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綜藝（12）

少女溫柔的聲音還在繼續。

「喵喵被砍了多少刀呢？來，數一下，1、2、3…...14、15，終於，喵喵死了。」

「15刀，喵喵被砍了15刀。」

「男孩很難過，喵喵死了，沒有人陪他玩了，但是他不知道呀，喵喵也有秘密。」

現場一片安靜，彈幕簡直是井噴式爆發。

【我靠我靠我靠，衣服！血！衣服！】

【我看見了！真的是紅的！剛才攝影師把鏡頭對準了衣服！真的有紅色的痕迹！】

【這他媽，總不能說這是紅色墨水吧？！這不是漫畫啊，這就是事實！】

大多數人都被嚇到，看見衣擺的紅點后，迅速猜出蘇洛洛講這個故事的用意，並做出了大膽的猜測。

但還有一小部分人，要麼仇富，要麼腦子有問題，固執地在彈幕反駁。

【不可能！他只是個孩子！他才多大啊，連刀都拿不起來，怎麼可能欺負小動物？】

【真噁心啊前面的，人家小寶怎麼你們了，你們這麼大的人，好意思污衊一個小孩子嗎？你們知道這樣會對他的心靈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呵呵，在你們心裏面，農村人就是惡毒、醜陋的代表詞唄？殊不知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城裡人才是垃圾！】

話題歪到城市和農村對立后，更多人加入了戰場，在彈幕混戰。

【不好意思，我就是農村人，但是我也很不贊同虐貓的舉動，這無關城市農村，甚至與年齡無關，就純粹是人的品行道德，做人的基本素質。】

而此刻，張子音花大價錢買的水軍也到了。

【道貌岸然。一個10歲的孩子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大家別被帶歪了，很明顯有人想給原炙洗地！原家可真有錢啊，這麼多水軍！】

【猛然醒悟，原家可真不是個東西啊，為了給原炙洗白，居然把髒水潑到了小孩身上？？】

【這個女的也拿了原家的錢吧！講的什麼狗屁故事，別給小寶造成心理陰影！】

【是，我們不管其他，反正原炙推了人是不爭的事實！】

網路一片混戰，但現實並沒有過去多久。

蘇洛洛看了眼白著臉的李小寶，笑了笑，輕聲道：「小寶，剛才咱們不是說了么，做錯事的人需要付出代價，你別怕，很快喵喵就可以報復回去啦。」

莫名的，現場沒人開口。工作人員們的臉色無比晦澀，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看著兩人。

站在一旁的原炙，則緩緩地站直了身體，目光落在半蹲著的少女身上。

他的眼神，呈現出從未有過的認真。

蘇洛洛：「老話說，貓有九條命，喵喵死了一次，當然還有八條命。他不想活下去，他要報復那個男孩，男孩在，他的媽媽妹妹們也將時刻處於危險。」

「喵喵用剩下的九條命，和魔鬼做了交易，他拿到了武器。」

「小寶你看，畫得好看嗎？」

關鍵時刻，蘇洛洛停了下來，把漫畫湊近了點，笑著問李小寶。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小寶。

