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京劇臉譜
中午,陽光和煦,微風輕拂。
雖然重城的陽春三月並沒有的鳥語花香,綠草如茵。
但泥土混合著青草的芬芳卻給人一種難得的輕鬆舒適。
坐在的走廊里,感受著暖洋洋的陽光灑在身上,陳詞感覺心情格外的輕鬆。
窗外,是久違的自由氣息!
在醫院裡呆了這麼多天,就算不是病人,也能給憋出病來。
其實陳詞知道,當初自己進入精神病院的時候並沒有瘋,他也沒有精神失常。
唯一困擾他的,就是時不時在耳邊出現的那些聲音,還有抑制不住的頭疼。
解決的這個問題以後的,他本身就是一個正常人。
「陳詞。」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不遠處的院長辦公室傳來。
聞言,陳詞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緊接著,院長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和陳詞年紀相仿的年輕人。
年輕人此時如同一具行屍肉,整個人如同被信仰坍塌般失魂落魄。
甚至在經過陳詞身邊的時候,撞到了他的肩膀也沒有注意。
好傢夥,這是咋了?
怎麼像是失戀了一樣。
不,就算是失戀也沒這麼誇張吧。
嘖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啊……
陳詞搖了搖頭,內心感慨。
「陳詞!」
院長的聲音再次傳來。
沒有繼續在原地駐足,陳詞先是一口氣吞下了手中十枚小藥片,然後應了一聲,快步朝著辦公室內走去。
來到辦公室,陳詞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院長是一個五十好幾的老頭,穿著白大褂,帶著一幅金絲邊框的眼鏡,在油膩的鏡片后,一雙小眼睛如同老鼠般散發著精光。
雖然有點禿頂,但並不影響整個人看上去精神飽滿,神采奕奕。
笑眯眯地看著站在面前的陳詞,院長示意他坐下。
「小詞啊,你來這裡也快一個月了,怎麼突然想著要走?」
「是這裡的壞境不好嗎?還是飲食居住不習慣?沒關係,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給我說,我都能幫你解決。」
院長喝了口枸杞紅棗水,目光和善的開口道。
廢話,誰沒事兒會把精神病院當成自己家住啊?
再說,自己本來就不是精神病人,被關在這裡實屬無奈。
不過測試這就開始了嗎?
當聽到老頭如同聊天拉家常般的開場白,陳詞的內心瞬間便緊張起來。
他默不作聲地開啟了自己聆聽心聲能力,隨後微微一笑。
……
「哈哈哈哈,真是一次愉快的聊天,小詞,和你聊天讓我覺得自己又重新年輕了十歲。」
「果然啊,現在年輕人的想法我們這些老骨頭已經跟不上咯。」
院長感慨一聲,發出由衷的感慨。
辦公桌的另一邊,此時的陳詞表面看上笑容和煦,可實則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
這老頭真是沒完沒了啊!
特么的上輩子是屬麻雀的吧,這麼能嘮?
陳詞感覺自己就快要頂不住了。
開啟了整整二十分鐘的心聲,這已經快要到之前他測試能力的極限了。
不過還好,在這二十分鐘里,憑著傾聽心聲的能力他完美地回答了所有的問題。
每個答案,都是老頭內心所想。
從他的表情中,陳詞能夠感受到院長對自己的回答很滿意。
眼見著測試即將結束,陳詞內心松下一口氣,那顆一直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他關閉了自己傾聽心聲的能力,順手在辦公桌上扯了一張紙巾擦去額頭細密的汗水。
「嗯,沒有問題,一會兒你的家人來了,辦理完出院手續后你就可以出院了。」
「恭喜你。」
陳詞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隨後又顫抖地伸出手,「這還要感謝院長您這段時間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以後有空,我會回來看您呢。」
老頭哈哈一笑,同樣伸出手和陳詞握了握。
「我倒是希望你別再回來。」
「對了,你臨走之前我還有件事很好奇。」
「什麼事,您說。」此刻,陳詞的內心輕鬆無比,連回答的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
「小詞,你是我治療了這麼多精神病人里恢復得最好的。不過,你是真能聽到哪些奇怪的聲音嗎?」
「就是,你說有很多人在你耳邊說話。」一邊說著,八卦的老頭還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陳詞笑著點了點頭。
「當然了,如果沒有這種情況我也不會來這裡治……」
話說到一半,陳詞猛地停住了。
瞳孔驟然收縮,他扭頭看向坐在對面的老頭。
只見老頭嘴角微微上揚,小眼珠子里精光閃爍,目光有些玩味的看著他。
彷彿再說,看吧,我就知道你小子之前的一切都是裝的,到現在為止果然還是沒有認清自己。
焯!
