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變形綜藝（18）

這一刻,別說當事人張子音了,任何一個人都替她尷尬。

彈幕更是瘋狂尖叫。

【嗷嗷嗷嗷這竟然比我看修羅場還刺.激！】

【一整個期待住了！媽呀，我的心都提起來了！】

【完了完了，帶入張媽媽我整個人都尷尬了，絕了絕了,這也太尷尬了！但是真的刺.激得頭皮發麻！】

【雖然很不厚道,但是我真的好緊張啊啊啊，真實版電視劇了這！而且還是一個劇情高.潮點！】

別墅內,安靜如雞。

工作人員瞪大了眼，攝影師的手微微顫抖,卻仍然堅定地履行著自己的職業素養，絕不錯過任何一個精彩的片段！

就連10歲的陸小柱,看了眼張媽媽那烏漆嘛黑的一張臉，都忍不住扭過了頭。

只有原炙,一如既往的鎮定。額,甚至還帶著一絲炫耀和驕傲。

系統21都快要樂瘋了。

【哈哈哈哈哈宿主你好損啊！啊不對，原炙真的是大殺器啊哈哈哈哈！】

玄關處,原擘絲毫未曾察覺別墅內凝滯的氛圍。

他側身關上門，看著修長挺拔的少年，唇角微揚，心情也很好。

雖然原璋不是他親生的,但也是他看著長大。這孩子從小就乖巧,品學兼優、對人生目標清晰，原擘自己本就極為克制,當然喜歡優秀的後輩。

而且子音對小炙視如己出，作為回報，他也應該對原璋好。

原擘不是那種容不得人的,即便張子音結過婚、有過孩子，他也不會在意。

更何況原璋對兩個弟弟確實也很好，並不是所謂的白眼狼。就連原炙親生母親的事，他也都忙著隱瞞。

因此，在原璋表示「弟弟在家這兩天他想請假陪他」時，原擘毫不猶豫地同意了，甚至推掉了不太重要的工作，陪他一起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原璋的影響，原擘對原炙生出了幾分內疚和憐愛。

是啊，他甚至不如一個孩子顧家。

就算原炙性格跋扈古怪，但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一個當父親的，難道還能和自己的兒子計較不成？

平時冷著臉，也是希望壓一下原炙的性子。但內心來說，原擘是愛這個兒子的。

把原炙送去綜藝里吃苦，也是希望他改變。

現在原炙有了變化，他也應該改變一下自己刻板的態度了。

思緒回籠，原擘走入客廳，粗略掃了一眼，卻見眾人都一動不動。

他腳步微頓，隨口道：「怎麼了？」

眾人：！！！

這可是原總啊！誰敢不回答他的問題！

張葉是導演，便硬著頭皮站出來：「原總，原炙和張女士在培養感情。」

至於怎麼培養感情？

張葉不敢說。

還是給原總保留一個期待吧。

原擘「嗯」了一聲，不知道聽沒聽進去。看著坐在沙發上背對著他、彷彿沒聽見動靜的愛人，他的眉頭微微皺起。

子音素來識大體，現在是怎麼了？

原璋站在原擘身側，他向前走了幾步。掃視了一圈客廳，便瞧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少女側對著他，容貌精緻，唇角微揚，渾身都透著愉悅。

