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

讀研時，遲錦就是辦公室里最刻苦的那個。她去的最早，走的最遲，整日泡在實驗室里只是為了寫出一篇論文，為讀博打下基礎。

如今她把這份專研勁用在了研究系統上。

她所在的那個世界，手機軟體多多少少都帶著簽到功能，給的都是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隨著簽到時間的延長，給的東西越來越好。

遲錦本來以為這個系統也是如此，心裡還盤算著一天能簽得三支營養劑，怎麼也餓不死的時候，系統聽見了她的心聲，給了她沉痛一擊。

「宿主大人，」扁平的機械化嗓音讓遲錦聽出了嚴肅的感覺，「需要提醒您，系統簽到物品是完全隨機的，但是跟宿主所在的地方有直接聯繫。危險性越高的地方，越容易抽出貴重物品。但同樣的地方，只有第一次簽到出來的東西是最好的，重複簽到的獎勵只會越來越差。」

「至於您為什麼第一天抽出營養劑，大概是因為您背靠著的是一家無人售賣營養劑商店……」

遲錦：……

也就是說，她想在這個世界活下來，首先得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遲錦枯坐了一夜。

蘭耀星的太陽似乎比藍星上的更紅一些，光芒也更加耀眼。半空中，懸浮車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遲錦直起發酸的身體。

白大褂在這裡十分醒目，遲錦脫掉衣服，猶豫再三還是沒能把它丟到不遠處的垃圾桶里。她把衣服疊成一小塊塞進外套口袋裡，有點僵硬地走了一步。

她走進自己靠了一夜的商店。

那是無人售賣商店，裡面放了十幾台無人售賣機，賣的全部都是營養劑。

只不過營養劑的等級、口味、出廠商家有所不同罷了。

遲錦找到了那個擁有鳳凰圖標的機器。

這不僅是她接觸到的第一支營養劑商家，上面的鳳凰圖標更是讓她想起自己的家鄉。

一支最低級營養劑的售價是10星幣，而遲錦手中的硬幣，確實是天啟星通用星幣，一共有6枚，也就是60星幣。

加上手中剩下的兩支營養劑，她在只保持最低生存所需的情況下，還能在街頭流浪八天。

找工作確實迫在眉睫。

這一天，遲錦在街上走了很久。

這是一個完全機械化的世界，大部分的商店都是無人售賣的，餘下的部分還多是機器人負責管理，能讓人類工作的地方屈指可數。

這一天遲錦吃掉了兩支營養劑。

她想她大概明白最低生存所需的意義了。

坐在石台上，遲錦猛的一拍腦袋，她怎麼就忘了自己還有光腦這個東西？她用光腦登上星際網，開始搜索招人的信息。

大部分的工作都有限制，就跟以前限專業限學歷差不多。不過這裡的限制是要求應聘者的精神力或者體能達到一定級別，像遲錦這樣的普通人，很難找到合適的工作。

幾番搜尋，遲錦終於找到一個不限的工作——一家營養劑銷售門店。

花了十星幣坐上城市懸浮軌道車，一路輾轉到了目的地。

或許是真的跟火鳳凰有緣，這家招聘普通人的商店，是一家專賣火鳳凰牌營養劑的店鋪。這家店鋪隸屬於軍工廠，是火鳳凰在蘭耀星的供貨商。

因為要負責全蘭耀星的貨物，所以需要一個能吃苦耐勞的員工。

遲錦到了店裡，說明了來意。

面試官就是店長，是一個高大的退役老兵，他微微低頭看著瘦小的遲錦，眼神凌厲，看的人心慌。

遲錦一米六五的個子，放在華國算的上中上水平，但在星際連平均身高都達不到。

面對一米九的店長，遲錦只能仰望，雖然知道他沒有惡意，但那隱隱的壓迫感還是讓她有些不安。

問了幾個問題，王安的眉頭才漸漸平緩了下來。

這也是個可憐人，出生在蘭耀星的貧民窟，還沒成年父母就過世，留下的一小間破屋子也被混混佔了去。

在二十五歲成年的星際，這個二十六歲的女孩，還只是個剛剛成年的孩子罷了。

惻隱之心讓王安留下了她。

他服役的部隊就是火鳳凰部隊，只不過以他的能力，根本沒辦法加入主戰隊，更沒辦法駐守在涅槃星，在一線與蟲族作戰。他只是個不起眼的後勤，在安全星替部隊採購用品，就連去涅槃星送貨都輪不到他。

