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這人不能受委屈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天衍宗。
「哦喲,玩這麼刺激啊?」一名紅衣女修脫口而出。
驚嘆的聲音在空寂的空間格外突兀。
有了女修的打岔,執法堂彷彿冷凝的氣氛緩和了幾分。
雲間還也從剛才的驚愕中緩過神來,他臉黑如碳,漂亮的桃花眼瞪著棠梨,久久才怒道:「……你,恬不知恥!」
棠梨挺直了胸膛,不以為意,耳邊系統發出震天驚叫,也沒讓她動一分眉頭。
「啊啊啊啊!宿主你都幹了什麼!錯啦錯啦,宿主,原著有男主,可不是雙男主啊,男主角的一世英名啊,就這麼被你給毀啦!」
棠梨不為所動,甚至將嘰嘰喳喳的系統給拉了小黑屋。
「掌門,各位長老。所以,根本不是我輕薄的雲大小姐。」說著,棠梨還瞥了一眼雲間還,意味深長道:「除非……」
即便棠梨沒有說出下面的話,眾人還是一致地腦補了出來。
——除非對象是雲間還。
雲容見的臉色不比雲間還好到哪裡去,她看看兄長,又看看「聞人晟」。
今日明明是她與「聞人晟」的主角,但此時雲容見卻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
她默默地往退了一步。
兩步,
三步……
直到遠離那兩人,與看戲的長老們站在一起。
雲間還差點氣暈了過來,指著棠梨的鼻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毀我清譽!」
棠梨嗤笑一聲,抬眸定定地看著他道:「雲師兄,這句話我回送給你。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毀我清譽?」
別以為修仙界就能夠無法無天了。
天衍宗戒律森嚴,調/戲女性,甚至強迫者,輕則廢掉半身修為,閉門思過百載;重則廢掉靈根,受罰百鞭。
執法堂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三鞭便能將練氣期打吐血,十鞭能讓築基期休養百日。
變成廢人的人挨上一百鞭,三魂七魄都能給抽沒了。
雲間還把親妹妹摘得乾乾淨淨,往她身上潑髒水,就是想送她去死。
這誰能忍?
棠梨冷笑道,「我師兄將我和雲容見一同帶回,就是為了一個公道。而你不分青紅皂白,看似詢問,實則是在為親妹妹開脫。
雲大公子,你這行為,說好聽點,是護妹心切,說難聽點,就是縱容包庇!難道這就是你青州雲氏的家教?」
說罷,棠梨上下掃了雲間還一圈,鄙夷道:「大名鼎鼎的青州雲家,不過如此。」
這世界都是能修仙了。
還來封建社會世家豪族的那一套。
哼哼。
跟她玩心眼兒,把你心眼子都給堵了!
雲容見見狀斥道:「我雲家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雲間還環顧一圈,望見長老堆里師父擔憂的神情,微微抿唇,眼神有一瞬的難堪。
但也就是一瞬。
很快,雲間還就整理好表情,說:「聞人師弟,平日我們不曾有過交流,今日一瞧,聞人師弟卻是不如傳言般的沉默寡言,反倒是個伶牙俐齒之人。」
短短一句話,就將棠梨的質問推開,輕飄飄地歸結為一句伶牙俐齒。
掌門看著宗中兩名得力弟子唇槍舌劍,甩了一下拂塵,開口了。
「好了,別吵了。今日,我同長老們站在這裡,不是看你們針鋒相對,而是處理問題。」
此話一落,三人連忙告罪。
掌門轉過身,看向一直未曾開口的顧江也。
「江也,他們是你帶回來的,你與我等說說,當時具體是什麼情況。」
顧江也站出來,輕聲道:「弟子趕到情淵時,只看見師弟與雲師妹中打鬥。至於為何打鬥,弟子不知。」
他頓了一下,想了想,又開口道,「弟子趕到情淵時,聞人師弟在扯雲師妹頭髮,而雲師妹她……在扯師弟的衣裳。」
雲容見臉氣得通紅道:「你胡說!」
雲間還冷靜地看著顧江也,「顧師兄,你與聞人晟是同門師兄弟。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顧江也坦然道:「顧某從不因為任何原因去包庇誰,為表顧某所言非虛,掌門可對弟子實搜魂之術。」
話音剛落,執法堂又是一陣吸氣聲。
「你這孩子,」掌門一巴掌拍在顧江也腦袋上,「你說搜魂就搜魂啊,搜魂可不是兒戲。」
搜魂。
一不小心就是識海受損。
玄機就這麼幾個弟子,其中一個出了意外,以他那護犢子的性子,恐怕會帶著整個碧霄峰叛變。
雲間還沒想到姓顧的來這招,再爭下去,反而是他們沒理了,也沉默了下來。
雲容見見兄長也敗退下來,不免有些急了,「掌門,我哥並未說錯,我是雲氏嫡系,為何要冒著有損家族榮譽的危險,去輕薄一個無背景家世,無卓絕天賦的男子。更何況……總之,就是絕無可能!」
棠梨抬起手,「那是誰扯爛我的衣裳?」
雲容見:「掌門,各位長老,你們可要為我做主啊!」
棠梨:「那是誰扯爛我的衣裳?」
「……」
雲容見:「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棠梨:「不能。」
「你!」
「夠了!」掌門吼道,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自從做了掌門,糟心事是一茬接一茬,現在他總算知道了,作為前掌門的師父,為何明明修的是生道,頭頂卻生不出一根頭髮。
掌門摸了一把還算濃密的頭髮,嘆息,「你們誰都有理,可目前而言,你們所提供的證據和理由都不足以讓我與各位長老信服。如果我偏袒你們其中任何一方,恐怕你們都不會善罷甘休。」
棠梨眉頭微蹙。
這說辭,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
「此次秘境神秘兇險,而情淵更是深不可測,若我沒有猜錯,你們二人應當是在情淵有了幻覺才發生的此事。萬幸的是,你們二人只是受了皮外傷,也並未出大事。」
「你們同為天衍宗弟子,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思考一下,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們各退一步,啊?」
來了來了。
難怪掌門一開口,她就感覺很熟悉。
掌門用的是與前世那些領導遇到麻煩事時一樣的伎倆。
——和稀泥!