只見他臉上的喜悅期待早已不見，蒼白著臉，垂著頭，躲開蘇洛洛的視線，一句話都沒說。

攝影師專業素養很好，他敏銳地將鏡頭對準了李小寶的身側。

那髒兮兮的小手，不自覺地攥住了衣擺，很緊。

他在緊張。

確保他的目光可以看見漫畫后，蘇洛洛繼續。

「喵喵的武器是什麼呢？他死前經歷的15刀、他的怨念，化作繩索纏繞著，讓人瞬間窒息死亡。繩索像什麼呢？小寶，你猜像什麼？」

這下子，李小寶連身體都開始顫抖了。

蘇洛洛的聲音彷彿天生帶著一股魔力，讓人不自覺地根據她的文字開始想象。

「像村口的大柳樹。」

「一根根柳條，大人打小孩屁.股的那種柳條。繩索就像柳條，繞著人的脖子。」

「晚上，男孩被床頭的貓嚇醒。別人都看不見喵喵，只有他可以，看見喵喵的脖子被砍.斷、腿被割掉，就連毛髮，都全是血.跡……」

「柳條纏繞著男孩，他想叫，可是隔壁的爺爺根本聽不見聲音，就在這時，喵喵眼睛變紅，猛地睜大了眼——」

說到這裡，少女的聲音適時地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繃緊了心弦。

李小寶沒說話。

系統21冷笑：【這心理素質可真「好」啊！】

從聽見故事開始，小破統的cpu都快被氣炸了。

蘇洛洛聲音放得很輕。

「他看見了兇手的名字，他看見了男孩的名字，就在旁邊的作業本上。」

「喵喵告訴我，殺他的人叫，李——」

李小寶終於承受不住了，他抬起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我錯了，喵喵我錯了！」

「你別殺我嗚嗚，我怕，喵喵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

直播間內外，皆是寂靜。

真相大白了。

但也如此慘烈。

蘇洛洛很平靜，唇角甚至還有笑容，她抬起頭，聲音溫柔到近乎發冷。

「喵喵在哪？」

李小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身子直抽抽。沉浸在恐懼中，他根本說不出話。

蘇洛洛又道：「喵喵死在哪裡了？」

「小寶。」

這兩個字，瞬間讓李小寶回了神。

他膽怯地垂著頭，抽泣著道：「在、在院子后，在、在柴火堆旁邊……」

不用吩咐，工作人員迅速趕了過去，攝影師則跟在身後拍攝，保持著一小段距離。

這一刻，原本的主角原炙，倒是根本沒人在意了。

不論是節目組，還是彈幕。

【……是真的虐.殺啊！】

【是真的，是真的，他親口承認了。我好恨啊，喵喵不是故事，喵喵真實存在，那麼快樂的喵喵，真的被虐.殺了……】

【這不是孩子，這是魔鬼，縱容小孩的人，就是在放縱魔鬼！】

【變形？變什麼形？原炙這樣的，蘇洛洛這樣的，他們真的需要變形嗎？李小寶是公認的乖孩子，但他做了什麼呢？他連最基本的善良都沒有！】

【還您好孩子，究竟是將孩子改造成大人喜歡的模樣，還是真正地教育他們？這一點，我不如兩個高中生。】

很快，有工作人員驚呼。

「真的有！」

攝影師並未將鏡頭湊上去，不僅是為了避免血.腥鏡頭，更重要的是，他想給喵喵保留一份尊嚴。

即便如此，直播間的人還是清晰看見了工作人員的動作，以及偶爾晃過的色彩。

……是真的有。

喵喵是只橘貓。

工作人員沉默著將貓挖了出來。

原本的坑太過簡陋，但有明顯的人為痕迹。

誰都能猜到，這是誰做的。

導演張葉看了眼垂著頭，哭得一抽一抽的李小寶，又看了眼站直了身子、依舊沉默的原炙。

良久，他嘆息一聲。

「對不起，原炙。」

原炙冷著臉，心情肉眼可見的差勁。

蘇洛洛平靜道：「給喵喵找一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吧。」

張葉點頭，又看了原炙一眼，轉身去處理這件事。

見原炙不動，蘇洛洛道：「不去看一眼嗎？」

原炙沉默。

但在少女即將離開的前一秒，他卻道：「你怎麼知道的？」

少女隨意聳了聳肩：「我是你老大啊，我當然知道，對了，我這也算是救你一命了啊。」

原炙驀地看向她，卻見她笑容狡黠：「要不是我，你還得被人污衊呢。說好了啊，你要卸妝！」

不等原炙說話，蘇洛洛就轉身離開，也去送喵喵一程。

系統21有些好奇道：【宿主，喵喵真的存在嗎？難道你還可以通靈？】

看著葉片包裹著的小奶貓，蘇洛洛情緒低沉下來。

她淡淡道：「或許吧，誰知道呢。」

無論這隻小貓生前遭遇了什麼，從此以後，他只是喵喵，下輩子，他也會是快樂的喵喵。

想起什麼，蘇洛洛把哭著的李小寶拎了過來。

「和喵喵道歉。」

李小寶停止哭泣，小心地看了眼，便迅速別過了頭。

他一直記得蘇洛洛說的故事，生怕自己被勒死。

但所有人都看著他，蘇洛洛的手勁很大，根本掙脫不開。

少女道：「不道歉，喵喵還會去找你。」

李小寶這才結結巴巴道：「對、對不起，喵、喵喵。」

「還有嗎？」突然，蘇洛洛突兀問道。

李小寶下意識搖了搖頭：「沒、沒有！」

他抬起頭，髒兮兮的臉上被淚水衝出黑色的痕迹。

「真的沒有，就、就這一次，就、就喵喵死了，其他的沒有……」

很顯然，他的意思是，虐待過其他的，但是被殺死的，只有喵喵。

一時間，眾人不知道是該沉默，還是該慶幸。

彈幕瘋狂地唾罵著。

【垃圾！滾吧！小時候虐貓，長大了殺人犯！】

【三歲看小，六歲看老，這傢伙很大概率心理變.態！我之前居然還怕他被欺負了有心理陰影，結果他藏得那麼深，根本沒人看出來！】

【這是披著人皮的惡魔，他長大后，真的很難讓人不害怕。】

【不只是李小寶，李生根的責任也不少！建議報警，徹底調查這件事，看是天生殺人犯，還是有樣學樣。】

【父子兩的演技太好了，李生根把自己說得那麼可憐，可見經驗十足。你們還記得他說的么，說老婆拋夫棄子，現在看來，老婆是不是活著都是個未知數……】

【啊啊啊不是吧！好害怕啊啊啊！】

這件事的影響太大，將喵喵埋葬后，直播間便暫時關閉，畢竟李小寶是個未成年素人，也不好太過曝光。

而節目組，也正式報案，處理這件事。

不只是名譽被污衊，最重要的是，李小寶太異常了，這不是一個10歲小孩能做的事。

所以，他在學誰？

哪怕概率很小，也應該調查。

報警后，看了眼沉默的少年，節目組所有人面面相覷，主動上前，和原炙道歉。

「對不起，原炙，我們誤會你了。」

「你做得很好，原炙，你很棒！」

「是我之前太狹隘了，要不是你和洛洛，這件事根本沒人發現。」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是真切的愧疚。

別人詆毀他，原炙只覺得憤怒麻木，但一被誇獎，他反而不自在起來。

明明他人高馬大，可以輕易推開工作人員，偏偏力氣還就使不出來了。

節目組的人太愧疚，遠遠不是上次晚飯的熱情可以比擬的，只要原炙不說出「沒關係」，他們可以一直圍著原炙，訴說自己的愧疚。

於是，院子里便擠擠攘攘的。

蘇洛洛坐在角落，含笑不語，繼續拿著自己的本子寫寫畫畫。

沒錯，她才不會把本子送給李小寶呢。

突然，系統21激動道：【宿主，拯救值突破30%了！甚至還在飛速上漲！】

蘇洛洛對容貌並不在意，甚至連氣運，她也不放在心上。

比起這個，她更關心的是原炙心態的變化，是李小寶事件的後續。

好在事件特殊，節目組報案后，警察很快介入調查。

但大約半小時后，網路突然傳出一條消息。

——李生根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