再看眾人的古怪反應，原璋挑了挑眉，不禁有些期待。

原擘擔心愛人的身體出了問題，便快步上前，

「子音，你怎麼了？需要喊陸醫生嗎？」

幾乎他的步子一動，張子音就忍不住尖叫出聲，

「——別來！」

她背對著原擘，身子幾乎有些顫抖，素來端莊的姿態早就消失不見。

在聽見原擘回家動靜的那一刻，她驚恐地睜大了眼，便從桌面擺著的鏡子上，看見了自己的臉。

堪比白漆的臉，濃厚的眼睫毛、還有那血盆大口。

這就是原炙的審美，如此醜陋！像一個妖怪！！

原擘一動，張子音就察覺了。

張子音極為熟悉原擘，甚至在兩人未曾發生關係的那七年裡，她就無數次地記住了他的氣味、腳步、聲音。

她愛這個男人，愛到近乎痴狂，她從來只會將最好的一面顯露在他的眼前。

而現在、而現在一想到他會看見自己丑陋的模樣，張子音就忍不住窒息！

這甚至比原炙翻身還讓她驚恐！她絕對、絕對不能讓原擘看見！！

回過神后，張子音一邊尖聲攔住原擘，一邊站起身，想要迅速逃到樓上！

她的反應當然是極快的，但就在這關鍵時刻，原璋卻開口了。

他有些驚訝道：「母親，你、你的臉？」

從他站的角度，確實可以看見張子音的側臉。

原璋話音落地，節目組的人都不敢吱聲。

彈幕還在瘋狂大叫。

【救！快跑！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啊啊啊，本來我還沒那麼緊張，我覺得這也只是一個惡作劇，但是張子音的反應也太大了吧！她這麼一叫，我感覺像凶.殺現場似的！】

【是，我現在都緊張起來了！怎麼原璋就叫了呢！】

【別怕別怕，就算看見了其實也沒啥，張媽媽是太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吧。】

【確實，京市直播老觀眾表示，張媽媽和原總的感情確實非常好。可以理解她的緊張，但她也應該信任原總一些，原總不是那些膚淺的人！】

【哈哈哈，我一點都不緊張，這就是張媽媽和原總之間的情.趣吧！不是的話我倒立洗頭！】

在原璋開口的那一剎那，張子音就暗道不好。

果然，她不過停頓了一秒，原擘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他站的本來也不遠，幾乎瞬間，就到達了原璋的位置，即將看見她的側臉。

