜閉上眼,黎默感到靈力正在從自己體內流出,流向拉克珊娜。
「好了,可以鬆手了。」
黎默鬆開了手,無奈地看著她,「從這裡出去后,你得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拉克珊娜帶著笑容看向黎默,「一定。」
二人藉助牆壁,幾步登上矮屋的房頂,開始在頂層間來回跳躍,絲毫沒引起教徒的注意。
這邊,安娜懷裡正抱著小女孩,與眾教徒激戰。由於先前距喚者距離太遠,安娜難以避免地受到了傷害。
手臂上長著魚鱗的小女孩淚眼婆娑,「我,我不想死......」
疏掠魔驚叫著,卻發出人聲,「別怕,小姑娘,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被選中之人就在它手上,同胞們,為了慈愛的海洋之神,將她奪回!」
眾教徒紛紛發動法術,無數暗藍色的靈力傾瀉而來,小女孩緊緊抱住疏掠魔的身體,安娜從地下陰影中拉出兩道鎖鏈,抽動翻卷著,擊破一發又一發靈力彈,擊倒一個又一個深海教徒。
但幾秒后,這些頭破血流的教徒們就和個沒事人一樣繼續站起,使用靈力。
眾多的靈力彈打在安娜身上,竟毫髮無傷,想必是拉克珊娜回來了,自己也沒必要再與他們糾纏。
安娜大手一揮,將女孩扔到自己背上,四手並用,奔跑起來,用身體衝撞,突破教徒的防線。
黎默與拉克珊娜二人來到離出口最近的一座房屋之上,果然,看守的教徒眾多。
「先行突破嗎?」
凄冷的海風無情打在二人著水的衣裳上,空氣中多了一分凝重。
「再等等吧,安娜應該正在向這邊趕來。」
幾米外,鎖鏈與地面摩擦的聲響傳來,幾名看守的教徒應聲前去,黎默二人的目光也轉到聲音的方向,一隻體型龐大,全身漆黑,暗星閃爍的怪物奔襲而來,僅是揮動利爪,便將教徒整個撕扯開來。
黎默與拉克珊娜也從房頂落下,「「淵海-起潮」。」
巨大的水柱從地下冒出,將教徒們衝散,安娜化為原樣,四人趁機從小道逃出。
教徒們仍在後方窮追不捨,黎默殿後,用靈力清掃著淵海飛彈。
「快上車,甩開他們。」
幾人同時鑽進了汽車內,引擎發動,拉克珊娜從百寶囊中掏出一柄左輪手槍,扔向黎默。「黎默!」
黎默眼疾手快,極快地接住左輪,對準另一輛汽車的車胎,扣動扳機,子彈飛射而出,頓時火光四射,整台車都被火舌吞噬。
儘管是沙土小道,拉克珊娜還是將油門踩到底,開足馬力,於劇烈顛簸中前行。
小女孩緊緊抱著安娜,害怕地閉上了眼。
黎默也拉緊車門,「喂,你開慢點......」
不過幾秒后,四人便從教徒們的視野中消失,教徒們運用淵海靈力,將火熄滅,嘴裡念叨著什麼「時機已到,同胞將回歸大海」。
黎默一直朝後看,直到再無教徒的身影。
「呼,總算甩掉他們了。」
幾人的神色都放鬆下來,但女孩卻將安娜抱得更緊了,終於,她痛苦地呻吟起來。
拉克珊娜趕忙剎車,「她怎麼了?」
安娜連忙將女孩抱下車,黎默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女孩在安娜的懷裡大口地喘著氣,她的兩隻手臂,腹部,頸部,已經布滿了暗藍色的魚鱗,並在向面部不斷延伸,淚珠在她的眼角不停打轉,「大姐姐,我要死了嗎......」
拉克珊娜身上的魚鱗在慢慢褪去,她輕輕撫過女孩的臉龐,「安娜,你不會死的,你要相信自己,別去想大海。」
黎默站在一旁,咬了咬嘴唇。
「可是,大姐姐,我好害怕,我聽到海風呼嘯,我聽到了奶奶被推進海里的慘叫......我真的好害怕。」
拉克珊娜繼續安慰她,「安娜,別怕,我們都在你身邊,我們會保護你的。」
魚鱗繼續在女孩的身上蔓延,「大姐姐,我好怕,好冷,我快要沉入海底了。」
魚鱗已經蓋過她的嘴唇,繼續向上延伸,「大姐姐,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女孩的嗚咽著,淚不住地往下流,拉克珊娜從安娜懷中抱起她,輕輕撫過她的頭,「會沒事的,別怕.....」
可女孩那邊,已經沒有聲音傳來。
「夫人,她『化魚』了。」
