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時光流轉

午後的陽光，驅趕了早春的寒意，讓人的心情也變得敞亮。

伊莎娜踏著輕快的步伐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自由城之役的大勝，讓她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線微光，暗暗為自己追隨流雲的選擇感到慶幸。

「娜婭姐姐在么？」她問院門外的兩名女兵。

「在。一直在院子里寫寫畫畫的，沒出過門呢。」一名女兵應道。

「嗯。你去通知羅桑將軍，等下我和娜婭姐姐想到城裡逛逛，請他一起。」伊莎娜微笑道。

「是，族長大人。」女兵領命而去。

院子中央擺放著一張木桌，桌上堆放著一些紙，娜婭正坐在桌前全神貫注地寫著什麼。她的身邊，一個老頭靠在躺椅上，眯著眼睛曬太陽，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那是和流雲一起到沙族的聖魔導師老卡。

「姐姐，這麼好的天氣不出門走走，在院子里悶著幹什麼？」伊莎娜輕輕走到娜婭的身後，低語道。

「每一場戰爭裡面，都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就是交戰雙方將領指揮藝術的精髓所在。我正試圖還原自由城之役的真正面貌，看看統帥大人是如何化腐朽為神奇的，順便學習學習。」娜婭抬起頭，應道。

「哦？那你找到他的秘密了么？」伊莎娜俯身從桌上拿起一頁紙，隨口問道。

「嗯。」娜婭點了點頭，「有大叔幫忙，很容易。」

「那是當然。小雲的彎彎腸子，我可是一清二楚。你想知道，那我就得給他全理出來。」閉著眼睛的老卡，得意地笑了起來。

「大叔。你不是在睡覺么？」伊莎娜訝然道。

「沒幫小小雲找回媽，我哪有心思睡啊！」老卡看了娜婭一眼，輕嘆道。

「大叔，你別逼我好嗎？」娜婭苦笑道。「你這麼說。我總覺得心裡是欠他的。」也許是身為母親的天性，每當老卡提到小小雲時。她心裡都會顫痛。

「我這不是著急嗎？」老卡苦著臉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才幫得了你，但身為母親連孩子都不認得了，算哪門子事啊？」

娜婭低下了頭。

「對了。我很好奇他是怎麼實現這個作戰計劃的，姐姐你給我講講。」伊莎娜急忙叉開了話題。

「好。聽了，你會大開眼界的。」娜婭苦笑道。

流雲就任聯軍統帥后的第一戰，確實讓伊莎娜眼界大開，甚至覺得不可思議。

戰鬥開始前，他獲取了關於維斯克的詳細情報，派出一支小分隊深入科斯林帝國境內。綁架了維斯克的妻兒。隨後，他手下的黑鷹隊員分批潛入自由城，在城內的軍營、哨卡附近隱匿。突襲的夜晚，老卡和小卡協手。在城內黑鷹隊員的引導下，利用魔法定點降雨，雨水中摻入了大量的烈性迷藥，一萬科斯林帝**隊在雨夜中陷入了沉睡。

隨後，黑鷹隊員解決掉了維斯克的衛隊，流雲帶著維斯克的妻兒現身，脅迫維斯克投誠。第二天，流雲利用天羽族切斷了自由城與三城的往來聯繫，說服維斯克向周邊三城的駐軍發出求援令，並指定援救時限。軍情緊急，三城守軍最終按流雲設定的行軍路線馳援自由城，在預定時間進入了聯軍的伏擊圈。最終，聯軍以極小的代價，取得了自由城之役的大勝。

「果然是環環相扣，無懈可擊啊！」伊莎娜贊道。

「是啊。最難得的是，他把手中的每一份力量都充分到發揮了出來，整合之後產生了神奇的效果。這就叫統帥之才。」娜婭道。

「什麼狗屁統帥之才，太高抬他了！」老卡嘴裡罵著，臉上笑開了花，「那小子手裡就那麼點米，只能煮那麼一鍋飯！不過呢，他廚藝好，煮出來的東西還不錯！嘿嘿！」

「不過呀，姐姐，你倒是看看這個人的手段，真正舉世無雙。什麼綁人，下藥，威逼，整個一土匪啊！哪個將領會用呢？」伊莎娜嘆道。

「但你不得不承認，他做的這些不堪的事，卻改變了戰鬥的進程。」娜婭微笑道，「面對一場毫無把握的戰鬥，如果能用非常手段取得勝利，我想許多將領都會用的，包括我在內。帶兵人的眼中，通常只有大局和結果，不在乎細節和過程。所以，這些方法，大多數將領不是不屑用，只是沒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手腕。」

「那是當然！」老卡接話道，「小雲可是把維斯克研究透了，斷定綁了他的妻兒，這小子就會就範。再說，對一萬人的軍隊下迷藥，不是誰想辦就辦得成的！」

「如果維斯克堅持不投降呢？真殺了他的妻兒？」伊莎娜皺眉問道。

「關於這點，小雲是這麼說的：他若不降，死路一條。但死前，他會讓維斯克知道，他的妻兒會毫髮無損地返回家鄉。他還說，所有這些卑劣的手段，只為了一個目的：少流血。自由城承受不起更多的犧牲，而被黑暗力量控制的科斯林軍隊，終歸也是受害者。只要他們沒有永淪黑暗，就應該給他們活下去的機會。」

