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災難日

「534年春，邪教徒入侵斯威曼公國，向東蔓延至西望之都，這是西望之都的災難日，也是克洛卡公國的災難日」——《克洛卡國史·災難日》

……

濛濛細雨在寒風的裹挾下，將黑夜變得更加寒冷，試圖吞噬大地上一切生物的體溫。

夜雨無情，自然讓人們升起篝火與之對抗，篝火在乾柴的加持下，勉強戰勝寒冷的風雨。

這是一支近百米長的隊伍，隊伍中間，是一輛輛緊挨著的馬車，馬車周圍，則站著七八支巡邏守夜的隊伍。

這些守夜人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目光凌厲地巡視著車隊周圍，那些衣衫襤褸的逃難人群。

他們如此警惕不是沒有道理，在之前一個月的路程中，這些逃難的人群與車隊已經發生十幾起衝突。

雖然這些衝突都以逃難人群的敗退或死亡為結局，但這些逃難人群的情緒，也在寒冷和飢餓中不斷失控。

車隊的最前方，一輛遠比其他馬車要寬敞的馬車內，點點燭光正從車窗狹縫中溢出。

馬車內，斯蘭德·麥肯盤膝坐在桌前，手中的炭筆不斷揮動，記錄著今天消耗的物資。

完成數據的記載后，斯蘭德翻開前面的書頁，計算著這半月消耗的物資，面色沉重地合上賬簿。

以賬目上的數據，車隊攜帶的食物最多支撐七天的時間。

七天的時間，必須趕到下一個城市補給食物，不然車隊就會陷入食物危機。

飢餓，那絕對是毀滅人性最強大的武器。

如果沒有食物，車隊就必須停下來捕食獵物，停下來，就需要面對更多的風險。

無論是逃難的人群還是道路兩側的荒野地區，都將成為潛在的風險。

如果不是邪教徒

斯蘭德轉頭望向車窗外，外面的篝火堆閃爍著炙熱的光芒。

如果是邪教徒太過詭異與恐怖，也不會有這麼多人背井離鄉，饑寒交迫地踏上東遷的道路。

現在跟隨在車隊的逃難人群，至少有著一千人。

一千人，車隊每天需要提供兩次救助，才能讓這一千人維持在生存的基本線上。

而家族主要的糧食消耗，就是這一千多的逃難人群。

如果讓這些逃難的人群消失！

燭光之下，斯蘭德目光閃爍，一個瘋狂的想法正在醞釀，隨時準備破繭而出。

但就在這時，牆壁上掛著的家族長劍讓他猛然清醒。

即便要讓這逃難人群離開車隊，也不能是由家族動手，麥肯家族是騎士家族，是貫徹愛與守護的家族。

家族歷經幾百年的時間，才塑造了騎士家族的信譽，這些信譽可不能浪費在這些逃難的人群身上。

必須讓這些逃難的人群自己離開。

想到這裡，斯蘭德將目光看向桌上的地圖，聚集在地圖上的中心位置。

夏初的天氣已經開始喜怒無常，剛剛還是濛濛細雨，轉眼間就變得晴空萬里，月光皎潔，星光閃爍。

巡視的里奧總管察覺到天氣變化后，急忙叫起廚娘讓她們準備薑糖水，並將之前準備好的乾柴全部抱出來，分發給那些逃難的人群。

不久后，篝火變得更加旺盛，熬制好的薑糖水也對逃難人群分發。

上千人的逃難人群，如果不伸出援手，光是風寒，就足以帶走小半的人群。

到那時候，家族說不定要面臨更大的麻煩。

月光下，篝火從燃燒壯大到熄滅，

像是按下了快捷鍵。

月亮隱去，太陽再次出現。

斯蘭德走出馬車，踩在已經成為泥漿的道路上，環視著車隊周圍，還留有睡意的難民人群，轉頭對著身旁的羅西昂說道。

「羅西昂，讓廚娘提前準備粥食，今天的標準按大粥食來做」

大粥食的標準，就是在白粥的基礎上，增加一些肉末，地面濕潤，再加上這些人淋了一夜的雨，不補充點肉類，今天怕是走不出幾里路程。

「是，父親」

羅西昂點頭，翻身騎上大馬，褐色的長發捆綁在身後，牽動韁繩讓馬走向車隊後方。

他身姿挺拔，披戴著軟甲，腰間佩戴著長劍，遠遠看去，就像是斯蘭德的青春版。

事實上，羅西昂無論是在語氣，動作甚至是穿戴上，都在模仿著斯蘭德，因為斯蘭德是麥肯家族的族長，也是麥肯家族最強大的族長。

而他是麥肯家族第一繼承人，兒子模仿老子，就是在為以後接管家族而做準備。

車隊的不同位置，是有著不同的作用，像是車隊的前面，就是家族直系成員的居住區和存放家族財富的區域。

車隊的中間，是家族僕從和追隨家族的屬民居住的區域，而車隊的後面，則是食物和其他雜物堆放的地方。

廚娘一般都是在馬車後方忙碌。

家族的廚娘有八位，不僅要負責接近百人的家族的伙食，還有上千人的粥食。

羅西昂向車隊後方走去時，路過的巡邏隊員都會行禮。

家族自從離開日出之都，就實行的是軍事化管理，家族以斯蘭德為核心，統一進行管理。

而羅西昂作為家族明面上唯二的超凡人員，現在的見習騎士，家族未來的騎士，自然受到其他成員發自內心地尊重。

此時正是巡邏隊伍輪替的時間，八支巡邏隊伍依次輪換。

家族一共有十六支四人建制的巡邏隊伍，他們負責車隊的警戒和治安。

而真正負責車隊安全的，是一支十二人的騎兵隊伍，他們都是接受過軍團科目的專業訓練，在戰力和作戰能力上，他們並不比軍團差。

而這十二人的騎兵隊伍，除了負責車隊的安全，還兼職狩獵隊伍，為車隊捕獲獵物補充肉食來源。

還有十六名僕從以及四十九戶屬民共同組成了這個超凡家族，麥肯騎士家族。

家族中，斯蘭德和他們兄弟三人，加上母親雅妮絲·麥肯組成家族的核心，其他近百餘人則是追隨和擁護著家族。

「卡蓮大嬸，父親指令，以大粥食的標準，提前熬制粥食」

「知道了，羅西昂少爺，我們現在就熬制粥食」

卡蓮大嬸是一位體型壯碩的廚娘，她接到命令后，就招呼著其他廚娘搬出十口厚重的熟鐵大鍋，分別放在昨天燒火的坑道上，再對前方喊道。

「小鬼頭們，快點過來生火了」

卡蓮大嬸洪亮的嗓音喊完，車隊就冒出十四個孩童，向著廚娘跑過來。

這些孩童都是屬民的孩子，在車隊前行中承擔著打雜的活計。

雖然是生火洗碗之類的雜事，但也是這些孩子為數不多的樂趣，所以他們完成得很積極。

跑到昨晚開闢出來的U型通道上，這些孩子依次點燃枯葉，再放入木柴，不多時，坑道內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將鍋里的水煮到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