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一任塔主

想回家的情緒達到頂峰,時念生無可戀地坐在隕石上雙手托腮，凝視某一處出神，軟糯的聲音含著失落,【……我想爸爸了。】

【別啊。】緒霖雙手放在時念腋下，輕鬆舉起他,夾在臂彎間，腳下輕微一點就飄出去很長一段距離，【這才幾個小時，你這麼快想爸爸倒像是我虐待你了一樣。】

時念低垂的腦袋抬起,控訴地看著他，虐待是談不上，頂多帶他當了回太空垃圾。

緒霖的臉皮很厚,在時念幽怨的目光中臉不紅心不跳,大大方方地帶著他飄來飄去,【不就是星艦沒了嗎，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們可以來個徒步旅行。】

時念：「……」

看來這次真的要成宇宙垃圾了。

緒霖按照僅存的一點記憶尋找附近的躍遷點，時念在第三次經過那塊的隕石時，確信緒霖可能真的是年紀大了。

時念鬱悶了幾個小時，小腦袋無精打采地垂著，蔫噠噠的，一句話也不說，生氣也生得很安靜。

緒霖看出小傢伙有了小情緒，也反省了一下,直接毀了星艦確實是他太衝動了，只好低聲和時念道歉，【小念念啊,彆氣了，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你餓著凍著，好不好？】

時念才不信他，掃了眼四周寂寥的星海，【我們可以去哪裡找地方住？這裡也沒地方能找到吃的。】

緒霖神情尷尬，像抱小嬰兒一樣抱著時念，搓搓他的小臉蛋，【不要消極嘛，我肯定有辦法的。】

時念不抱希望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樣，嘆息一聲，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什麼話也沒說，又像是什麼話都說了。

緒霖訕笑，抱著時念第四次經過隕石區。

時念：……

他實在是忍不住了，手按在耳釘上，【我們迷路了，我還是叫我爸爸來……】

緒霖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手，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小念念，你跟我才離開幾個小時啊，要是讓你爸爸他們知道我們這麼一會兒就迷路了，他一定覺得我更不靠譜。】

時念抿了抿唇，真心實意地說道，【可是老師，您真的很不靠譜啊。】

緒霖委屈地蹭了蹭他的小臉蛋，【老人家也是要自尊的，小念念，求求你了~】

時念：……

唉，還能怎麼辦？

時念認命地放下手，不去求助時亦羽，自我安慰著，頂多就是過得苦了點，不是什麼大問題。

這個想法在第二天的時候被推翻，時念跟著緒霖不知道偷偷混進躍遷點來到第二星系，他是又累又渴，擺爛地往身邊的隕石上一趴，自閉成一灘果凍，說什麼也不飄了。

緒霖不科學地保持著精神抖擻的狀態，戳了戳時念，【我教你個方法可以不餓不冷，想要學嗎？】

時念偏過頭，眨巴眨巴眼睛。

緒霖拉著他坐起來，神秘地笑了笑，打了個響指。

在時念震驚的目光中，他的身軀在瞬間化成閃爍著細微光芒的小顆粒，在這片空間鋪展開，深深淺淺的藍色組成驚艷的星塵。

時念情不自禁地抬手觸碰，細白的手指在觸及到星塵顆粒時感受到微微的電流刺痛，他下意識蜷縮手指。

讓時念見識到后，星塵凝聚成緒霖的身體，緒霖在時念身邊坐下，【這個形態不會餓也不會冷，想試試嗎？】

時念心跳加速，想也不想點頭答應，【嗯嗯，要怎麼做？】

緒霖：【用精神力將自己分解了。】

時念：【……？】

聽著怎麼和殺人分屍有異曲同工之處？

緒霖手把手的教時念，他所講的方法在時念以往的認知看來無異於自殺，可自從這見鬼地星際遊學開始，一切的一切都在挑戰他的常識。

時念聽著緒霖的教導，緩緩將自身的精神力分散。

手腳開始隨著擴散的精神力散成小顆粒，遊離在身邊，時念失去對身體各部分的控制，意識卻愈發清晰，目之所及之處無限擴展。

這是一種很新奇的感受，時念不覺排斥，反而以這種形態飄蕩在宇宙中讓他感覺更加舒服，因為一切的感官系統消失。

時念的星塵比起緒霖的小了許多，像是精緻的小光球，他對身體的變化茫然不解：【仿生人還有這個能力嗎？】

緒霖化作更大的光團領著時念往前走，【沒有，算是我們的種族天賦吧。】

時念：【那我們……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第一任塔主是被開國皇帝從宇宙里擄回去的。】緒霖如同講故事一樣告訴時念往事，【當時的皇帝是帝國的唯一統治者，消耗人力物力建造了阿普蘇之塔，把第一任塔主關在裡面。】

阿普蘇之塔在最開始是一所囚禁君王戰利品的囚籠。

時念從未聽聞這段往事，而且這和他學習到的知識不一樣，【可是歷史書上說伯利特皇帝是個很偉大的君王啊。】

甚至帝國的全程就叫伯利特帝國。

緒霖的光團擠了擠時念，【君王能有什麼好東西，尤其是這種權勢滔天的，全是道貌岸然的噁心東西。】

時念的小光團微微閃爍，【那第一任塔主最後怎麼樣了啊？】

【死了。】緒霖語氣無波無瀾，【伯利特覺得把宇宙搬到阿普蘇之塔中就可以留住他，但事實給了他一個大巴掌，第一任塔主用自己的基因創造了半仿生人的後代，孩子長大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他。】