拉克珊娜慢慢鬆開了抱著女孩的手,無奈地看著眼前被魚鱗包裹的身軀,站起身來,「我的靈力也沒法阻止嗎?」
「拉克珊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拉克珊娜上了車,「我會在路上為你一一解答,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幾人駕車,遠離了海渦鎮。魚鱗包裹的身軀活動起來,暗藍色的腕足從魚鱗中破殼而出,十條腕足之上,是一顆如寶石般耀眼的暗藍色圓球。
車輛行駛許久,終於來到里利索斯,此時離天明,還有一個小時左右。
「先找個地方住下吧,順便換身衣服。」
三人走進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酒店之中,前台看見這架勢,有些不知所措,兩位濕漉漉的客人,還有一個穿著女僕裝的小姐,這是什麼奇怪的組合。
儘管如此,憑藉自己的職業素養,前台還是禮貌地招待了他們,「幾位是住店嗎?需要幾間套房?」
「三間標準套房。」
「好嘞,這就給您安排。」
拉克珊娜故意湊近黎默的耳邊,「一會洗漱完就到我房裡來吧,我有話對你說。」
三人分別拿著鑰匙,進了套房,黎默從百寶囊中拿出拉克珊娜事先為他準備的衣服,果然是一套西服,畢竟拉克珊娜也不會攜帶除此之外的男性服裝。
黎默走進浴室,享受著熱水打在身上的舒適感,自己所探求的真相,馬上就能得到解答,黎默內心不禁期待起來。
敲門聲響起。
「拉克珊娜,你現在方便嗎?」
「門沒鎖,直接進來吧。」
拉克珊娜穿著整潔的西服,頭髮梳得蓬鬆,端坐在茶桌前,優雅地喝著茶。
「即使在這麼偏遠的地方,也能品到東國的好茶,這或許也是一種幸福。」
黎默拉個凳子,坐在拉克珊娜前,「畢竟愛神海地區和東國間,有一條橫跨東西的天然航道。」
「但你或許不知道,在此之前,還有一條更方便,更快捷的海上通路,人們都叫它『黃金航線』。」拉克珊娜為黎默倒上了一杯茶。
「我好像從沒聽說過。」
「你是塔蘭歷548年生人,不知道很正常,那是塔蘭歷267年前的事了。」
黎默飲一口茶,「很少有人和我提起那麼久遠的事。」
「那一年,是利安比亞人無法釋懷的一年,死靈法師的法術引來了深淵中的眷族,我的同胞們開始向海面活動。」
「由於同胞們的存在阻礙了航線的正常通航,利安比亞政府派出了艦船對深淵進行打擊,激怒了原本打算和陸地生物交好的海倫那,也就是海洋之神,我們的母親。暴漲的海水淹沒了整個利安比亞,摧毀了利安比亞的榮耀,引發禍亂的死靈法師後來被送上了絞刑架。」
聽到這,黎默有些驚訝地說不出話。「所以,那次事件后,利安比亞分為了兩派,一派是教廷,一心復興利安比亞,治療居民的恐水症;另一派則是深海教會,瘋狂地崇拜海洋,企圖成為海洋的眷族,擴大海洋的勢力。」
拉克珊娜看著桌上飄著熱氣的茶水,「可以這麼說,只是深海教會真的實現了他們的願望,海洋接納了他們,也同意接納沒有敵意的陸地生物,加入深海的思潮開始在利安比亞蔓延開來,深海教會得以滲透利安比亞的各個角落。」
「那恐水症是怎麼回事?」
拉克珊娜搖了搖頭,「這我也不清楚,海洋也無法對此做出解釋,只知道這是一種深淵併發症,與大家的恐懼心理有關,暫時無法醫治。」
黎默心中還有一個疑問,猶豫著要不要提出,但他還是說出了口。「拉克珊娜,你對海洋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
黎默原以為拉克珊娜會有些抵觸,但她只是釋然一笑,「作為海洋的眷族,我並不仇視海洋,儘管我討厭同胞們單調且枯燥的生活方式,但它養育了我,無論何時都對我不抱有敵意,只是期待著我回歸。」
說到一半,拉克珊娜站起身來,「說到底,海洋和利安比亞,都只是被利用而已。吉爾利等國嫉妒利安比亞的富裕,暗中派死靈法師阻礙航道,自己的航道便成了『黃金航道』,人性如此。」
黎默看向窗外,天邊的陰雲,似乎也在訴說著利安比亞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