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回來
第79章
棠梨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場景微微一愣,隨後伸出一隻手,毫不留情地往臉上一拍。
「啪」的一聲脆響。
棠梨揉著**辣的臉頰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她這是回來了,還是沒回來?
雖然在溯洄鏡中經歷了很多,但是棠梨腦子沒有壞,還記得天衍宗是什麼樣。
天衍宗瓊樓玉宇,仙山樓閣,靈氣縹緲,一看就是人間仙境。
可眼前的呢。
滿目瘡痍,斷壁殘垣。
就連他們腳下踩著的地面都像是被什麼東西重力擊打過一般,爛得坑坑窪窪。
看上去跟前世她見過的工地一模一樣。
哪還有半點仙門大宗的樣子。
這還是她記憶之中的天衍宗嗎?
難道魔尊其實沒有被他們趕走,而是反將一軍,將他們送到了另外一個鏡像?
不對,那個豬腦子不可能這麼厲害。
說到底還是掌門的錯。
要不是掌門從哪個垃圾堆撿到的人家不要的溯洄鏡,他們也不會遭受這些。
說好的溯洄鏡極為安全然後他們一進去裡面遍地是高等魔族,被人摁著打也就算了,差點小命都沒了。而且那個所謂安全的溯洄鏡居然還藏著一隻魔尊,要不是那個魔尊腦子有病,不玩直接碾壓局,非要搞什麼策反讓他們有機可乘,現在他們可能都成牌位了!
現在好了,他們終於從溯洄鏡安全回來了,結果呢。
這下家都沒了啊!
棠梨站在宛若工地的廢墟上,四處張望。
不僅是棠梨,醒來后的周正洲也重複著棠梨之前的動作,給自己來了一巴掌。
周正洲打了一下還不算完,竟左右開弓,打了自己臉頰無數次。
周正洲頂著一張被自己打腫了的臉湊到棠梨身邊,愣愣道:「老聞啊,這還是我們的天衍宗嗎?」
棠梨搖頭,有些恍惚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難道我們現在還在做夢?你掐我一下吧,別把我的肉給掐下來就行。」
「並不是做夢。」
顧江也和雲間還兩人齊聲道。
雲間還蹲下身,仔細辨別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道:「我們確實從溯洄鏡出來了,而且我們腳下踩著的正是天衍宗廣場。」
棠梨愣了一下。
這爛尾樓一樣的地方居然是廣場?
棠梨學著雲間還的樣子蹲下身,看著腳下凹凸不平的地面。
臉色越來越難看。
雲間還說得沒有錯,雖然地面坑坑窪窪,上面還沾滿了血跡與灰塵,但是只要湊近一看,就能發現這些碎掉的磚石上面其實鑲嵌著白色的靈石。
她對這種磚石很熟悉,在她窮得眼睛發綠的時候曾拿著工具想把磚石上鑲嵌的靈石挖出來自己用,當時還被玄機道君當場抓住,因此還被罰掃了一個月的地。
棠梨抬起頭,環顧著四周。
記憶中寬闊大氣,永遠人聲鼎沸的廣場,如今竟變成了一片廢墟,需要人仔細辨認才認得出來。
廣場都變成這個模樣,那麼天衍宗的其他人呢?
棠梨想起剛才磚石上沾上的灰褐色的血跡,有些焦慮地咬了咬唇。
大家都去哪裡了?
「這裡有魔族的血液,似乎是剛留下不久,上面的魔氣還沒有散。」
棠梨聞言心往下墜了一下。
是了。
他們進入溯洄鏡都有魔族在後面搞鬼,天衍宗被魔族攻擊也不足為奇了
他媽的。
魔,又是魔!
魔王那個狗東西一天不搞事會死是嗎?!
