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噩夢
衣祥三做了個夢,夢中他在父親的指導下,通過了國家降魔師認證大會,成為了一名光榮的降魔師。
這個夢給他的感覺很真實,但他依舊很快判斷出了這是個夢,理由有二:
一,他還沒有通過國家降魔師認證大會。
二,他沒有爸爸。
沒有通過降魔大會,這在未來還能努努力,但沒有爸爸,這是無法靠努力解決的。
這是因為衣祥三是仙來子——這是文雅的叫法,通俗的說法就是母體單性繁殖。
衣祥三他母親生他時雖然不是黃花閨女,但也確實幾年沒有找過男人了,結果青天白日的,便憑白懷了孕,過了小一年後,衣祥三就呱呱落地了。
這放在百年前的話,還算是個新聞,那會大家是要在背後戳衣萊——這位是衣祥三的母親,的脊梁骨的,說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去外面偷了漢子。
但這百年間這種「不要臉」的事頻發不止,連男人都生了幾次孩子,大家也就逐漸見怪不怪了。反而見了面還要恭喜:哎喲,衣大妹子,得了個仙來子啊?真不錯,真不錯,以後有福了啊!
但這也就是表面的說法,比起仙來子,衣祥三更熟悉的說法是沒爹的,小白痴,小殘疾。
罵他沒爹的也就算了,他確實沒爹。可叫他白痴,殘疾,那他可是真真冤枉。
通常來說,仙來子的靈感比常人要高。普通嬰兒的靈感也就七八十,而仙來子的靈感很少有低於一百的。
而衣祥三的靈感更是不得了,聽說他剛出生那會,醫生拿儀錶給他測靈感,結果錶針直接爆了表。醫生一開始以為是儀錶壞了,但換了幾個都是這樣,才猛然反應過來:哦,儀錶量程太小了,又趕忙換了兩個才測出來:1024。
這已經算是十年難遇的高數值了,但醫生還是忍不住可惜:這要是在換一次儀錶,那就是百年難遇了,是能上九歌市新聞頭條的。而1024就只能上月池區的新聞頭條。
這麼高的靈感,又是個仙來子,醫院也就按規定打入了五根封靈針,把衣祥三的靈感降到了零——這導致衣祥三的小學同學們去陰暗的角落抓咬人魔時,初中同學們用念力掀女孩裙子時,高中同學們交流火焰在手心盛開的感覺時,他都只能在一邊木楞的聽著。也由此喜提了白痴,殘疾的稱號。
也因此,衣祥三很想通過國家降魔師認證大會的考試,證明自己,拔掉自己身上那五根封靈針。
對於衣祥三的這個想法,周圍少有支持他的人,連她母親也不支持他,覺得他至少也要上個大學,再決定以後該做什麼。
在衣祥三認識的所有人中,只有白百靈義無反顧的支持他。
白百靈,人如其名,出生時測試的靈感不多不少,恰好一百,她爹便給她起名百靈。
一百的靈感在仙來子里不算什麼,但在普通人里已經算高了,所以和從小被排擠的衣祥三不同,白百靈打小就被眾人擁護,加上人長得漂亮,學習好,又聽話,是貨真價實的「別人家的孩子」。
而這個「別人家的孩子」,卻從小就是衣祥三的跟屁蟲。是衣祥三上學期間為數不多的朋友,兩人在上高中時,也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當然,是瞞著家長的情況下。
白百靈由於打小就靈感高,看到的東西都比同齡人清晰——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靈感就是你觀察真實世界時的視力。所以當同齡人還在爭論咬人魔在東邊牆角還是西邊牆角時,
白百靈則是對著趴在牆上的咬人魔打哈欠。
那些人總是對著似是而非的東西爭論不休,最後要找白百靈來評斷對錯,而白百靈則對這些一眼就能看清的東西提不起勁,她反而更嚮往衣祥三眼中的世界——那樣的世界里,牆角只會有臭蟲而沒有咬人魔,太陽的周圍也沒有三十一隻火鳥環繞,夜晚十二點更不用擔心突然敲你窗戶的鬼手。
與旁人不同,白百靈更喜歡那樣的世界,這可能要追溯到她更小的時候,她的父親帶回家的一本空白筆記本——她的父親就是一位降魔師,但沒幹幾年就轉去做後勤了,那個筆記本便是從單位拿回來的。
雖然是空白筆記本,但第一頁卻影印著一行龍飛鳳舞的大字。那字白百靈第一眼見了就喜歡的不行,可惜那時她還不識字,直到上了學才知道那行字寫的是:時刻謹記,靈感所觀察到的並非真實世界。
因為這句話,她始終相信衣祥三眼中的世界才是真實的世界,總是跑來問衣祥三眼中的世界是個什麼模樣,也由此知道了原來陰暗的牆角不一定會有咬人魔,太陽的周圍並不存在三十一隻火鳥,而半夜十二點也不會有煩人的鬼手把你吵醒。
因為這些個原因,白百靈內心深處其實並不希望衣祥三拔掉身上的五根封靈針,但當衣祥三做出決定后,她卻義無反顧的支持了他。
她選擇做他的女朋友,從來不是因為他能看到自己嚮往的世界,而是緣於漫長時光中積累起來的點點滴滴。
所以衣祥三參加考試那天,白百靈直接翹了課過來給他加油。
對比著一身幹勁的白百靈,考試當天的衣祥三卻是一臉沒睡醒的樣子,讓人一時搞不清到底是誰要來考試。
「你怎麼回事?昨晚熬夜看書了嗎?」白百靈把手中的包子遞給衣祥三,催促著他快些出發。
「沒,-做了個怪夢。」衣祥三打了個哈欠,接過包子就啃了起來。
「精神點啊,你今天可要考試的。」
「沒關係,也沒指望一次能過,這種考試,考個三五次再正常不過了。」
話雖如此,當衣祥三來到考場時,他還是強打起精神,一路小跑進了考場。
作為靈感超過500的仙來子,他可以免去實操考試,直接進入筆試,這對他來說即是優勢,也是劣勢——沒有親眼所見,沒有實際體會,他面對筆試中那些玄而又玄的內容無異於盲人摸象。
但這次筆試的試題卻讓他有種莫名奇妙的熟悉感,讓他在從容答題時不免心生疑惑——這些題目,我之前都恰好複習過嗎?
直到交捲走出考場的那一刻,他才猛然發覺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這些題目,不正是夢中的父親輔導自己的題目嗎?
這一發現讓他不由心神恍惚,窮搜自己學過的所有知識也無法解釋這一現象——要不是白百靈突然跑過來趴在他身上安慰自己,衣祥三可能就把在考場外寒風中等了自己快三個小時的女朋友給忘了。
應付了以為自己沒考好才失魂落魄的女友后,衣祥三在家中度過了渾渾噩噩的三天,直到他的小女友再一次撲到他的身上。
「祥三!祥三!你過了!你過了!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不是在做夢吧?你快掐我一下,我真不是在做夢吧?」
「是啊。」看著面前比自己考中心儀的大學時都要興奮的女友,衣祥三強打起精神說道:「感覺就像在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