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獨眼
面對悍然襲來的玄甲軍，李自成頓時大吃一驚，怛然失色。
他惱羞成怒，揮舞著手中長刀，率百騎策馬迎上，破口大罵道：「來啊，朱明走狗，與本王決一死戰！」
而牛金星，壓根就沒有戰鬥力，連刀都用不明白，騎著馬躲在了最後面。
百騎對千騎，結果顯而易見。
玄甲軍手執馬槊，伏於疾馳的戰馬之上，沖勢迅猛如奔雷，直刺敵軍要害，面門、胸口、脖頸……
兩軍交鋒的一剎那，闖軍騎兵紛紛被長槊刺中，胸口綻出朵朵血花，慘叫著跌落馬下，就此殞命。
不多時，經過一番衝殺過後，李自成身邊的士卒，已不足五十騎。
與此同時，仍在激戰的劉宗敏，猛然間看見了後方的情況，頓時心頭一驚，大喝一聲道：「休傷我主！」
說罷，率領周圍數百騎兵，艱難地殺出重圍，飛馬直援李自成。
與此同時，亂軍叢中，張國維借著月光，突然發現了不遠處，劉宗敏那道疾馳的身影。
見他已然殺出重圍，張國維眼疾手快，當機立斷，左手取弓，右手取箭，拈弓搭箭，月下拉滿弓，猶如李廣在世。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瞬間飛向劉宗敏。
劉宗敏只覺左肩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箭矢深深地嵌入了他的骨肉之中，一股劇痛瞬間蔓延全身。
狂奔的戰馬之上，劉宗敏神色一獰，面露痛苦之色，悶哼一聲，一個身形不穩，險些跌落馬下。
「日你釀的！」
劉宗敏咬牙切齒，怒罵了一句，瞬間又穩住了身體。
他甚至顧不得折斷插在自己肩上的箭矢，一路策馬狂奔，率數百精騎，救李自成於危難之際。
劉宗敏的到來，堪堪阻擋了玄甲軍的瘋狂屠戮。
見到劉宗敏的身影，李自成慌亂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下來。
李自成朝劉宗敏大喊道：「殺出去！」
卻見劉宗敏神色猙獰，橫刀縱馬，來回衝殺，只手力戰玄甲軍。
說時遲那時快，盧象升此時距劉宗敏不過五十步，體壯如牛的劉宗敏，在亂軍之中尤為顯眼，彷彿一名巨人。
急蹄的戰馬之上，盧象升與先前張國維的動作如出一轍，拈弓搭箭，一箭陡然射出。
嗖！
這支利箭筆直地朝劉宗敏的面門射去，劉宗敏只覺一點寒芒閃入眼中，下意識揮刀阻擋。
可惜，他還是晚了一瞬。
劉宗敏揮刀卸掉了箭矢的一部分勁力，但箭矢還是不偏不倚地射進了他的左眼。
「啊！」
霎時間，劉宗敏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哀嚎，捂著眼睛，幾乎要順勢墜馬。
但劉宗敏憑藉著驚人的毅力，竟仍舊伏於馬上，單手緊握韁繩，隨著戰馬的衝鋒，躲過無數玄甲軍的刺殺，狂奔不止。
見此一幕，盧象升不由一驚，能坐上闖軍權將軍的位置，果然非同凡響！
卻見劉宗敏痛得撕心裂肺，用手急忙拔箭，卻連帶著眼珠子拔了出來，他的左眼眼眶，霎時成了血淋淋的空洞。仟仟尛哾
「啊！！！」
劉宗敏再次大吼，顯然一時不能接受自己已經成了獨眼狼的事實。
受傷的劉宗敏，瞬間激活了身體里的腎上腺素，變得狂暴嗜血。
他怒吼著，泄憤似的揮刀，砍向身邊交錯而過的玄甲軍，刀刃與鐵甲猛然相撞，濺起一陣火星。
奈何玄甲軍身披重甲，劉宗敏根本就破不了防。
……
半炷香后，在劉宗敏的狂暴殺伐之下，不足百騎的闖軍騎兵，堪堪突出重圍，護著李自成，落荒而逃，直往十裡外的營寨奔去。
玄甲軍是重騎兵，追不上他們，只得策馬迴轉，殺向那被重重圍困的三千闖軍騎兵。
這一夜，闖軍三千精騎盡折蹄，終究是沒見著明天的太陽。
……
天空破曉之時，伴隨著劉宗敏一路的痛苦哀嚎，李自成百騎殘兵落敗歸營。
未進轅門，李自成便焦急地大喊道：「軍醫！把軍醫找過來！」
與此同時，一旁的牛金星，面如死灰，愣是不敢吭一聲。
當初馬屁拍得這麼響，豈會料到是這種結果，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
大將負傷，這一天，闖軍大營中註定要雞犬不寧。
……
營帳內，李岩正獨自靜坐，翻看兵書。
一小卒突然步入帳內，單膝跪地，抱拳道：「李將軍，闖王陛下回來了！」
聞言，李岩瞬間站起身來，一臉擔憂之色，忙問道：「戰果如何？」
小卒搖了搖頭，一時有些黯然傷神，答道：「三千騎兵劫營，遭遇明軍伏擊，回來的，不足百騎。」
此言一出，李岩瞳孔一震，瞬間綳不住了，二話沒說，急匆匆地奪門而出，直奔主帥大帳。
……
李岩還沒有走進帳內，便聽見大帳中傳出一陣響動。
步入帳內后，他看見了無處泄憤，正在破口大罵，揮劍亂砍桌案的李自成。
「十數萬大軍，竟遲遲滅不掉朱明殘兵敗將，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周圍一眾將軍都在，但面對怒火衝天的李自成，沒一人敢上前相勸。
牛金星自知過錯在己，臉上升起一抹惶然之色，不安地低著頭，上前幾步，不敢直面李自成的怒火。
牛金星道：「是臣失算了，懇請陛下息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此言一出，李自成瞬間破防了，他停下了揮劍劈砍的動作，直勾勾地盯著牛金星，臉色陰沉至極。
君子？
李自成雖然已經稱帝了，但名不正言不順，只要崇禎帝一天不死，大明就還是天下正統，他李自成就還是反賊。
一時間，草根出身的李自成，心中感到了莫大的恥辱。
但他也沒打算治牛金星的罪，畢竟牛金星也沒有諸葛亮那樣的謀略。
若一失算就治罪，以後誰還敢給李自成出謀劃策。
於是乎，李自成瞪著牛金星，沉默片刻后，冷冷地撂下一句：「這些話，你跟劉宗敏說去吧。」
聞言，牛金星瞬間臉色一僵，面如死灰。
自己害劉宗敏瞎了一隻眼，以他那暴脾氣，非得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不可。
與此同時，李自成注意到了帳內一言不發的李岩，不禁眉頭一皺，面露複雜之色。
李自成臉上的怒意消退了不少，他看著李岩，撇了撇嘴，沉聲道：「李岩，今後由你接替牛金星丞相之位。」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封賞，李岩一愣，顯得有些意外。
遲疑了幾秒，李岩回過神來，連忙朝李自成躬身行禮，謝恩道：「多謝陛下！」
與此同時，牛金星臉色鐵青，滿含怨恨地瞪了李岩一眼。
那副幽怨的模樣，彷彿是人家李岩搶了他的丞相之位一般。
另一邊，沒了左眼的劉宗敏，在經過軍醫的救治之後，已經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