千鈞一髮之際，張子音只來得及捂住自己的臉。

系統21：【！！好傢夥】

這張子音也太卑微了吧！哪怕原炙畫的丑，那還不就相當於萬聖節cos嘛！有什麼好害怕的！

但不得不說，看見大反派這麼卑微害怕，他整個統都爽了！

蘇洛洛看著張子音的異常，若有所思。

這效果，倒是出乎意料的好了。只是張子音似乎並不在意在大眾面前的形象，而在乎的是……原擘一個人的看法。

原擘皺著眉，站在原地，看著動作滑稽、與從前截然不同的張子音。

他冷聲道：「子音，你怎麼了？」

張子音的心一涼。

其實原擘並未與她生氣，但他本就身處上位，說話時天然便帶著幾分冷意。從他仍舊稱呼「子音」，便可以看出他並未生氣。

只是從前與張子音說話時，原擘被她的小意溫柔融化，便也會不自覺地放輕語氣。

但這一次，他因為困惑，便沒有刻意放輕語氣。

這與以往迥異的態度，落在敏感偏執的張子音耳邊，便將負面情緒放大了千百倍。

掩在掌心裡的眼睛驀地紅了。

原擘什麼意思，他在怪她嗎？他嫌棄她丑、嫌她丟人？

張子音只覺得一股暴虐的情緒在她的心底翻騰，混雜著恐慌，讓她整個人，似乎都處於一種崩潰邊緣。

怎麼可以！原擘怎麼可以嫌棄她！她愛他啊！她是為了他才會留在這個世界！

張子音的身體顫抖著，強自忍耐著，但大家都以為她哭了。

彈幕也忍不住沉默。

【啊這……張媽媽咋了？原總是做了什麼嗎？我剛才斷片了？？】

【好離譜啊，我感覺劇情走向突然看不懂了！】

【張媽媽是不是哭了？？啊啊啊原炙好過分！原總好過分！！】

【……其實吧，一開始我看見張子音哭，我也覺得其他人過分，但仔細一想，不是她自己同意化妝的嗎？？】

【就是啊，而且其他人完全沒有嘲笑好吧！原總更是連她的臉都沒有看見！！】

【你們想過沒有，人家原炙一直頂著那副臉好吧，從來都沒說過什麼！張子音之前不是還誇過嘛！】

【……救！細思極恐！】

原擘也是真的頭疼。

見愛人顫抖著，似乎極為傷心難過，他便壓下其他思緒。湊近她，放低聲音，哄道：「子音，怎麼了？身體難受的話，去樓上休息好不好？」

男人的聲音，再度變得溫柔，張子音的心瞬間被熨貼了。

她咬了咬唇。幾乎想要放下手，問原擘「她不好看的話，他還會不會愛她」。

但最終，張子音還是忍住了這股衝動。

何必呢！何必試探擘哥呢！只要他現在在她的身邊，時時刻刻看見的都是她美好的一面不就夠了么！

自我安慰后，張子音的狀態好了許多。

只是歸根結底，她內心的恐慌並未消退。太過在乎，便擔心失去，也就會患得患失。

搖了搖頭，她聲音有些沙啞道：「擘哥，我、我有事先上樓。」

隨後張子音捂著臉，跑上了樓。

客廳眾人面面相覷。

張葉苦著臉清了清嗓子，提議道：「原總，您先坐？」

原擘轉過身，掃視了一圈客廳，便看見被身影擋著的一大堆化妝品。

「剛才怎麼回事？」他的聲音不怒自威。

沒人敢說話。

原本或許可以解釋，但張子音都哭了啊！這時候說話，那不是撞到槍.口嗎！

下意識的，原擘的目光掃視過距離化妝品最近的原炙。

首先，節目組的人不會做壞事；其次，原炙確實距離張子音最近；最後，原擘的慣性思維，讓他認為原炙是個喜歡胡鬧的人。

哪怕改正了許多，但本性難移。

原炙被他的目光激怒，原本的好心情全都蕩然無存。

他猛地站起身，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咬牙道：「你懷疑我？」

原擘冷冷回視，也被激起了火氣。男人鬆了松領帶，眸底盛著怒意，平靜道，

「石頭砸狗，誰叫是誰。」

原擘心中生出一股失望。原炙還是這樣沉不住氣。都已經快要成年的人了，怎麼就不會好好說話？還有情緒管控能力，未免太差。

那所謂成功的改造，真的成功了嗎？

隔著客廳的小茶几，原擘和原炙冷冷對視。

兩人是親父子，身高不相上下。原擘身居高位，氣勢驚人。但原炙站在他對面，卻也絲毫不顯得弱氣。

原炙冷笑：「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在原炙心中，原擘那就不是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