「古往今來，能不被鮮血迷了眼、硬了心的名將，寥若晨星。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統帥，這一戰後，我對他心悅誠服。」娜婭微笑道。

「既如是，沙族有幸！那麼，為了慶祝慶祝，接下來的半天時間，我們姐妹去逛下街？」伊莎娜笑道。

「稍後去吧。」娜婭道，「既然他說我是他的妻子，我想聽大叔講下關於他的事。」

「介不介意我旁聽？」身為女人，伊莎娜也有一顆八卦的心。

「當然不介意。」娜婭笑道。

「大叔，不光是他的事哦，你要把姐姐和他的事也講講。」伊莎娜笑咪咪地說道。

「好。但是，時間可能會長一些，因為這小子在藍月的經歷，實在是坎坷。」老卡長嘆道。

「直到現在。每次想起小雲退婚回到風語平原時帶給我的意外驚喜，我仍然覺得有些不真實。那時的他，頂著惡少的名頭，被人狠狠揍一頓后。退掉了與公主娜婭的婚事。離開帝都，帶著一群侍衛返回了風語平原老家。從那時起。關於藍月大陸一代軍神的傳說，就翻開了第一頁。而我，一個落魄的六系廢物魔法師，也因為與他的再度相遇。在暮年之際，踏上了通向六系聖魔導師的大道。」時光倒轉，老卡開始了深情的講述。

就在此際，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傳了過來。

「大叔，那些關於你的故事，能不能跳過？」小卡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笑嘻嘻地說道。

「如果實在跳不過。可不可以快進？我們關注的是男主角和女主角，不要跑龍套的！」他的身後，龍靈兒也補了一句。

娜婭與伊莎娜不禁宛爾。

「一個就夠老人家頭疼了，現在成了一對寶……」老卡一臉鬱悶地看著兩小。

「好吧。我撿重要的講。」老卡無奈地說道。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眾人跟隨著老卡，一起重溫了藍月波瀾壯闊的戰爭史詩，領略了一個熱血男兒鐵血與柔情相濟的軍旅人生。

對於兩小來說，這是一個精彩至極的故事，對伊莎娜來說，這是一個遙遠的傳說。可是對於娜婭來說，這是屬於她的人生，是屬於他們的共同回憶。沒有人能編造如此真實的故事，老卡講述的，正是她失落的記憶。

那些零散的片斷，在老卡深沉的話語里，不斷地翻飛組合，形成一幕幕鮮活的情境，在她的腦海里閃現，令她柔腸百轉，芳心大亂。迷茫、痛苦、失落、孤寂，在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痛苦新的迷茫，是無盡憐惜和心痛。但是，她不再孤寂，因為在藍月，他與她的命運交織，糾纏，但卻始終不曾遠離。她不再失落，因為她曾經擁有過，她的付出，也得到了他深情的回應。

及至老卡講到天國的婚禮時，娜婭已然泣不成聲，伴著她流淚的，還有伊莎娜。

「幸運的是，他的妻子並沒有死。神秘的客人帶來了關於她的消息，遙遠的斯坦丁大陸，成為了他最後的希望。小雲說，此生負她太多，縱然穿越千山萬水，他也找到她，從此陪伴在她身邊，不再讓她遭受一絲一毫的傷害。他要給她一個溫暖的家，他要給她和孩子一個幸福美滿的人生！」

老卡停住了。娜婭的反應，令他感到欣喜。縱然她已失憶，但她不僅在努力回憶，甚至已經在學著接受關於她和流雲的一切。只要她接受了，就算無法恢復記憶，他相信這個女孩最終會再次愛上流雲，他們最終還是會走到一起。畢竟，兩個人之間有太多的羈絆，他們一起經歷了太多的風風雨雨。

「我滴媽呀，那個神秘人，估計就是我的龍爸了！原來兩個沒良心的，也不像我想得那麼沒良心啊！」龍靈兒猛地一拍小卡的大腿，歡呼道。

「我是普通人，你的龍爪再這麼拍拍拍，我很可能會英年早逝！」小卡還沉浸在故事裡，被她拍得齜牙咧嘴，忍不住痛哼道。

「你那頂多叫夭折，還英年早逝呢！還有，姐這叫玉手，摸你是你的福氣！」龍靈兒啐道。

「你——」小卡怒了。

「看來她們還得哭一會兒。走走，我幫你提升魔法控制能力去！」龍靈兒瞄了眼哭得昏天黑地的兩女人，扯起小卡往外走。

「你直接說你想用魔法轟我不就得了，還幫我……」小卡苦著臉說道。

「我是為你好，你怎麼不識好人心呢？你知不知道，我要是都弄不死你，這天下就沒幾個人能弄死你了！」龍靈兒開心地笑道。

「年少不知愁，沒心沒肺的一對！」老卡嘆道。

「姐姐，好好努力，找回你的記憶，也找回屬於你的幸福！」伊莎娜抹掉淚水，走到娜婭身後，輕輕擁著她，深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