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認錯3
檀洄真的去抓魚了,還拿上了姜邑昨天隨手製作的魚叉,走到洞口停下,又回頭看看他,忽然跑回來,身子躬著,伏在床沿道:「我真的去抓魚了,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
姜邑躺著,眼睛微斜著看他,並不作聲。
少年一隻手抓著被褥,骨節分明的食指動來動去,始終得不到回答,最後望他一眼,綳著臉再次起身,一步回頭地走了。
姜邑躺在床上不動。
從昨夜開始,他就從這少年身上聯想到了那個人,若是在正常的地方,或許不用看神明定位,他就能確認眼前人是系統口中的神明。
可現在情況有些複雜,詭異的異世山洞,還有系統口中的背後靈邪祟……這時出現這麼一個少年,行為可疑也就罷了,可從昨夜到現在,竟都未因他那雙妖邪般的耳朵和疤痕產生一絲驚恐或懷疑。
反倒格外關注他是女人還是男人……
姜邑又想起昨天看的那段關於赤鱬的壁畫。
若這裡是赤鱬的巢穴,雌赤鱬上岸離開,去和人類相愛、生子……那此地,是不是就只剩另一條雄性赤鱬了?
可昨天他看到的水中黑影,魚尾與和壁畫上的赤鱬魚尾有著極大地區別。
那道黑影不是赤鱬的話,雄赤鱬在哪兒?
他眼前浮現少年那張英俊而青澀的臉,腳上微涼,那股滑膩的感覺忽然變得真實起來。
如果檀洄是那條雄赤鱬,豈不是莫正初要前來誅殺的上古妖邪?
系統口中被他怨念吸引來的邪祟——背後靈,如果也是他,就能解釋那道聲音昨晚忽然在他背後出現了。
姜邑問系統:「神明會不會轉世成任務中的邪祟?」
系統:「怎麼可能?任務中的邪祟全都是主世界逃過來的邪祟,豈能和神明混為一談!」
姜邑沒說話。
也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安定。
到了晌午,檀洄帶著一堆魚回來了,先把魚放在洞口的樹葉上,洗了手就興沖沖回床邊:「你想吃什麼魚?」
這話說的,好似什麼魚他都有一樣。
姜邑原本靠著床編頭髮,身上有重傷,近兩日自然洗不了頭,編起來人也能利落些,少年靠近時,他已經編到了最後一個小辮,抬眸瞥他一眼:「有什麼吃什麼。」
那張臉怔了下,目光停在他手中小辮上,驀然伸手:「這個留給我。」
姜邑:「???」
少年雙唇緊抿,不等他說話便拿走他手中編了個頭的小辮,傾身過去,屏了息,像是在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很緩慢地編起來。
左一下,右一下,很簡單的手法,他卻編得很緊張……終於編完了,耳朵由白轉成薄紅。
少年打量他一眼,低聲說:「早知道,昨晚就編了。」
姜邑:「……」
把他當玩偶打扮么?
拂開人下了床,姜邑去洞口看了看,魚確實抓了不少,種類多,條條肥美,魚身處大多有魚叉穿過的痕迹。
他的視線巡查著其中一條最大的魚,不多時就在魚叉的創口邊緣,找到了疑似牙齒的咬痕。
「辛苦了,」姜邑轉身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你先去休息,我來做飯。」
「不好。」少年挺拔的身軀將他牢牢擋住,眼底閃過的陰鬱,「你身上有傷,亂動會流血,血流多了就會死……而且我都想好怎麼煮魚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不假,檀洄說完立馬動身去生火,洞內有齊全的鍋爐,他找了鐵鍋架在火堆上,又選了最大的幾條魚拿出去清洗開腹。
轉眼,洞內就剩姜邑一人。
傷口其實已經沒那麼痛了,一夜過去,甚至有些習慣胸口那陣不適,他蹲下去收拾剩餘的魚,一條條碼好,短時間肯定吃不完,在外面晾成魚乾也不錯。
收拾到最後一條,青年表情凝固起來。
詳細來說,那不是一條魚,而是一塊墨綠的魚肉。
應該取自於魚尾部分,巴掌大的魚肉,鱗片上的光澤幾乎與他昨天看到的黑影尾巴一模一樣……
猛地站起來,外面卻在這時傳來腳步聲,是檀洄回來了。
少年手上提著刷好了魚,全用編織的草繩穿著,看他神色古怪,垂眼瞧過去。
「這是早上遇到的一條大魚,我抓不住,但傷了它,用魚叉刺到了那塊肉……」少年神色如常地走過來,「我準備用它燉湯,那條魚應該活了很久,比小魚適合燉湯。」
袖中的拳頭緊了緊,又慢慢鬆開。
少年絕對不是人。
片刻后,姜邑穩住心神看向檀洄,用大哥哥一樣的語氣說:「你這樣太危險了,受了傷,我們兩人不就都動不了了?」
那雙鋒利的眸微暗,有一閃而過的羞赧:「我從小就捉魚,知道怎麼對付它們,不危險。」說著幾步過來,將那塊格外不同的魚肉拿走,「這一塊燉湯,那幾條全部烤了。」
接下來的時間,姜邑就看著他烤魚,最後像模像樣地處理那塊魚肉。
一時忍不住,姜邑問系統:「赤鱬和鮫人是宿敵嗎?」
與任務沒什麼關聯的信息,系統也懶得裝糊塗,如實道:「都是人魚類,算不上宿敵吧。」
姜邑哦了聲,繼續看向少年。
是他想多了嗎?水中那道黑影難不成只是單純的巨型魚?