原擘淡聲：「你吃我的穿我的，我怎麼沒資格質問你？」

系統21都快沒法呼吸了。

【救！原炙好慘！他親媽不是出身豪門嘛，應該有錢的，結果現在全得靠他老子！】

蘇洛洛眉眼微動。

在她收到的劇情里，關於原炙外公一家的交代非常少。而親媽，更是幾乎沒有。

她不知道張子音出現前，世界是如何發展的。

因此，也就不知道原炙原本的命運。不知道按照原劇情，原炙外公和他是如何相處的。

不過按照她的經驗，身為氣運之子，原炙原本應該可以繼承母親的遺產。

只是張子音一來，原炙連親媽都不認識了，更遑論原本應得的財產。

……

原擘那話說出去后，一片鴉雀無聲。

原總啥意思？不想養這個兒子了？要把他驅逐出去？？

這這這，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豪門秘辛！！

恐怕也就彈幕最活躍了。

【好傢夥，原炙實慘啊！每次和我爸媽吵架，最討厭他們說「吃我的用我的」了！感覺自己好像寄人籬下似的！】

【是，我感覺原總也有錯，原炙還是未成年啊，青春期的孩子本來就脾氣怪，他作為父親，不包容，反而硬剛，這下子連個台階都沒有了。】

【其實吧，某種程度上這也代表原總在乎原炙。畢竟他手下那麼多員工，都沒發過火，也就輕易被自己的親兒子激怒了。】

【張子音也有責任好吧！她還是當媽的，現在父子鬧矛盾，不指望說她來調節，但這矛盾本來就是因她而起啊！丟下爛攤子自己跑了算什麼！】

【原炙真慘啊，他媽媽自己答應化妝，結果畫好了耍性子，現在他爸又來指責他氣哭他媽。真慘，感覺他在家裡像個外人似的。】

【原總的愛情很美好，但是代入孩子真的好慘。拜託，想過二人世界別生孩子好嘛！】

彈幕清楚地看完了前因後果，自然對原炙格外憐憫。

而張子音自己尚且處於慌亂中，當然也顧不上樓下了。至於原擘？他完全是沒搞清楚狀況，只是用自己習慣的態度對待原炙。

說起來原擘也是倒霉。

如果原炙還是原來那樣跋扈，他的態度當然沒錯，彈幕還會比個大拇指，稱他教子有方。但現在原炙變了，原擘卻還站在老位置上，帶著偏見與傲慢。

那不懟他懟誰。

原炙雙拳緊握，他幾乎想要脫口而出斷絕關係了。原炙從來不覺得，離開了原家他就活不了！

但開口前，他卻驀地想到，甚至就連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原家出的錢。

突然，一陣悲哀湧上他的心頭。

和原擘斷絕關係后，他可以去哪裡？爺爺家？不、不可能，他們正在和原燁祖孫其樂融融，哪裡還記得有他這個孫子？

就連母親，也一直沒有工作。如果她要接濟他，拿的也不過是原擘的錢。那又有什麼區別？

這一刻，原炙無家可歸。

這一刻，原炙意識到自己的弱小。

身為在場年齡最大的人，陸爺爺張了張嘴，就打算勸一勸。

但張葉悄然拉住了他。畢竟這是首富的家事，那邊劍拔弩張的，可別把老爺子的身體氣到了。

就讓年輕人自己去搞定吧。

系統21也在腦海里催：【宿主！宿主你快救他啊！】

蘇洛洛平靜道：「不著急。」

這一次，原炙站在絕對有禮的位置。這場衝突，不僅可以讓原擘生出愧疚，更重要的是，原炙也可以成長。

身為氣運之子，他沒有看上去那麼弱小。他像埋在土裡的金子，現在只是缺少火煉罷了。

話雖如此，蘇洛洛還是不著痕迹地靠近了原炙幾分。

也算給他一點支持和安慰了。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父親。」

一直沉默的原璋走了過來，唇角含著淺淺的笑意，「您何不先問清楚情況呢？」

他的目光淺淺掠過沙發旁的紅髮少年，以及他身邊精緻的少女，眸底晦暗了一瞬。

「父親，您教過我的，冷靜與沉著，以及一顆理智的心。」

原璋嗓音天然帶著一股冷淡，原擘的火氣，確實驀地降了下來。

冷靜后，他便看見了原炙緊握的拳。

原擘張了張嘴，察覺自己對待原炙的態度確實不妥。但是道歉？他也確實從來沒做過。

一股疲憊襲來，原擘只覺得這比公司遇見困難還麻煩。

從前，他和原炙之間有張子音調和，而現在，也是多虧了原璋。