完了!
陳詞心底一涼,眼前這不是個老頭,這是個老六!
。
。
人是神采奕奕來的,魂是渾渾噩噩走的。
陳詞終於明白了自己之前離開院長辦公室的那個傢伙為什麼會是一幅那樣的狀態。
他也比人家好不到哪裡去。
陳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重新回到病房的。
別的事情不知道,但有一件事能肯定,出院?別想了!
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呆在精神病院里,給那些醫生們沖kpi吧。
絕望的情緒在陳詞內心瀰漫。
十幾天的卧薪嘗膽,自己竟然被那老頭的一個真眼給釣魚了。
不甘心啊!
陳詞咬著牙在心裡暗暗發誓,等他離開,總有一天要把這個心腸比煤炭還黑的院長舉報了。
自己只是一句話大意了,就被直接宣判測試不通過。
這老頭,哪是不能放人?分明就是想把自己留在醫院裡繼續賺錢!
此時的陳詞心裡憋著一肚子的火。
見到一旁抱著罐子,快樂地吃著棒棒糖,看著熊出沒的可愛小蘿莉,心裡更加難受了。
既然人類的歡樂不能共享,那就讓悲傷同當吧。
想到這裡,陳詞憤憤不平,一把奪回了原本那屬於自己的滿滿一桶棒棒糖,只留下小蘿莉一臉茫然。
……
咚咚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病房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片刻后,房門被推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
那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穿著一身便服,皮膚黝黑,鬍鬚沒刮。
從他那布滿血絲的雙眼中就能看出,這段時間男人應該是經常熬夜,很是疲憊。
「姜探長?」
姜國昆。
自己父親的好朋友,也是同事。
更重要的是他的另外一個身份,重城治安署的刑偵隊隊長。
自己父親失蹤的案子,在陳詞進入醫院以前,一直都由他進行追蹤調查。
可惜的是,自始至終自己的父親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而這件事情,也成為當初壓垮陳詞精神意志的最後一根稻草。
姜國昆看著面前的少年,笑著開口說道:「小詞,說了多少次了,叫我姜叔就行。」
陳詞有些疑惑。
「姜叔,您怎麼來了。」
「我父親的事情……」
姜國昆再次揮手打斷了陳詞的話。先是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他這才開口繼續道:「小詞,原本我是接到醫院的通知今天來接你出院的。但來之前卻聽院長說,雖然你恢復的很快,但還是會不時出現記憶混亂。」
「小詞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別著急,就安心的在醫院裡養病。」
「至於你父親的事情,不用太擔心。」
「他可能並沒有失蹤,只是我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哪裡躲起來了。」
聽到姜國昆的話,陳詞有些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來。
父親沒有失蹤?
可明明是因為他人間蒸發,自己才會精神失控被送到這裡來。
到頭來姜國昆卻告訴他,陳楚墨可能沒有失蹤?
鬧呢?
感情自己是在醫院裡白住了一個月?!