魚烤好了,魚湯也開始咕嚕咕嚕沸騰。
兩人吃完烤魚,鍋里的湯還在燉,香味濃郁。
姜邑已經飽了,看檀洄還在聚精會神添火燉湯,問:「那魚那麼難燉?」
「嗯,不容易熟,要多燒一會兒。」
這麼了解?
姜邑蹙眉,猜不透少年的目的。
若是和他命運相連的背後靈,怎麼想都沒必要現身。
他只聽說過有些惡靈會用各種方法驚嚇宿主,等人嚇得神志不清,掌控他/她的大腦,那人雖活著,但軀體已經供惡靈任意驅使了。
可蘇醒至今,姜邑都未見過任何可怖的畫面,唯一算得上震撼的只有水中黑影,但也只是用魚尾拍了拍桃樹……
半個時辰后,魚湯燉好了。
姜邑早回了床上,他有些體虛,靠著床坐會舒服一些。
少年端著熱騰騰的碗過去,坐在床邊,伸手就要摟他的肩,對方一瞥眼,那隻手立馬縮回去,薄唇抿成直線,拿起勺要喂他喝。
姜邑抬手:「我自己來。」
薄唇抿得更厲害了,像是很不甘心,慢慢把碗送過去。
一接過碗,姜邑就大口喝起來,他吃飯從來不算斯文,但也不狼狽,反而看得人很有食慾。
少年目不轉睛盯著他喝湯,又看著他將裡面魚肉送入口中,唇角微動,喉結無聲滾動了下。
姜邑瞄他一眼:「你怎麼不吃?」
「我不喜歡喝湯,但魚湯對養傷很有好處,你不能不喝。」
「……謝了。」
一碗湯喝得心事重重,姜邑喝完,檀洄搶先一步拿走碗,洗完又快速過來,也擠上床:「你的腳好冷。」
「冷就別碰。」姜邑話落的同時,冰涼的雙腳就被熱烘烘的肌膚貼上。
少年挨著他的肩膀,眼睫垂著,像是有些委屈,薄唇微啟,卻是語氣如常:「我給你暖熱就不冷了。」
莫名的,有了種仗著年齡大些欺負小孩的感覺,姜邑擰起眉頭,背過身躺下去:「對陌生人都這麼貼心,現在到了這個鬼地方,你不想家裡人嗎?」
身後靜了靜,說:「我沒家裡人。」
姜邑沒太當真,他壓根就沒覺得這少年是人,閉上眼睛便不說話了。
遠處有滴答滴答的水聲。
許久后,少年緩緩朝他靠近,空曠的洞內隱約傳來風聲,空氣里瀰漫著清淡的花香,迷糊間,姜邑聽到一道微沉的嗓音:「我見過女人的衣服,還以為你是女人……原來是男人,男人也很好,我一點兒都不喜歡生寶寶。」
「!!!」
姜邑用力睜開眼睛,原本在背後的少年不知何時移到了他眼前,不對!應該是他自己沉睡時轉了回去……高大挺拔的少年軀體將他死死裹住,散著青絲的頭低低垂著,伏在他頸窩深處,微熱的薄唇若有若無地在他頸間動了動,摩挲著。
他呼吸不暢,分不清不久前聽到的那話究竟是夢還是現實,猛地掙紮起來。
儘管受了傷,姜邑力氣依舊不遜色常人,動作間似乎撞了少年一隻小腿。
「唔」似乎很痛,少年睜開眼睛,先看了看他,又下意識去摸被子里的腿。
「……怎麼了?」姜邑力氣大是不假,可也收了幾分,按理說不至於痛成這樣,看少年反應古怪,心中徒然起疑,掀開被子就去看。
素白的褲腿上,染上了一片紅。
檀洄飛快拉回被子,那隻長腿往床外躲去:「早上抓魚被撞到了石頭,沒包紮好,你等等我,我再去包紮一下。」
「……」
一把拽住要離開少年,姜邑全部力氣幾乎都用在了手上,對方微怔,不僅沒掙扎,看了看他握著自己胳膊的手,唇角微提,竟開心地貼過來……那一瞬,他心裡驟然起了個不可置信的念頭。
洞內霧氣起伏,青年漆黑的眼瞳微顫:「把衣服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