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坦誠相對

魔冢大捷后數日，大陸聯軍很快根據戰場的變化，作出了調整。

科斯林帝國已到了窮兵黷武的地步，不可能再抽出兵力攻打大陸其他國家。而黑暗勢力的目標則是流雲和魔冢。這種局面，使得大陸其他國家的安全暫時得到了保障。

根據聯軍總部的命令，東線和北線聯軍合兵后，屯兵於新科斯林王國境內，進一步鞏固新生的政權，同時防禦科斯林帝國的攻擊。他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從各國調動物資，保障自由城邦境內聯軍的後勤。

而自由城邦境內的聯軍，在暫時的休整后，又投入了大規模的要塞建設中。更多的工事、掩體、障礙，圍繞長風城開始建設。由於狙擊手在此前的戰鬥中取得了不錯的戰果，更多的聯軍士兵選拔出來，投入了大規模的狙擊訓練。

亡靈軍團雖然敗退，但流雲清楚知道，在這次試探攻擊之後，將是更嚴峻的考驗。一旦魔君和黑暗軍團捲土重來，最終的決戰將在魔冢前展開。該放棄的，大家都果斷放棄了。明洛放棄科斯林帝國在大陸整體優勢，聯軍也讓出了極西之地。一千年前的戰爭，似乎到了真正了結的時候了。

不過，魔君即將復出，而女神卻依然沒有音訊，這成了流雲最為擔心的事。雖然事實證明，即使沒有女神，聯軍依舊能取得勝利，但是女神直到現在依然是聯軍最大的精神支柱，是整個大陸軍民心中的希望。

雖然已決意不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女神的身上，但是流雲隱隱預感到，她將是最終之戰中最大的變數。

所以，在決定下步的行動之前，流雲決定找夢月好好地談一次。

他來到夢月住處時，她剛從院子里走出來。

「我正打算找你呢。」看到流雲，她微笑道。

「你也有事找我？」流雲訝然道。

「嗯。我想你陪我出去走走。」夢月點了下頭。

「好吧。我也好久沒出去放過風了。我們一起到郊外走走如何？」流雲欣然道。

兩人相伴而行，穿越大街。出了西城門，來到了城外的霜風河畔。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

熟悉的身影陪伴在身邊，流雲有著恍然隔世的感覺。不管他如何提醒自己。這個女孩是夢月，是女神創造出來的使者，但他仍然時常生出錯覺，把她當成心中最愛的月兒。刻骨銘心的愛戀，時空阻絕的思念，永失我愛的痛楚，反反覆復地折磨著他。

而來到河邊時，這種感覺變得更加的強烈。因為，他與她的第一次約會，也是河邊漫步。也是這個季節。一切，只若當初初見時，但人生卻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又想她了嗎？」夢月望著河面，悠悠地問道。她能感覺到流雲心中強烈的情感波動。

「嗯！」流雲微微點了下頭，「也許因為一切都到了快要結束的時候。所以這份思念變得更為強烈。」

「也因為我在你身邊？」夢月輕語道。

「是的。」流雲坦然道。

「有一個人可以思念，真好。」夢月的神情有些蕭索。

「戰爭結束了，你也可以去找個喜歡的人。」流雲見她情緒有些低落，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不可能的！」夢月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有種預感，這場戰爭結束時。我也許就不在了。」

「不會，絕對不會！」流雲斷然道，「你不是告訴我，要對未來充滿信心嗎？你也要做到。」

夢月的話，刺痛了他的心。縱然明明知道她不是月兒，但他依然無法接受她消失這個事實。

「使命結束了。我還有存在的價值么？」夢月淡淡地說道。

「可是你覺得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戰爭的工具！」流雲反駁道。

「是么？」夢月微笑著看了他一眼，然後坐在河邊的一塊大石上。

「我知道你心中有許多困惑，說出來吧！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她指了指身旁。示意流雲坐下。

流雲貼著她坐了下來。一股熟悉的香味悄然襲來，令他心神一陣激動。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挨得這麼近。

「小卡是怎麼回事？」他努力驅走腦袋裡雜念，問道。

「小卡強行融合六系禁咒的時候，女神通過我，將自己的部分神力賜予了他。同時，還傳授了他許多古老的禁咒。也就是說，現在的小卡，不僅是個魔控師，還是個超級魔導師。控制與釋放自然元素，這才是屬於女神的真正力量。」夢月答道。