原擘嘆息一聲，什麼也沒說，徑直轉身上樓。

彈幕簡直滿腦袋問號。

【不是，就這？就這？？】

【原擘怎麼回事？張子音怎麼回事？這夫妻倆好像啊，都是留下爛攤子就不管了！】

【從剛開始到現在，我水都沒喝一口，看完全過程，卻還是沒搞清楚狀況！】

【簡單概述，擁有極品父母的原炙悲慘的一生。】

【……前面的，你們也別說得太過分了吧。張媽媽是太在乎原總，原總也是太在乎張媽媽，才會質問原炙。】

【就是啊，原炙有前科，原總的態度沒問題吧？原炙畢竟也頂撞了父母，而且從始至終，原總沒有吼他一句，他自己的心理成熟能力太差啦。】

【豪門嘛，對比其他狗血的私生子私生女，原家已經算好的了。別大驚小怪的，普通人家裡也會和父母拌嘴好不好。】

彈幕分成了好幾種不同的意見，主要針對是否應該指責這對父母。

但無論如何，原炙確實是無辜的。這不，出於憐愛，原炙的拯救度又上升了2點。

系統21完全不滿意。

【可惡！難道他們看不出來張子音包藏禍心啊！明明她之前誇原炙那個妝好看，怎麼自己就受不了了！】

蘇洛洛倒並不失望。

目前來說，張子音最大的保護傘，就是「親媽」這層身份。這才是徹底把她扳倒的關鍵。

畢竟出於親媽身份，不管做什麼，似乎都變得有理了分。誰讓孝順是大家刻到骨子裡的品格呢。

但一旦張子音暴露后媽的身份，她不管做什麼，也都會沒理幾分。

畢竟后媽難當嘛。

何況張子音還是豪門的后媽，是保姆上位，而不是名正言順的聯姻。

……

因為那場風波，導演暫時帶著工作人員和陸家爺孫，出門拍攝別墅外景去了，也是給原家一個休息的機會。

別墅客廳內，再度安靜下來。

蘇洛洛淡淡掃了眼坐回沙發的原炙，很清晰地看見了他臉上的茫然。

輕咳一聲，少女狀若惋惜：「真可惜，張阿姨那麼好看的妝容沒讓原總看見。」

系統21噗嗤笑了：【宿主你好損哈哈哈！】

不管咋樣，今天張子音著實狼狽哈哈哈！

原炙一動沒動。

這時原璋走了過來，極其自然地挨著兩人坐下，自然道：「是有些遺憾，沒關係，下次再畫就是。」

從幾人的反應，還有那化妝品中，原璋弄清了前因後果。

再聽見蘇洛洛說的話，他便猜到了幾分她的目的，很簡單，惡搞張子音。

她討厭張子音。

因為原炙。

也對，畢竟在場也就原炙一個大傻子。

她那麼聰明。

原璋含笑補充：「小炙，別擔心，母親沒事的。父親已經上去陪她了，不是么？」

蘇洛洛也連連點頭：「阿姨和原總感情那麼好，不會有事的。」

見兩人一唱一和，原炙抬起頭，冷冷地瞪了原璋一眼。

「關你屁事。」這個哥哥一貫假模假樣！

蘇洛洛唇角笑容消失，平靜道：「原炙，你是我小弟，我和你說過，不能說髒話。」

原璋卻來了興趣：「蘇同學，我可以當你的小弟嗎？好像很有意思。」

蘇洛洛還沒開口呢，原炙炸毛了。

「不行！你太菜了，不配！」

「想當她的小弟，你得打敗我！」

系統21尖叫:【！！這就是傳說中的修羅場么！】

不過很快，系統摸了摸腦殼，喃喃道：【宿主，你感覺到沒有，原璋對你很友好，對張子音，額，缺少對母親的……尊重？】

他是真的很懷疑原璋暗戀自家宿主！

蘇洛洛沒理小破統。她看向原璋，聲音里含著笑意，但說出口的話卻讓原璋的心涼了半截。

「抱歉，原璋哥哥，我目前有一個小弟就夠了。」

「沒關係。」

原璋溫聲道，臉上的表情維持得極好，但他的手，卻悄然僵住。

哪怕一開始就是隨口提議，但真的被拒絕、被否認的那一刻，確認讓人很不好受。

就好像在他和原炙之間，這個他感興趣、並讚賞、視為同類的女孩，選擇了原炙。

任誰成為被放棄的一方，都會不好受吧。

且原璋自認比原炙優秀許多。原炙不過傻人有傻福罷了。

但原璋仔細剖析過自己的心理后，又覺得沒必要。

他一貫依靠的是自己，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可以憑藉自己，掃清所有的阻礙，爬上最高的位置，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比如張子音這個被人佔據了身體的便宜母親，和外公外婆斷絕了關係，卻一直都和他們說外公外婆已經去世，矇騙他們。

