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球王之死。
呯。一聲悶響,隨之帶來兩聲「哎呦」的痛叫。
「我去……」
「帶球走步撞人……」
「看著都疼……」
「鄭德強,你搞什麼啊?」
「這特么的打橄欖球吧……」
……
野球場上,幾個青少年神色很是不爽。
被稱作鄭德強的男子尷尬的摸摸胸口,起身拉起被撞的夥伴。
被撞的青年吐了口氣,說道:「十幾分鐘,六次犯滿了吧!你是在比擬櫻木花道,還是真把籃球當橄欖球打啊?」
鄭德強腆著臉賠笑道:「繼續,繼續,打完我請大伙兒搓一頓,嘿嘿。」
「還打屁啊,你這打法費人知道不?」
「六次犯滿了就下場換人……」
鄭德強吸了吸鼻子:「阿凡提烤串店,他老爸前幾天回來了……來來來,我們趕緊打完,啤酒烤串,快活神仙……」
「不是,德強,你別壞了大夥興緻。」
短暫沉默后,鄭德強委屈道:「真趕我走啊?」
「不是,……你別搞得好像我們欺負你似的……」
「走步連帶撞人都八九回了,你也耍過癮了吧?」
「大伙兒有熟有生的,誰還不知道你這德性,放了大伙兒吧?」
眾人七嘴八舌一通數落,鄭德強也自知理虧,只能黯然下場,坐在場外看著大伙兒耍的激烈。
「唰」籃球穿過球框,摩擦網繩帶起的清脆響聲,瞬間點燃球場。
「好球。」氣憤逐漸高漲,鄭德強的心卻漸漸孤冷。
隨著又一記三分空心球入網,熾烈的球場氣憤終於把鄭德強的靈魂排斥到了月球暗面。他默默的站起,離開了喧嘩而刺冷的傷心地帶。
無處可去,直到整條街上只剩下他和路燈。燈光照亮,卻溫暖不了他的心。
回家?父母在外經營生意,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從小他就養成了毛躁的性子,不但一個人待不住,而且極度希望被人群包圍……
大學那會兒,幾乎沒有社團願意接納他。聽說體課選修橄欖球容易通過,而且修的人少,那邊的社團基本來者不拒。抱著可以扎堆就行的想法,鄭德強加入了橄欖球社團,從此深陷其中。
橄欖球激烈的對抗性足以讓人忘記一切,對於缺乏技巧的鄭德強來說真是如魚得水。但直接,野蠻的遊戲規則也讓他與主流運動社交中越行越遠。
畢業以後甚至一度找不到玩伴,概因為他確實把籃球當橄欖球打了。
一陣晚風吹來,鄭德強一個哆嗦,感覺頭有點暈。難道感冒了,他自付身體一向不錯的。甩了下頭,眩暈的感覺反而加重。
恍恍惚惚間,迎面走來一人,依稀看清乃是一老頭。臨到近時,那老頭忽然一個踉蹌……
鄭德強一個激靈,內心浮起家中那輛沒開幾回的大奔。瞬間腦子清醒一些,急忙護胸躬身準備橫跳躲閃……
身體跳出去的剎那,護胸的手臂微微一松形成一個虛抱,躬身稍稍側轉,橫向的跳躍變成前沖的撞擊……
鄭德強只來得及臉色一黯,還沒來得及有什麼想法,一老一少便交叉而過。
沒撞上?
內心一寬,黯然的神色一舒:「幸……」
呯……好字還沒出口。鄭德強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影倒在路燈樁下。
「……什麼情況?我看到了自己……的……背影?」鄭德強懵了,好幾秒后,左右張望一下,回頭一看。那老頭踉踉蹌蹌的已經走出甚遠。
再回首看路燈柱子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所以我是死了嗎?」稍稍舒緩的神色又不自然起來。
尤自不信的摸摸臉頰額頭,手掌到處毫無觸覺。鄭德強的一顆心撲通跌落深淵:「我真掛了?」一想到陰陽倆隔,陰間的世界靜寂無聲,禁不住的打悚。
隔了數秒,果然世界比路燈下的黑夜還寂靜,彷彿人一下就失聽一般。鄭德強嚇得慢慢的哭了起來,可卻又偏偏聽不到抽泣聲。
隨著哭泣,他的身體周圍居然逐漸浮起白霧,霧霾中隱隱約約傳來電流「滋滋滋」聲,越來越大。
鄭德強終被吸引,豎起耳朵傾聽。忽然聽到一個調皮的女聲說道:「一個孤獨寂寞沙洲冷的靈魂,想不想從新開始一段可以自己定義的人生……」
鄭德強納悶,什麼意思?正要詢問清楚。那女聲攜帶的滋滋電流聲忽然消失,彷彿信號斷線一般。隨後白霧蕩漾,擠出兩個身材高大的身影。一個牛頭人身兩根衝天角,一個馬面人身一頭隨風發。
鄭德強驚的直接大腦宕機……
馬面道:「鄭德強?」
一大蓬酒氣隨聲而到,鄭德強聽出個中詢問意味,猛的意識到這是要帶自己走黃泉,下地府啊,急忙把頭搖的撥浪鼓似的。
馬面回頭看了一眼牛頭。
牛頭恍恍頭,又是一大波的酒氣,道:「撒謊。」抬起一張透明薄板又道:「鄭德強,胡建人,六十二歲,摔死路邊,就這個地兒,臉都摔扁了,錯不了……」
鄭德強一聽,驚的眼睛都突爆了,急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我還沒二十六吶……」
馬面叱道:「就你還沒二十六?」
「我只是長的著急了一點……」能對話就好,鄭德強稍稍心寬。
馬面不語,牛頭又道:「那你就是鄭德強了?」
鄭德強一窒,不敢應答。
馬面舉起雙手就把一副枷鎖套鄭德強脖子上,方道:「現代人就是狡猾,上星期那個人還把自己性別都變了,真是……」
牛頭跟著點頭表示認同,掏出一根鎖鏈系在枷鎖上,牽牛一般扯著鄭德強就走。
鄭德強大駭,頓了一頓,又叫道:「不是我,真不是我。剛才有個跌跌撞撞的老頭,也叫鄭德強,你們找錯人了。」
馬面認真問道:「你認識那老頭?」
鄭德強如實回答:「不認識。」
牛頭勃然大怒:「那你怎知道他也叫鄭德強。」
鄭德強張了幾下嘴巴愣是答不上來。
馬面也是大怒:「再敢戲耍我等,必叫你好看。」
鄭德強焦急萬分,人間雖然寂寞,總比死了好啊。顧不得威脅又開口道:「你們去找找不就明白了……咳咳咳……」話還沒說完,馬面變出一瓶香水就朝他噴一大蓬。
「找個屁,東南西北跑一個月了,你是最後一個,也叫你嘗嘗地府的辣椒水噴到嘴巴里的滋味……」
鄭德強一邊咳嗽,一邊被牽著走,雙手尤自不甘心的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