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草芥
渝州城郊。
已經是亥時了,野獸在灌木中來回竄動,不時對著趙杭叫幾聲。
趙杭將馬停在官道上,徒步來到約定的河岸邊。
他默默地站在原地,手裡死死地握著木盒,很是緊張。
以往前來,他都是陪著趙堯來遞交任務。
像這樣獨自前往,還是第一次。
不久后,兩個黑影從森林中竄出,他們戴著猙獰的面具,不屑地盯著趙杭。
「你是何人,那趙堯呢?讓他來見我。」
趙杭直接跪在地上,聲音顫抖。
「兩位仙人,家兄最近被困于靖王府,不能親自前來,因此讓我來提交任務。」
為首的那人冷冷地哼了一聲。
「糊塗,修行者居然與大乾皇族混在一起,他就不怕氣運影響修行嗎?」
趙杭卑微地低下頭,雙手舉起木盒。
「家兄說等他成為正式弟子,就斬斷世俗的聯繫。」
兩個凈陰寺的弟子沒有多說,而是接過木盒打開。
木盒裡,只有一塊乾癟的木頭。
「你是什麼意思?」
領頭的人將木盒重重地摔在地上,對著趙杭怒斥道。
「趙堯本人不來,還派人拿塊木頭來交差,看來是決心要與我們凈陰寺斷了聯繫,對嗎?」
「木頭?」
趙杭驚慌失措地爬上前打開盒子,發現盒子里的確只有一塊木頭,他面色發白,意思到事情不妙。
不好,一定是在城門的時候被人掉包了。
然而一切都晚了,兩個弟子冷冷地看著他,並不想再讓他活著回去。
「兩,兩位仙人,我來的時候的確帶著玉佩,求求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這就去找。」
他害怕地跪在地上,拚命地給兩人磕頭。
咚咚咚
尖利的石頭將他的腦門上磕出一個血洞,但兩個弟子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就這樣過了一分鐘,趙杭只覺得自己頭暈目眩。
若不是多年習武,估計早就倒在了地上。
「師兄,這趙堯真是膽大妄為,我們要不把這人大卸八塊,也好警告他?」
一旁的弟子向領頭的弟子提議。
「不可,這渝州城附近的仙道宗門不少,我們凈陰寺在這邊還是得小心行事。」
趙杭聽到此話,以為自己沒事了,激動地淚流滿面。
「謝謝仙人不殺之恩,謝謝仙人不殺之恩。」
「你別急。」
提議將他大卸八塊的弟子將他扶起來,一臉陰冷地看著他。
「雖說不能做得太過分,但若是不給趙堯點顏色看看他怕不是以為我們凈陰寺好欺負!我今天就廢了你的手腳,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了。」
話音剛落,此人全身便冒出紫黑色的絲線,那一根根黑線穿入趙杭的體內,將他的筋脈盡數挑斷。
「求求仙人,放了我,啊——」
趙杭不停地哭喊著,但是他越哭喊,動手的人就越是興奮。
「無聊。」
折磨了十多分鐘后,魔修弟子終於玩夠了,他用力踹了兩腳趙杭后,便回到了師兄身後。
「你有四十六處筋脈在運線的時候沒有把握好力度,回去之後多看看別人怎麼運線的。」師兄對著他冷冷說道。
「是。」
師弟底下頭,恭敬地聽從師兄的意見。
兩人交流完,便運起靈力離開了,全程沒再看趙杭一眼。
就像丟棄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訓練道具。
趙杭在原地不停地哀嚎。
幾隻野狗聞聲而來,它們爭先恐後地從灌木中竄出,貪婪地看著他。
趙杭第一次覺得路邊的野狗有那麼恐怖。
就在野狗們快要動手時,他突然聽到了一個讓他意外的聲音。
「趙總捕,別來無恙啊。」
許峰點起火把,驅散了周圍的野狗,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是你!」
趙杭一臉怨恨地看著他。
許峰看著趙杭的樣子,嘆了口氣。
「你這又是何苦呢?」
「若不是你,我何至於到這樣的地步。」
趙杭已經失去了理智,他的眼中滿是怨恨,狠狠地瞪著他。
「我?那請問我又做錯了什麼?」
許峰譏笑了一聲。
「是不該寫下正確的驗屍結果,還是不該滅了趙堯派來殺我的本命陰靈?」
「原來你都知道,都是你乾的!」
「不是我乾的,我早就被你們玩死了,」許峰怒罵到「只有你們這些人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
「你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仵作,殺了你有什麼問題?」趙杭反駁道。
「的確啊,最後是我這個可有可無的仵作活了下來,真是諷刺啊。」
許峰蹲在地上,一臉冷靜。
「我很好奇,你們為什麼就一定要針對我呢?」
「你?」
趙杭彷彿聽到了一個笑話,他剛要笑出聲,卻被肺里咳出的血給嗆到,連咳了好幾下。
「看來你也不怎麼聰明。」
「但我也不怎麼笨不是嗎?」
許峰拿出玉佩,瞥了趙杭一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趙杭看到許峰手中的玉佩,徹底絕望了。
「算了,你不說就不說,反正你死後也會告訴我的。」
許峰從旁邊隨意撿起一根木棍。
正當他準備下手時,趙杭開口了。
「你算什麼東西,你只是個小小的仵作,我們殺了你,是針對宋裕。」
「宋裕?」
趙杭滿臉怨恨地講述了他與趙堯的對話:
那日宋裕開始追查孫漠的案子后,他便感覺事情不妙,他聽過宋裕的名聲,很擔心宋裕查到趙堯。
回到趙家大院后,他便與趙堯商對付宋裕的手段。
「這宋裕一口咬定那許峰的驗屍結果是正確的,說許峰受到氣運的保護沒死就是最大的證明,現在很難辦啊。」
趙堯沉默了一會,接著眼神里透露。
「既然如此,那就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
「這許峰驗對了一個,難道就不能驗錯一個嗎?」
「可是,此人好像是有點東西,驗屍能力的確很強。」
「他要是不能出錯,我們就幫他出錯。」
「幫他出錯?」
「上次許峰能活下來,全靠他驗對了孫漠死因,被大乾氣運保護;那麼昨天他驗了孔齊,要是驗錯了原因,被孔齊報復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哥我明白了,昨天許峰對孔齊的驗屍結果說孔齊是自然死亡。那要是他因驗錯了死因而死,那就說明孔齊的案子也有問題。」
趙杭眼前一亮。
「是的,兩起案子半真半假,還都跟靖王府有關係,我們再在其中做點手腳,將兩起案子聯繫起來,那就更是真假難辨了。
趙堯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像是早已習慣了如此行事一樣。
「到時候全部擺在宋裕的面前,這宋裕即便真有通天的本事,也得給我繞暈了。」
趙杭連忙點頭,說:「只要想個辦法在許峰下次驗屍的時候讓他中了我們招,再讓我們的仵作將他的死因轉嫁到孔齊那邊,就可以轉移宋裕的注意力了。」
聽完趙杭的講述,許峰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看來你們只是想用我的死來干擾宋裕辦案啊。」
「我哥趙堯是萬中無一的修行者,我也是鶴雲拳的傳人,你一個小小的仵作,憑什麼讓我們針對你?」趙堯自知將死,說話毫無顧忌。
許峰知道,這是很多人內心中真實的想法。
大乾的里的人,是有等級的。
「的確,我只是個小小的仵作罷了。」
許峰點了點頭,他熄滅了火把,亮出剛剛找好的木棍。
「永別了,趙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