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雪地捕獵]

阿希特勒斯軍事基地，隱於高盧中部的阿琉斯山脈中，重葉蔽目，這座鋼鐵建築完美地融入了樹林綠蔭之中。

這座軍事基地建立的任務，是偵查與反偵查，一方面監聽貴族方面的電台，獲取他們的行動情報；另一方面防止自己方面的情報泄露到敵方或民間。

這場戰爭，對新高盧的意義非凡。它不僅關乎高盧的政權將倒向何方，也關乎每個高盧人的命運將以何種方式書寫。

慶幸的是，比起來勢洶洶的猩紅教團，貴族們都是群只會紙上談兵，貪生怕死的傢伙，當然，輿論的力量也不可小覷。高盧政府若是能趁此掃清舊高盧的餘孽，之後的路途必將一帆風順。至少高盧的現政府是這麼想的。

高盧政府無能的言論已經被煽動，但令舊貴族團體感到意外的是，除少部分指責聲外，高盧各地並沒有發生相應的大暴動。

「那群愚民怎麼搞的!推翻現政府，建立新政府，難道不是他們心中想的嗎？」

「我想民眾已經不信任任何人了，包括高盧政府和我們，我們點了這把火，卻沒法讓它燒得更旺。」

「西特朗斯侯爵，可我們手裡的軍事力量少之又少，儘管有充足的情報，也沒法對高盧政府進行強有力的打擊，雇傭兵更是群靠不住的傢伙，難道就這麼耗下去？」

「唉，儘管愛神海聯合組織沒有插足，但他們始終是個隱患。加緊收買各地民心，儘管不願承認，但沒有他們，這場戰爭我們必敗無疑。」

戰火在各地持續不斷地燃燒著，目前高盧政府已吹響反攻的號角，一些原本諷刺政府無能的媒體也紛紛倒戈（可真是牆頭草）。

黎默三人乘車來到阿希特樂斯軍事基地，由於它極高的保密等級，軍方有射殺任何靠近軍事基地的可疑人員的權利。

拉克珊娜在離軍事基地幾百米遠的地方便停下了車，「你們兩個就在這裡等我吧，我一會就回來。」

拉克珊娜並不打算在高盧境內引起騷動，走下車，雙手拿著證件舉過頭頂，緩慢向軍事基地靠近。

黎默猶豫著要不要去拉住她，但他站在了原地，「軍事基地使用的可都是三級靈力穿透子彈，比軍隊配置還要高一個等級，可以輕易擊穿耗費二十個普通人靈力組成的立場，你現在可不是全盛狀態，你可要想清楚了。」

拉克珊娜沒有回頭，只是繼續緩緩地向前走去，「若是沒有充分準備，我也不會第一時間就把你們帶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拉克珊娜僅前進幾步，警告聲便從廣播中傳出。

「公民，請你迅速遠離這裡，否則，我們將採取非常措施。」

拉克珊娜無動於衷，繼續前進。軍事基地內，狙擊手的手指已經放於扳機之上。

「長官，她還是沒有停止前進。」

穿著褐綠色軍服的男人皺了皺眉頭，「把望遠鏡給我。」

男人通過望遠鏡，看到了身著西裝，高舉雙手的女士，以及她手中的證件，咬了咬嘴唇。

「嘖，國際靈力平定組織，這幫人過來幹什麼？擔心水還攪的不夠渾嗎！？」

「放行。」

眾狙擊手聽聞，紛紛解除戒備。一個少年樣貌的狙擊手也鬆了口氣，拉克珊娜，是來找我的嗎？話說她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拉克珊娜見警戒已經解除，放下雙手，將證件放入西服內兜，向綠葉深處走去。

通過一道長滿苔蘚植物與真菌的大門，拉克珊娜進入了阿希特勒斯軍事基地。基地內部燈光充足，情報人員來來往往，一刻不停地整理著數據。

一位穿著皮靴，身著軍服的男人帶著一隊人，向拉克珊娜走來，伸出手，「女士，我是查理斯，這個基地的負責員，請問您到這裡的緣由是？我想高盧政府可派不到您這麼一號人。」

拉克珊娜讀出了他的不滿，「查理斯先生，我並不想干擾你們的工作，也不會幹涉高盧的政局，我奉上級的搜查令，需要帶走一個叫安拉的人。」

查理斯一臉不屑，「好吧，女士，反正我也沒法制止你。」

查理斯朝樓上大喊，「安拉，你攤上大麻煩了。」

安拉聽聞，急匆匆地背著他的愛槍，幾步做一步地跑下樓，「你叫我嗎，先生？」

查理斯一臉不耐煩，「女士，你要的人我找來了，剩下的請你自便。」

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一名基地成員在他的耳邊低聲地問詢，「長官，安拉可是我們這裡數一數二的狙擊手，你真要把他交出去嗎！？」