儘管如此，主帥的言行依舊影響著他，他從不用有色眼鏡看沒有精神力也沒有體能的普通人，他把他們當做同伴。

所以他才會留下遲錦，在得知她無地可去的時候，允許她晚上睡在店裡。

遲錦找到了她在星際的第一份工作。

一個星期休息一天，一個月工資一千星幣，最重要的是包吃包住。

用二十星幣買了個便攜的洗漱套裝，三十星幣在光腦的二手市場買了條單薄的保暖被，晚上半鋪半蓋，也算在這陌生的地方有了一個窩。

當然，遲錦也沒忘了每天例行的簽到。

簽到的物品確實是隨機的，在星際的第二天，她拿到了一個繪著鳳凰圖案的小掛件，似乎是那個軍工廠做出來的衍生小玩具。

她把掛件掛在脖子里，當成了幸運符。

工作很簡單，類似於藍星的上的批發超市，每天清晨都有人來進貨，遲錦的工作就是記賬。

這樣的工作，完全可以由機器人擔任。

店裡除了店長王安，還有個十分活潑的女孩，那個叫亞楠的女孩看起來不過二十齣頭，留了一頭利落的短髮，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其實別的品牌的門店都是由機器人負責的，不過咱們店因為元帥的影響，招聘信息是一直掛在光腦里的，為的就是給無家可歸的人活下來的機會，」說到這亞楠似乎想到了什麼，對遲錦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對不起，我不是在說你，我只是……」

遲錦笑著搖頭，表示不在意。

相反的，她十分感激。

店裡包吃包住，去掉日常開支每個月能攢下八百餘元，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活下去是沒什麼太大的問題的。

星際人平均壽命在180歲，長壽者可達近三百歲，遲錦樂觀的想，自己穿到這裡已經是賺了。

趁王安不在，亞楠偷偷貼過來告訴遲錦說：「我知道有個賺外快的法子，周末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周末是有一天的休息的，遲錦本來想利用休息時間在附近多轉轉，看看有沒有簽到的好地方。

這三天除了第一天簽到出了三支營養劑外，剩下的兩天都是一些沒什麼用的破玩意兒。第二天的掛件還能勉強安慰自己說是幸運符。第三天簽了張蘭耀星地圖，那可真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所以遲錦想走遠一點，再遠一點。

「能透露一下是什麼地方嗎？」遲錦也學著她的樣子，悄聲問道。

「是城外的一個射擊訓練場，有錢人喜歡在裡面打靶，掉落的子彈可以撿來當廢品賣，」亞楠悄悄道，「不過靶場的清潔機器人會在晚上做一遍清理，我們的時間很緊張。」

射擊訓練場！遲錦眼睛一亮！

按照系統說的，越危險的地方越能簽出貴重物品，那麼她怎麼還能抽到些好東西吧？

那天晚上遲錦激動的到半夜才睡，已經幻想著自己靠簽到縱橫星際，成為富甲天下的巨擘。

一夜好夢。

第二天一早，遲錦就接到任務要去送貨。

前三天都在店裡忙，這會終於有機會出去走走了！

火鳳凰在蘭耀星的各大商場都有無人售賣機器，而今天有十幾個機器存貨不足，王安讓遲錦跟著機器人去補貨。

店門口停了輛懸浮車，比在天上飛的那種大了很多，有個類似貨車的車廂，裡面放著成箱的營養劑。

遲錦第一次坐懸浮車，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著機器人把目的地報出來，系統自動就能設定一條最合理的路線。

在一家大型商店門口，遲錦抽到了一套新衣服。

還穿著來時舊衣服的遲錦差點淚流滿面。

衣服是當季的大眾款，是一套黑色的運動服，衣服沒有牌子，不過布料倒是十分柔軟，讓人愛不釋手。

才工作三天，她也拉不下臉預支工資，現在有了套衣服換洗，看起來也會太過邋遢。

可以說解了燃眉之急。

轉眼間就到了周末，也是她跟亞楠約定去射擊場撿子彈的日子。通往郊區的懸浮軌道車需要十星幣，這錢是她問亞楠借的。

坐在軌道車上的感覺跟飛機差不多，只不過速度更快了一些。窗外的風景都成了殘影，模糊成了一片。

身邊的亞楠嘰嘰歪歪的說個不停。

「我們星有錢人不多，捨得去射擊場的更是鳳毛麟角，平時里那裡只有老闆在，只有周末才有零星的幾個顧客。」

「他們打的都是老式的訓練用槍，殺傷力不強，子彈殼可以賣給廢品收購站的老闆，一斤一百星幣呢！」

「這麼高？」遲錦十分詫異，要知道她一個月的工資也就一千星幣罷了。按亞楠說的，她只需要撿1兩的子彈殼就能抵來回的車費，剩下的全是利潤。

「對啊，不過打靶人不多，周末一天能撿到一兩斤就不錯了，這次我帶你過來認認路，下周我們兩個可以分開休息，周末的時候各撿一天。」

遲錦點頭。

撿不撿子彈無所謂，她就是想到訓練場簽個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