原炙信了，但原璋不會。他有上輩子的記憶，他順利找到了外公外婆，贍養他們，償還上輩子的養育之恩。

如原炙這樣的人，痴傻、乏味、無趣。

哪怕蘇洛洛再是善良，總有一天，也會厭惡的吧？

到那一天，她總會明白，誰更適合站在她的身邊。

而他，只需要等待。

……

比起原璋的複雜心緒，原炙只覺得不滿。等原璋離開后，他迫不及待地開口，

「為什麼是目前！難道你以後要找別的小弟嗎！」

原炙自己都沒察覺，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不自覺的親昵。

不久前，他才與父親爭吵，察覺自己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只覺得世界上所有人都背棄了他。

而現在，卻有一人毫不猶豫地為了他放棄別人。

她給予了溫暖，原炙心理上理所當然地依賴起來。就彷彿，他們倆是站在一起的、是一夥的。

與此同時，原炙也就更加恐慌蘇洛洛說的「目前只有一個小弟」。

他迫切地需要一個承諾。無關感情，也不是親情，或許是友情？也或許，僅僅只是需要這樣一份陪伴。

蘇洛洛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她平靜道：「原炙，你太普通了。」

原炙愣住。

卻聽少女繼續：「你看，原璋參加競賽，很聰明吧？他也就比你大一兩歲，而你呢，充其量是割豬草、撿柴厲害點，你不可能一輩子住在農村，也不可能靠賣力維生吧？」

「如果你繼續那麼平庸，我就會找更優秀的小弟。」

系統21也愣住了。

回神后，他尖叫一聲：【宿主！我感覺你在pua原炙！】

被pua的當事人咬了咬牙，承諾道：「我會優秀的！」

不說髒話，不靠原家。他會成為優秀的人，他不會落後於她的腳步。

蘇洛洛笑眯眯道：「不錯，那你記得把於教授給你的書單撿起來，慢慢看。」

原炙頓了頓，臉色一白，但還是悶悶地「嗯」了一聲。

系統21:【……好傢夥。】

要知道原炙可是最討厭學習的啊！讓他學習比要了他的命還難！

而現在，宿主只是隨便忽悠了他幾句，他的態度便立刻變化。

細究下來，就連原擘的爭吵、原璋的爭風吃醋（？），似乎都是宿主達成這一目的的工具。

這可是張子音花了十幾年，才給原炙培養的壞習慣啊！而宿主花了，額，十幾天，差不多就改掉了？！

原炙願意學習，便是真的朝著氣運之子原本的軌跡回歸了。

系統21隻想尖叫。

老天鵝！他到底抱了什麼巨佬的腿啊！

……

張子音上樓后，手法近乎粗暴地卸掉了自己臉上的妝容。

衛生間內，她用冷水澆了澆臉，看著泛紅的肌膚，總算回過了神。

隨後，張子音有些痴痴地朝著鏡子伸出手，卻只觸碰到一片冰冷。

她的臉色驀地陰沉下來。憤怒地將梳妝台上的化妝品掃掉。

清脆的碰撞聲中，張子音捂著自己的頭，目光仍舊牢牢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丑啊！真丑啊！我怎麼這麼丑！」

歲月是無情的。

哪怕她是穿書的天選之女，哪怕她用著最頂級的護膚品，她也已經陪伴了原擘17年。她40歲了。

從前畫著妝，每天心情舒展，被原擘的愛情滋潤，張子音還不覺得有什麼。

今天那次化妝，就好像揭開了她所有的偽裝一樣。

內心本就潛藏的不安再度浮現，甚至到了另一種病態的程度。

張子音不止覺得原炙畫的妝丑，她現在看著素顏的自己，都沒臉見原擘。

偏偏這時，原擘緩步走上了樓。

張子音聽出了他的腳步聲。

下意識的，她俯身，想撿起化妝品，給自己化妝。

但下一秒，她意識到來不及了，便急匆匆地用毛巾將自己的臉掩了起來。

原擘過來時，看見的便是躺在床.上，毛巾遮著臉的張子音。

被女人可憐的目光盯著，原擘頓了頓，走過來，在床畔蹲下，溫柔道：「怎麼了，子音？」

他剛才對待原炙，便有些情緒失控。

現在，對待自己的愛人，他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經過劇烈的心理波動后，看著男人久違的溫柔，張子音簡直感動到想哭。