查理斯滿臉怨氣，但還是壓低了聲調，「你以為我他媽想嗎！他們要人，咱們只能給。」

拉克珊娜看著眼前的安拉，比起當年雪地里的少年，眼神里多的不只是一絲堅韌。

「請和我走一趟吧。」

安拉和拉克珊娜當著眾人的面走出了基地，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走著。

「我們離成功還差一步，安拉，我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見證這個時刻。」

安拉猶豫了，「可是高盧的戰局還不是特別穩定，我怕......」

拉克珊娜微微一笑，「無論哪方都有你所放不下的事和人，我尊重你的選擇。」

安拉也露出了笑容，這麼久沒見，她還是那麼有溫柔，就像自己與她的第一次相見一樣。

......

那是在高盧北部的冬天，自己正和姐姐外出打獵，那時的自己，十四歲。

「安拉，沉下心來，觀察它的動作。」

一頭野豬正在雪地里悠閑散步，幾個蘋果被放置在野豬的視野範圍內。

姐弟兩人穿著寬大的皮襖，藏身於落雪的灌木叢中。姐姐的一隻手放在獵槍之上，另一隻手放在安拉的手上，她盯著眼前的幾個蘋果。

安拉的狼牙項鏈垂在胸前，一隻手放於槍身，一隻手放於扳機之上，單眼的目光對準瞄準鏡，手心開始冒汗。

不一會兒，野豬便被那秋天的余香吸引而來，走到蘋果附近，開始繞著它們散步。

「別心急，等獵物完全上鉤，才是捕獲的最佳時機。」

那野豬看附近並無危險，低下頭開始大口啃食起來。

「可以開槍了，安拉。」

安拉閉上眼，扣動扳機，一聲驚動林中其他動物的槍聲響起，野豬倒地。

安拉再次睜開眼，姐姐摸了摸安拉的頭髮，「乾的不錯，安拉。開槍是需要勇氣的，姐姐希望你以後開的每一槍，都經過自己的深思熟慮。」

姐弟二人從灌木叢中走出，看著肥大的野豬，兩人的內心都充滿了喜悅。

「林子有點深，我們先用繩子把它掛起來，再回村子找大家來幫忙，免得一會被狼或者其他什麼吃了。」

兩人運用活結，把肥大的野豬懸挂半空。

姐姐用手擦了擦汗，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努力成果。「呼，終於結束了。」

可安拉看到的，卻是姐姐被麻繩勒出繭子的手。「姐姐，你的手......」

姐姐只是微笑地把手搭在安拉的肩上，「干打獵這一行，時間長了，手上自然會起繭子。」

在安拉的回憶里，姐姐似乎從沒說過幾個累字，父母將他們拋下時，會想到原本瘦弱的姐姐，撐起了她和弟弟的一片天嗎？

姐弟二人拉起手，走出林子，朝村子走去。

「四叔。」

一個鬍子邋遢，抽著香煙的男人，正坐在小板凳上，擦拭著自己的獵槍，正是他教會了姐弟二人如何打獵。

聽到聲音，男人只是看了兩人一眼，便繼續擦拭起自己的寶貝。「啊，是你們啊，這次打獵有收穫嗎？」

比起安拉的沉默寡言，姐姐西斯特倒是禮貌地回答了男人，「四叔，我們在林子里打到一頭野豬，我和安拉抬不動，所以來找你幫忙。」

安拉並不喜歡四叔，每次找他幫忙，他總要拿走一大部分獵物，他一直不理解姐姐的做法，明明找別的人要好得多。

男人停止了擦拭，站起，隨身拿了把小刀。「那就走吧，我和你們去看看。」

三人沿著打獵的小徑重返狩獵場所，可當男人看到斷掉的繩索和道路上奇形怪狀的腳印時，連忙拉著兩人進了灌木叢。

「怎麼了，四......」

西斯特剛想說話，卻被男人捂住了嘴，「噓！別說話，它發現我們了。」

幾人順著繩索斷痕往下看，一隻全身鮮紅，形似獵犬的怪物正在大口撕扯著野豬身上的血肉。

但它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停下盛宴，緩慢朝三人所處的灌木叢走來。

男人低聲罵道，「真是見鬼，猩紅教團的該死畜生，怎麼會跑到這來！」

獵犬正在步步緊逼，三人的心跳速率都達到了極限。「我手裡有武器，我纏住它，你們兩個趕緊跑！」

沒等二人同意，四叔直接從灌木叢中躍出，騎到了獵犬的背部，開始用小刀向它的頸部割去。嘖！這硬度，真的是血肉能有的嗎！？

獵犬發了瘋似的跑動跳躍，發出人類的驚恐尖叫聲，無比刺耳。

安拉整個都被嚇傻了，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姐姐拉起他的手，「快跑起來啊，安拉！」

