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地氣運。
牛頭道:「你猜的也沒錯。不過那老頭得了你的陽壽,卻未得你的人氣。故而體質還是將死之體,病魔纏身,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簡直生不如死。嘿嘿,陽壽未盡之時,都要受盡折磨。」
鄭德強狂笑道:「哈哈,果真如此?既然生不如死,那我就拉他一把,豈不兩全其美?哈哈哈……」
牛頭鬱悶的說道:「真服了你了。原以為是個好消息,讓你消消怨氣……殺了他除了泄憤,對你完全有害無益。」
「嘿,消了怨氣好投胎。只怕我一投胎,那老傢伙就得了人氣。」
牛頭張大嘴巴,看看鄭德強又看看馬面,愣是說不出話來。
「哈!又被我猜中了,你們果然被收買了,好狠毒。」
沉默半響,馬面忽然打出一道符文,鄭德強即刻收攏被束縛成一灘。
鄭德強冷冷的看著馬面,咬牙切齒。
馬面將牛頭拉到身後,聲音不高不低的說道:「我倆就好比就職千年的公務員,但薪資可不是錢,是壽元,各方世界上萬年的官差不少,你覺得還有什麼可以收買我們的?」
鄭德強強硬道:「那可說不定。」
馬面毫不介意道:「你若復了仇,那人也許要不了多久就能轉世,但你卻要受自己天魂反噬,少不得受自己未盡陽壽倍數的修磨。豈不比自殺還要悲催?」
「陽壽是我自己的,我殺了他拿回,怎會反噬。說不定我就復活了。哼哼。」
「拿回自是可以,用殺的方法,天魂可沒有辯識功能,況且嚴格來說他也沒有殺你。」
「放屁。難道我今天還算活著嗎?」
馬面對視牛頭一眼,牛頭攤攤手,短暫沉默后,馬面道:「事到如今,我也明說吧。那道士為那老頭謀你的陽壽布局十數年。改名換姓,換住址,死前兩年又摸清了你的生活軌跡。到了時辰更換了你二人的天魂,等我們拿了你的人魂,他又拖延三天,等你的家人燒了地魂,這殺人的罪業其實已經算在我倆頭上了。」
「你以為你這樣說就可以為他們開罪?你們都是我的仇人,都是殺人兇手。」
「你說的原也不錯,但不論陰陽法律來說他們才是主犯,我們倆連從犯都算不上。但偏偏這天地之道則下,我倆可是受著所有的罪業。我倆也是窩著火吶!」馬面說道後來聲音也逐漸高亢。
牛頭更是從鼻子里呼出了白氣,顯然也是很憤怒。
鄭德強雖然心下仍是火氣沖沖,但也聽不出個中不符情形之處,一時說不出話來。
馬面續道:「別說你要復仇,我倆也恨不得立時將他拿來陰間。但殺業畢竟乃是諸世萬界第一惡業。被殺者如你久不願輪迴,殺人者更會留下極大癮戾,難以修度。我倆雖不墮輪迴,但業力也會糾纏不清,耽誤修行,還不能去天庭述職。」
牛頭扼腕嘆息:「這才是最大的損失了。」
馬面接著說:「你若復了仇,這事就算徹底了結了。你從被害者變成了殺人者,我倆也從犯錯變成了犯罪——縱容行兇。」
鄭德強冷哼一聲,仍是不服。
馬面又道:「你若願去輪迴,來世保你富貴逍遙,乃是最好選擇……」
鄭德強叫道:「想也休想。我絕不會讓那老頭得了我的人氣。」
「若不願輪迴,又不願便宜那傢伙,目下還有一條路可供選擇。但再過兩月,你就只能等著魂飛魄散了。」
鄭德強道:「什麼意思?」
牛頭道:「地府鬼差十二年交接一次。過兩月便到了交接日,到時要麼選擇輪迴,要麼等陰壽耗盡。丟失人魂一枚,在地府也是樁不小的罪。」
鄭德強還在火氣沖頭上,免不了聽不懂什麼意思,怒道:「把話說清楚。」
馬面沒好氣的說:「接手的鬼差公事公辦,不會讓你偷渡的。」
鄭德強一怔,這六年裡他其實也探聽過何為偷渡,說白了就是穿越者。但是穿越去哪裡?做什麼?卻是無法預測,故而一直未作決斷。
當下,鄭德強恨聲問道:「你們為何就不肯讓我帶著記憶轉世,憑你們的本事絕對可以讓我無恙落生。」
馬面道:「箇中原因還要贅述嗎?我倆現在只是犯錯,幫你帶著記憶輪迴比殺人還罪過。我倆情願背著你的殺業,不願丟了飯碗。」
「氣運,氣運!到底是何氣運?」
牛頭馬面俱不語。良久后,馬面道:「北宋有個宋慈作有《洗冤錄》,專書如何勘察兇案,后被惡人學而針對,一怒之下毀了著作——」
「——法不可輕傳。我倆實不知個中原為。不過生靈皆有天地心三魂,天地共掌壽元肉身等一切外在,心魂承載精神、記憶等一切內在。三魂之中唯獨心魂即人魂繁衍最為繁複,故而最為珍貴。人死之後,若不將之回收,加以輪迴,久之天地俱是惡鬼妖魔,人族絕無今日昌盛,甚或還有滅族可能。」
頓了一頓,馬面又道:「其實你已知道太多凡人不該知曉之事。法不輕傳,你該明白,我倆是不會讓你攜憶轉世的。」
鄭德強聞言,逐漸崩潰,慢慢由憤怒轉變為哭泣,由哭泣變為發泄式的吼叫。
等他稍微平靜,馬面撤了法術。鄭德強問道:「偷渡去了別的世界。那老傢伙會不會得了我的人氣?」
馬面道:「不會。」
鄭德強咬牙道:「好。我走,還有六十二年,我一定會回來的。不過……」
冷冷的掃過牛頭馬面一眼:「……你們是等我的復仇,還是現在做個了斷。」
牛頭上前一步,正要說話,卻被馬面拉住。馬面道:「你想怎麼樣?」
「我要學會你們所有的法術,還要那個夾我的枷鎖,還有那條鎖鏈,再給我一頁:寫誰死,誰就怎麼死的生死簿。」
聞言,馬面低下了腦殼。牛頭眼白一翻,用最慫的語氣怒道:「你屬獅子的啊,口開那麼大,也不怕浪費糧食,怎麼不把這森羅殿也要走。」
鄭德強陰惻惻的道:「好主意。這森羅殿我也要。」
牛頭瞬間萎了,沒好氣的道:「這人真不好說話,不是缺心眼就是缺腦子,缺那麼大個洞。得補……」說著兩臂六指牛蹄比劃了一個臉盆大小的手勢。
這特么缺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