她低低道：「……擘哥。」

女人的脆弱，自然會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原擘不是俗氣的人，但兩人也夫妻了10幾年，更何況張子音一直是溫柔端莊的，也很少這般脆弱。

他嘆息一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髮絲。

「是臉出問題了嗎？沒關係，我會給你請醫生的。」

張子音真的被感動了。她的眼角甚至溢出了淚花。

她「嗯」了聲，便撲進了男人的懷裡。

內心膨脹著的滿足、與患得患失的心態交織，張子音越發無法忍耐原擘不愛她這個可能。

她埋在男人胸膛前，嗅著他的氣息，在大腦里瘋狂呼喚著什麼。

【我知道你在！你讓我穿書，讓我整原炙，我都可以做到！】

【我從沒提過要求，但現在我想青春永駐！我想成為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只要最美，我什麼都可以付出！我可以幫你殺了原炙！我可以出賣靈魂！你別躲了，你快出來！】

女人在腦海里嘶喊了許久后，終於，靈魂深處，傳來一股可怖氣息。

……

原擘拍著張子音的背，沒再說什麼溫柔的話，但那寬闊的胸膛，就是她的依靠。

只是隨著機械的動作，他的思緒慢慢有些恍惚。

張子音這般迥異的柔弱姿態，讓他想起了前妻。

原炙選擇救下小貓，可見他的善良。而他的善良，卻是和她一模一樣。明明那麼柔弱，身體很差，卻偏偏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極好，沒有一點豪門千金的架子。

原擘無疑愛極了前妻明若雲，那是驚艷了他全部時光的女人。

她的死亡，也帶走了他的光。

雲兒死亡的前年，原擘甚至不敢看原炙，他怕自己看見那相似的眉眼，會忍不住掐死雲兒用生命換來的孩子。

十幾年來，原家的老傭人都不敢提起「明若雲」個字。

而現在，他只是簡單地想起她的名字，便覺得眉眼有些酸澀。

其實原擘已經有意識地控制自己不再想起她。只是張子音展現的柔弱，讓他想起了真正溫柔如水的若雲。

此刻，懷裡的觸感又讓原擘清晰意識到，他懷裡抱著的是另一個女人。

算是背叛了和雲兒的承諾嗎？原擘不知道。

甚至他很難說自己愛不愛張子音。不，他連自己喜不喜歡張子音都不知道。

最初選擇張子音，也是因為原炙需要母親，原炙只認她當母親，而他需要一個擋箭牌，也就順水推舟。

後來，長久的相處中，原擘對張子音的觀感尚可。哪怕她的溫柔有些東施效顰。

或許是寂寞？或許是認命？或許是為了原炙不起疑心？七年後，他和張子音發生了關係。

他曾經承諾過愛雲兒一輩子，只愛雲兒。

現在和張子音發生關係，算是背棄承諾吧。

原擘知道，雲兒再沒有機會看見這一幕了，她甚至無法來指責他。

但原擘期盼著她再度出現，哪怕罵他，哪怕恨他，但起碼她在啊。

不像現在，痛徹心扉后，空餘遺憾。他現在也只是在為原家活著。

輕輕拍著懷中女人的背，原擘淡淡在心中承諾著。

雲兒，我會重新將原炙教育好。你放心，子音對待原炙極好，他也會一直擁有母親的關愛。

你安心吧。

但下輩子投胎，也請別忘了他。

一滴淚，消散於原擘發間。

隨後，他又恢復成了那個成竹在胸的原家家主。

……

懷著愧疚心理，在張葉主動提出舉辦一個「父子坦白局」后，原擘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只是在晚上即將開始坦白時，一個新聞爆了出來。

【李生根被捕！涉嫌殺害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