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玉（1）

老玉，男，38歲，為人真不怎麼樣，你可以說他是好人，也可以說他不是好人，但絕不能說他是壞人，因為他真不壞。老玉不姓老，姓羅，單名一個字玉，他也不老，但是他做什麼都很慢，疲沓得很。老玉就像一塊玉，一塊老玉，你說他不重要，但他真是一塊老玉，你說他重要，他也就是一塊老玉。

初始老玉，是八年前。那時候的老玉才三十歲，一片潦倒，整日都在喝酒，喝醉就睡，任你天大的事，他都可以放一放。但性格是真的很和善，凡事不吵、不爭，一笑而過，過了又喝酒，喝了又醉……

最要命一次他媳婦快到預產期了，臨近幾天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正常一點的人都會寸步不離身，他老人家晚上跑出去喝酒到了半夜一點還不回來，這不，我說這個世界的規律就是真的很會製造巧合，他媳婦半夜突然肚子痛，馬上要生了，這倒好，老玉不知道在哪喝呢，等滿寨子跑找到人，他已經是東倒西歪像個不倒翁的狀態，叫他拿錢去醫院呢，搜遍所有，連一塊錢都沒有，幸好後來親朋好友幫忙，他媳婦算是熬過那一關，所有人罵他個狗血淋頭，他硬是埋著頭一句話不坑氣，罵完當天晚上又跑出去喝了個爛醉；還有一次他家孩子發高燒，又是疫情期間，高燒都要到縣級發熱門診，從一開始就沒錢，找了吳疆送去醫院，到了醫院才說沒錢，一分錢沒借到，逼得無法問吳疆要，這種事你不早說，臨到坎坎上，上哪找去，這比臨時抱佛腳讓人更簡直無話可說，好不容易湊了幾百塊錢才進了醫院。

老玉的事迹很多，只是從頭到尾沒見其抱怨過一次，吵過一次，似乎他像跳出六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一樣。

吳疆認識老玉，是因為那時候老玉也在吳疆現在這個公司打工，那時候的老玉已經是個奇葩的存在了，他似乎是打工中的打工人，一天天都在三天打魚兩天晒網，公司也不給他買保險，他應該也不需要，反正除了大事什麼人都會喊他幫忙做，包括打雜掃地，反正他也是來者不拒，都是「嗯嗯嗯」，如果哪個不長眼有重要事如果安排他頂著，那基本就搞廢了，一頓酒就可以讓他忘記世間紛擾，什麼事醒來再說，哪怕媳婦跟人跑了。

吳疆剛來公司，那是需要一個老員工帶著的，這不，所有人都懶得帶新人，總經理所以想到了老玉，於是老玉搖身一變還混了個師傅當一下，你還別說，兩人搭配挺好的，一個不計較，一個是不謀小利，那估計必有大謀。

這一搭檔就是六年，有一次倆人喝了點酒，老玉已經在微醉的邊緣，關於老玉的醉，一般有幾個階段，喝了酒一句話重複說，這是微醉；開始編對聯，這是比較醉；等到唱山歌，那就真醉了，再往下就開始不由自主流口水不省人事了。當時倆人喝到興起，老玉就聊起自己十來年前從什麼都沒有到自己謀划買了一台單反相機，自己網上學編輯，開始經營起一家攝影店的經歷，這還真和電視里演的一樣，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直至負債纍纍，說著說著哭了起來，一下還把吳疆整蒙了，安慰半天吳疆總覺得這人是個好兄弟，對老玉說，「玉哥，據我的觀察，總部估計要不了一年，長則一年、短則半年就可能開掉你們這種，因為現在資金短缺，你們原來進來是負責跑基礎市場的，現在市場不需要跑了，加上公司周轉開始出現問題，狡兔死，走狗烹，這是自然規律，你最好早點想想辦法謀點其他事了，不行早點出去打工或者做點生意」，老玉還是「嗯嗯嗯」，就是無動於衷，果不其然才半年就被刷掉了，一下子家裡條件更惱火了！

但是生活依舊要過，他又不知想的啥，成天家裡閑逛，種點糧食，打點拌水泥的小工，混了一年多，這天吳疆弄到了地，就想起來他，總覺得這人不應該是很平凡的人，便已在心裡萌生了拉他一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