「女神為何會選中他？」流雲追問道。

「因為他是自然之子，也就是女神的兒子。」

夢月的話，令流雲陷入了極度的震驚中。他定定地看著她，一時竟然作聲不得。

小卡，怎麼會突然成了女神的兒子？他依稀記得初見小卡時的情景，那完全就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孩子。女神怎麼會讓自己的孩子淪落到如此地步？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這孩子是女神跟誰生的呢？

「我知道你無法接受，但這是事實。」夢月回望著他，微笑道。

「那小卡的爹是誰？難道這世間竟然有人配得上女神？」流雲沉默良久，徐徐嘆道。

「自然孕育萬物，自然之子沒有父親。」

「單性繁殖？」流雲嘴巴張得大大的。

「也許和我一樣，是被女神創造出來的。」夢月苦笑道。

「可是我覺得，作為自然之子，他混得實在太差。」流雲感慨道，「自然女神是個不負責的母親啊！」

「你別忘了，你是女神選定的傳承人。她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你的身邊，又在你的保護下成長。也許是到了一切都要結束的時候了，而你的力量已經強大到可以保護他了，所以女神才會賜予他神力，讓他出現在人間。」夢月說道。

流雲思考著她的話，神情漸漸變得有些凝重。

任小卡在世間流浪十多年，可見女神當時是沒有力量保護他的。後來又把他交到自己手中保護，說明當然情況仍然不容樂觀。而今天，夢月告訴他小卡的身世，那就意味著，不論女神恢復得如何，與魔君的最終決戰已成定局。

「女神現在究竟怎樣了？」流雲問道。

「我不知道。但你放心，最後的決戰到來時，她一定會親自對付魔君的。我想，就算是與魔君同歸於盡，她也不會再有絲毫的猶豫了。我感覺得到，其實你對她的影響很大。從藍月開始，正是你和你的軍隊作出的犧牲，促使她下定了決心。她不能指望在這一戰過後，世間還能出現一個你這樣的怪胎，來替她守護這個世界。」夢月扭頭看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敬意。

「我這人啥都好，就是臉皮有點薄，你這麼誇我，我都快要臉紅了。」流雲嘿嘿笑道。女神要出來收場，那是最好的結果，他的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

「你的皮那麼厚，估計是紅不透的。」夢月嬌笑道。

「其實，我也是被趕著上架的。來到這個世界時，我從沒想過自己會走到今天這步。如果可以選擇的，我寧願放棄今日的成就，回到我曾經熟悉的生活中。」流雲又一次迷失在了她的笑容里。

「如果你有一天，你真的有機會選擇，你會怎麼做？」夢月好奇地問道。

「我不知道。一想到這個問題，我就很迷茫。」流雲苦惱地搖著頭。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他該怎麼辦呢？捨得下名利與權力，但他怎能舍下這裡的親人、愛人、戰友和朋友？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對了，跟我說說你原來生活的世界，講講你從前的故事，我很好奇。」夢月溫柔地說道。

「好。」

這個下午，在霜風河畔，流雲詳細地回憶著自己前世的人生。夢月一直安靜地聽著，時而憂傷、時而歡笑、時而又陷入沉思中。

「走吧。時間不早了，你還有許多事要忙。」天色漸暗，夢月起身說道。

流雲點了點頭。

「關於下步聯軍的行動，你有什麼建議嗎？」

「那些事，你按你的意願來辦。你的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取得的成就更是令人矚目，我想這才是女神選擇你的真正原因。」

「可我覺得，我有點像她家的保姆……」

兩人邊走邊聊著，回到了長風城。

「謝謝你。」臨別的時候，夢月突然對他說道。

「謝我做什麼？」流雲訝然問道。

「謝謝你耐心的陪伴。你知道么，當我的心神沉浸在你的故事裡時，我體味到了生活的百般滋味，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活過一次。」夢月幽幽道。

「彼此彼此，你不也陪了我一個下午么？」流雲洒然笑道。他是真心地感激她，因為當她在身邊時，他對另一個世界愛人的思念，不再那麼強烈。

「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人，雖然花心了一點，但總的來說還是很不錯。海侖，娜婭，他們的眼光都不錯。當然，你在藍月和斯坦丁大陸的紅顏們，也很幸運。我祝福你們！你們一定能迎來和平降臨的那一天，然後相伴一生！」夢月微笑道。

「我不知道你在誇我，還是損我。但我還是要再次說聲謝謝。」流雲苦笑道。

此時的他並不清楚，心無所依的夢月，會因為這個下午他們短暫的相依相伴，最終選擇一條凄涼的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