【再後來，伯利特將帝國的行政、軍事、立法權分給了跟隨他的家族，在阿普蘇之塔的底下燃料室自殺，將全身的精神力化為阿普蘇的燃料。】

時念沉默了許久，他記得阿普蘇之塔每一層都有一片星海，腦中不自覺勾勒出那個戰無不勝的君王費盡心思地布置阿普蘇之塔每一層。

他笨拙地想要搬來整個宇宙，渴望討好那個被自己拘在高塔之上的戰利品。

時念莫名感到一絲傷感，【伯利特皇帝……是喜歡第一任塔主嗎？】

緒霖沒說準話，隨意說道：【或許吧，誰知道呢。】

一大一小兩個光團在宇宙中隨心所欲地亂飄，若是以人形暴露在宇宙中，時念和緒霖需要躲開其他星艦，掩飾自己的特殊性。

但這種光團形態可以假裝成宇宙中自然形成的星雲，只要移動速度慢一點就不會讓人察覺出異常。

時念和緒霖如同兩個宇宙街溜子，在沒有其他人在場時就撒潑一樣四處溜達，有人在就乖乖裝星雲，隨後找準時機就開跑。

時亦羽和郁路寒經常給時念發消息問他近況如何，時念每到這個時候都會切換成人形，含淚地打字：【我過得很好，你們不用擔心，緒霖老師很照顧我的。】

時亦羽：【那就好。】

緒霖確實沒有騙時念，只要他有一口飯吃就絕對不會少時念一口吃的，於是他們就一起餓著，都沒飯吃。

……

六年後

邊緣星系的民用星艦內，無聊地注視舷窗外的小孩無意間瞥見大光團帶著小光團上躥下跳的場景。

她驚訝地張著嘴巴，扯了扯身邊媽媽的一角，指著舷窗外，「媽媽，那裡有兩個會跑的星雲。」

長途旅程讓女人很疲憊，她往外面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只有尋常的星河，她抱著小孩拍拍她的小腦袋，「寶貝，星雲只是稀薄的氣體和塵埃，是不會跑動的，你累了就在媽媽懷裡睡一覺吧。」

小孩抱著小玩偶，再次看去，那兩團星雲不見了蹤影。

她乖乖地靠在女人懷裡，碎碎念，「嗯，我困了，眼睛也快困壞了。」

在不遠處隕石後面，小光團死死貼在石壁上縮成一小團，微微顫動著，看著星艦緩緩離去才飄了出來，落在Alpha的肩膀上。

緒霖大咧咧的切換成人形，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小光團，【這艘星艦也不一定回普蘭特，我們跟著也沒多大用。】

小光團氣憤地撞了撞他的下巴，發出清朗的少年音，語氣摻雜著崩潰，【那現在怎麼辦？說好三四年就回去的，現在已經是第五年接近第六年了，我們還在邊緣星系……】

時念和緒霖過去那幾年玩嗨了，見到躍遷點就往裡面沖，結果在第四年的時候猛然發現已經身處邊緣星系，距離第一星系有幾千億光年的距離。

來時容易回去難，時念和緒霖企圖跟著過往的星艦回第一星系，但每一次都在邊緣星系和第八星系之間來迴轉悠。

最重要的是時念的身形基本長成了少年模樣，他帶來的衣服都小了，現在沒衣服穿，羞澀地不肯切換回人形。

緒霖嘆息一聲，總算是有了回自知之明，【再看兩天吧，實在不行讓你爸那邊派人過來，但第一星系來邊緣星系也需要幾周時間。】

看著連衣服也沒有，只能用小光團形態的時念，緒霖罕見地自責起來：【唉……跟著我你真的受苦了。】

明明五年前時念還是普蘭特星養尊處優的小少爺，短短几年時間跟著他混得和難民一樣。

時念一瞬間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你終於認識到這點了嗎？】

他這模樣跑到時亦羽面前，估計對方都認不出這是自己生的小Omega。

緒霖心虛地摸摸鼻子。

突然之間，一陣氣浪湧來，時念扭了個身子看去，三艘巍峨的巨型星際航母裹挾著強大的氣勢緩緩從虛空駛出，無數的小型作戰星艦縈繞在它身邊。

緒霖瞬間化成星雲帶著小光團躲到一邊，喜出望外道，【是軍部的主艦隊，我們可以跟著他們回去。】

但下一秒，憑空出現另外兩隊人馬，在星際航母前面激烈地打了起來。

星際航母中升起一個星艦衝到作戰中央，隨後打起來的兩邊各自派出一艘星艦跟著帝國的星艦降落在星際母艦上。

時念偷偷摸摸地貼在星際母艦外層的隔離玻璃上，在看見為首的兩個身穿軍裝的Omega和Alpha時光團身體激動地閃爍著，【哥哥！原哥哥！】

他的流浪生活終於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