僅不到一分鐘，四叔便被獵犬掀翻在地，但他仍沒有放棄，用小刀繼續刺擊著獵犬，獵犬的身上多了幾道傷痕，持續不斷地流血，人類的刺耳尖叫聲再次傳來，獵犬瘋狂地揮動利爪，將身下的四叔撕成帶血的碎塊。

兩人沒有一刻停歇地奔跑著，而獵犬在林中迅速穿梭，很快就追上了兩人。

西斯特不得已，鬆開了弟弟的手，自己則在原地停留了幾秒。

安拉的眼裡滿是驚恐，「姐姐，你在幹什麼啊！？」

西斯特開始朝另一條林中小徑奔去，「安拉，姐姐來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你調試好獵槍，沉下心，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怎麼辦得到啊......這種時候......

但安拉還是迅速將獵槍從裹布中拿出，上膛，槍口對準快速移動的獵犬。

他的心和手都在顫抖。別急，別急，冷靜下來......

但怪物已經快追上姐姐了！！！

等獵物上鉤，才是捕獲的最佳時機......

快點，快點，快點，快點啊......!!!

安拉全身冒汗，大口地呼出白氣。

趕上了！

就在怪物撲向姐姐的前一刻，安拉開出了槍，一發強有力的子彈擊穿的怪物的前爪。

怎麼會......

怪物只是微微向自己偏了個頭，繼續撲倒了自己的姐姐，利爪揮舞，姐姐的慘叫從小徑傳來。

安拉跪倒在原地，絕望地流著眼淚，下一秒，怪物已經來到他的眼前，當安拉準備閉上眼接受一切時，怪物竟然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但安拉看向自己時，一個紅色的囊已經在自己的聲帶附近腫脹開來。

安拉痛不欲生，極力的想要扼住自己的喉嚨，但紅色的囊阻止了他，自己就要淪為怪物孵化的育生池了！

「「紅夢-猩紅之盟」。」

一道法術過後，囊慢慢萎靡，顏色也暗淡下去，痛感消失，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路過的時候，恰好聽到這邊傳來的慘叫聲，沒事吧，少年。」

一位身著西服，帶著眼鏡，梳著蓬鬆短髮的女士走向安拉，向他伸出手。

安拉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握著拉克珊娜的手站了起來，「我沒事，可是姐姐和四叔......」

說著，眼淚抑制不住地再次湧出。

拉克珊娜深感遺憾，「很抱歉我來晚了，要是我早點到的話，他們也不會......」

安拉抽泣幾聲，堅強地拿起了被丟在一旁的獵槍，「這不是大姐姐的錯，是那隻怪物。」

拉克珊娜覺察到了安拉聲音的變化，看來剛才的怪物是噬聲獸，喜歡奪取臨死之人的聲音，少年此時的聲音，或許就是她姐姐的吧。

拉克珊娜看著眼前流淚的少年，剛想安慰他，卻看到安拉已經停止了流淚，平復著情緒。

「姐姐說過，男孩子要堅強，不能...不能隨便流眼淚。」

拉克珊娜蹲下，把手輕輕地放在安拉的肩上「少年，你真的很勇敢，我現在只能使你體內的怪物休眠，但我會找出辦法，讓它從你身體里出來，好嗎？」

安拉的眼角布滿血絲，輕輕抽泣了幾聲，「謝謝你，大姐姐。」

「以後你就和我一道吧。」拉克珊娜向他提出了邀請。

安拉猶豫不決，但還是選擇了拒絕，「不，大姐姐，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看著姐姐和四叔死在這個地方卻無人問津，我得去找村裡人。」

拉克珊娜滿意地露出了笑容，「你的這份責任心，讓我更加肯定，你有這份能力加入我們，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要見我的話，就到這裡來找我吧。」

拉克珊娜將一份名片交在了少年手中，名片上面的住址為撒托斯的一座郊區別墅，署名拉克珊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