果然,現場除了事不關己的長老們,棠梨和雲容見臉色都不太好。
「掌門,你的意思是我被欺負的事情,就這麼算了,」雲容見眼眶微紅,「是么?」
棠梨翻了個白眼:「被欺負的人是我。」
雲容見瞪眼道:「你放屁!你說是我欺負你,你有證據么?」
棠梨拎起破爛的衣裳。
「除了你這身破衣裳!」
棠梨默默地放下。
「聞人晟!你別拿你這破布一樣的衣裳來糊弄誰,你說我欺負你,有本事你就拿出真正的證據出來。否則,你就別怪我雲家仗勢欺人!」
棠梨:「那我有證據證明,你雲家大小姐是不是要公開向我道歉?」
雲容見大喊道:「那你就拿出來啊,有本事你就拿出來啊!」
「好!」
棠梨開始脫衣裳,就要給眾人看看她被雲容見打得紅腫的屁/屁!
突然,一顆珠子從衣袖裡滾出來。
脫褲子的動作一頓。
棠梨疑惑地拿起珠子。
這是一顆渾圓的記影珠。
記影珠安靜地躺在手心裡,周圍也隨之寂靜下來。
良久,顧江也問道:「師弟,你難道用了記影珠記錄下事情的經過?」
棠梨有些尷尬,「隨時隨地,記錄美好生活嘛。」
雲間還:「你為何不早拿出來!」
「……」
忘了不行啊。
棠梨手指間流光一閃,記影珠上出現一塊幕布,上面所記錄的一切都隨之呈現在眾人面前。
隨後,所有人都看見了棠梨不僅被雲容見追著打,還被她撕衣裳的畫面。
棠梨:「事實勝於雄辯,說好了的,道歉。」
雲容見轉過身,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比臉更紅的是她的眼珠。
還未等棠梨反應過來,雲容見就抽出腰間鞭子,二話不說朝她抽去。
「啊!我要殺了你!」
棠梨反應迅速,飛快逃竄,「掌門長老救命啊,雲容見惱羞成怒殺人啦!」
棠梨躥上房梁,抱著房梁中央巨大的玉燈晃來晃去。
那可是開山祖師留下來的七彩琉璃蟠龍燈啊,掌門嚇得鬍子都直了。
「下來,聞人晟你趕緊給我下來啊!」
掌門在聞人晟屁/股底下驚慌失措,長老們則去阻止幾乎瘋魔了的雲容見。
一時間,雞飛狗跳。
雲間還走到顧江也身邊,能屈能伸,拱手道:「顧師兄,方才之事,是師弟偏激了。」
顧江也並不放在心上,笑道:「師弟也是護妹心切,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之後你與師弟道歉解釋一番,想必師弟也是會理解你的。」
雲間還一愣,隨後苦笑點頭。
就在眾人為分開又打在一起的棠梨兩人而焦頭爛額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執法堂門前石階旁有一顆黝黑的石子,那石子平平無奇,只不過一瞬的功夫便悄然化作一縷黑煙消散。
一不知名洞府內。
一名蒙眼男子端坐著,眼前立著一塊流光瑩瑩的鏡子。
鏡子里飄出一聲輕笑,那聲音似男非女,「你倒是不急,你就如此自信?」
男子放下酒杯,笑道:「吾做事,尊上還不放心?。」
要想算計人,就要考慮走一步看三步。當初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那二人進入情淵,怎能因為一個小小的聞人晟就廢掉整個計劃
即便聞人晟是個膽小鬼又如何?他一樣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雲家大小姐性情暴躁潑辣,其兄自負猜疑,就算聞人晟自始至終沒碰雲容見一根手指頭,那對兄妹兩也會堅信聞人晟欺辱輕薄了她,接下來定會是明裡暗裡的瘋狂報復。玄機道君護犢心切,怎會讓自家弟子被如此欺負?」
鏡子里那人若有所思,「雲氏兄妹行事向來無所顧忌,玄機道君更是性情中人。雙方絕不會因為對方身份退讓一步。」
男子暢懷大笑道:「所以,流光峰和碧霄峰必將對立。而我等只需坐收漁翁之利。」
那人亦有些笑意,「如此甚好。」
男子還想再說什麼,餘光便看見洞府外的黑袍人,便讓他進來。
「讓你去天衍宗打聽的事情如何了?」
黑袍人磨磨蹭蹭道:「……小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