「姜叔,那我父親?」陳詞聲音顫抖的繼續朝姜國昆問道。
「這是十天前在你家發現的。」姜國昆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一張京劇臉譜。
「你們家的鑰匙除了我手中的這一把以外,別人不可能會有。」
「這東西當時被發現的時候旁邊還有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將臉譜交給你。我們對比了紙條上的字跡,確定是你父親留下的。」
「可是當我們調查了小區樓道所有的監控視頻后,卻依然沒有發現你父親的痕迹。」
十天前突然出現在家裡的紙條和臉譜。
連治安署也找不到蹤跡的父親。
這一切都顯得格外的詭異。
陳詞接過那張看上去有些猙獰恐怖的京劇臉譜,默默地低下了頭。
沉默良久,他才開口道:「姜叔,謝謝您。」
姜國昆苦笑一聲,拍了拍陳詞的肩膀。
「行了,你小子就是太有禮貌,和我還客氣什麼。老陳不僅是你的父親,也是我們治安署的副隊,大家一定會全力以赴找他的。」
「可是小詞,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光憑出現在家裡的那兩樣東西,我們並不能判斷你父親還活著。那些東西很可能是他提前準備好,再由其他人送到你家裡的。一旦你父親真的定性為失蹤……」
說到這裡,姜國昆是想到了什麼,嘆息了一聲。
又聊了幾句后,姜國昆接到一通電話便急匆匆地離開了病房。
陳詞內心有些沉重。
失蹤的父親,奇怪的臉譜,不斷重複的夢境,死亡倒計時臨近,莫名其妙的心聲。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嗅到了一絲風雨欲來的味道。
等到姜國昆離開后,陳詞先是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病床的小蘿莉。
小蘿莉此刻蜷縮成一團,蓋著被子正在熟睡,然後他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手中的那張京劇臉譜。
這張臉譜的手感很奇怪,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材質。
摸上去輕薄如紙,但卻韌性十足,不是橡膠,更有種光滑肌膚的質地。
這不會是所謂的人皮面具吧?
陳詞想到這裡,內心咯噔一下。
父親留下這個東西給自己,究竟有什麼目的?
而且自己從小來沒聽說過父親對古代的京劇戲曲這類的東西感興趣啊。
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陳詞便不再多想,將臉譜放在了臉上。
臉譜的大小正好合適,彷彿就是為自己量身定製的一樣,戴上去剛好能將他整個臉全部覆蓋。
透過眼睛的兩個洞,陳詞看向外面。
但是看著看著,一股莫名的困意就如同潮水般襲來。
很快,眼前的世界重新歸入一片黑暗。
。
。
再次醒來的時候的,陳詞雖然也不知道眼前這是什麼鬼地方。
但是他肯定,自己又做夢了。
是了,經過了這麼多天來自噩夢的無情毒打,現在陳詞能夠很清楚分辨出自己到底是在夢境中,還是現實里。
嗯?
不對,既然是在夢境之中的,可為什麼自己的出生地不是在精神病院。
這和一直以來的劇情不一樣啊。
陳詞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然後又掃視了一下四周。
連續出現了半個月的噩夢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習慣了每次躺在柔然的床榻上,這忽然之間換了地圖讓他一時間猝不及防。
緊鎖著眉頭,陳詞大腦開始瘋狂的運轉起來。
一直以來的噩夢突然中斷,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死亡倒計時終止了?
可是自己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啊,噩夢不應該結束。
唯一的變故——
就是父親給自己留下的那張京劇臉譜。
陳詞清楚的記得,自己在戴上那張臉譜之後就開始莫名其妙的犯困。
然後不知不覺間就又睡著了。
所以,噩夢的中止是由臉譜導致的嗎?
那這樣一來,是不是說明自己在死亡倒計時來臨的最後一天,破除了這個詛咒?
搖了搖頭,陳詞很快將這些想法甩出了腦海。
不管怎麼樣,終於有新地圖可以解鎖了都是一件好事。
總是千篇一律的被弄死,實在太憋屈了!
目光掃向四周,陳詞這才發現自己正在處於一片荒山野嶺之中。
抬起頭,漆黑的夜幕沒有月亮,也沒有一顆星星。
整個樹林被朦朧的霧氣籠罩,濕漉漉的感覺讓人渾身很不自在。
深吸一口氣陳詞甚至還能聞到樹葉淡淡的腐臭味。
不是他膽子小,遇到這樣的情況不管是誰心裡都會打鼓。
夜幕里,視線受阻,只能看出去不到十米的地方,無奈之下陳詞只能豎起耳朵仔細的聆聽。
寂靜的深林沒有蟲鳴鳥噪,唯有從不遠處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流水聲。
陳詞深吸口氣,朝著水聲傳來的方向慢慢走去。很快,一條河流便出現在眼前。
河流乍一看去大概有二三十米寬,湍急洶湧,河水漆黑如墨。
陳詞小心翼翼地來到河邊,看見了那佇立在河畔的一塊石碑。
石碑經歷風吹日晒,破損很嚴重,上面篆刻著如同蚯蚓般扭曲的陌生字體。
花了很長時間,陳詞掏空自己這十七年以來的肚子里所有墨水,這才連蒙帶猜的弄清了石碑上寫的什麼。
歸墟靈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