他是有病還是跟他們天衍宗有仇,盡逮著他們天衍宗一隻羊薅羊毛。
不把他們天衍宗滅宗他就不善罷甘休啊。
顧江也回過頭,雖然神色不好,但還是寬慰道:「別擔心,宗門有長老和師父他們在,不會有事。」
棠梨咬了咬唇。
怎麼可能不會有事。
磚石上面的血跡這麼多,光是剛才粗略第一看,她都能想象到宗門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大戰。
現在天衍宗宛如無人之境,大家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棠梨猛地站起身,朝著碧霄峰飛奔而去。
碧霄峰作為天衍宗的劍鋒,遇到外敵,劍修總是第一個上。他們三人進入溯洄鏡與外界隔絕,秦觀觀修為較低,花無為又是一個煉器師,僅憑師父和師母兩人,她擔心會出事。
其餘人似乎也如此想,紛紛朝著各自的宗門跑去。
周正洲甚至邊跑邊哭喊了起來,聲音在空曠無人的天衍宗回蕩。
「師父!師弟!我回來了,你們還活著嗎?活著就說句話啊!不對,你們死了也說句話啊,我好給你們收屍啊!」
本來很難過的棠梨聽到這句話嘴角一抽。
人都死了,還怎麼說話啊!
給你託夢告訴你他們死在哪裡了嗎?
老周,修體院那些人就算是真的遇難,聽到你這話,都得氣得把棺材板兒掀開。
「等等!」
顧江也突然伸手抓住棠梨的后脖領子,往回一拽,輕聲道:「先別動,那邊好像有一個人。」
眾人連忙停下腳步蹲下來。
棠梨利用翹起來的石板擋住自己的身體,悄悄露出頭來聚精會神地盯著前方。
大師兄說的沒有錯,前方確實有一個人影。
人影隱在濃重的晨霧之中,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即便有些模糊,但是光看輪廓就能猜到那傢伙身形有多高大。
棠梨伸著脖子凝神靜氣地傾聽,果然聽見前方傳來了一聲又一聲地沉悶的腳步聲,那人似乎還拿著一個金屬的棍子,金屬敲在石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這人一看就不是我天衍宗的人,長得這麼高這麼壯肯定就是魔族。該死的玩意兒,居然還敢在我天衍宗的地盤撒野。老子要把他的腦袋錘爛!」
說著周正洲手臂出現了一圈一圈的金色圓環,拳頭脹大了兩倍朝著那個影子沖了過去。
想要阻止他的雲間還抓了個空,皺眉道:「這個獃子!都還沒試探出敵人深淺就往前面沖,不要命啦!」
聞人晟抱胸翻了個白眼道:「那小子大腦還沒有拳頭大,你還奢望他能冷靜?」
「事已至此,大家乾脆一起上,老子要把那個狗東西的腦袋給砍下來!兄弟們,沖!」
棠梨抽出軟劍,緊跟著周正洲的步伐往前沖。
看著兩人一去不回頭的架勢,雲間還揉了揉額頭,無奈地看向顧江也。
顧江也輕輕一笑,招出長槍:「走吧。」
有了棠梨和周正洲兩人的帶頭,其餘四人也只能跟在他們身後往前沖。
「沖啊啊啊啊啊,老子要為我慘死的師父和師弟們報仇。」
「狗日的魔族,你還我的師父師母師弟師妹啊啊啊啊!」
被周正洲影響,棠梨也把玄機道君等人看做了死人,一心為碧霄峰報仇雪恨。
那個高壯的人影聽到聲音,頓了一下慢慢轉過頭來。
「沖沖沖……」棠梨跳躍起來,舉著破驚正準備給這傢伙開個瓢時,眼睛正好對上對方的疑惑的目光,動作瞬間僵硬在空中。
棠梨一怔,凝聚起來的力氣散掉,被舉起來的破驚往後一拽,身體朝著後面一仰。
「啊,卧槽!」
棠梨在空中旋轉兩圈隨後落地,抬頭立即喊道:「沖錯啦沖錯啦!!那是我師弟啊!」
「啊?」周正洲驚訝出聲,想要收回拳頭,但是因為出招太快已經收不回來了!
「讓一讓,讓開啊!!!」
閃爍著金光的拳頭朝著花無為的面門攻去,拳風在空中旋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眼看著周正洲足球那麼大的拳頭即將落在花無為的頭上,棠梨默默地閉上眼雙手合十。
沒看見就代表不知道。
花師弟希望你泉下有知,這件事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的死都是周正洲那個莽夫一手造成的。
你要報仇請找他,別找我!
阿彌陀佛!
「轟,轟轟——」
「啊——」
慘叫聲響起。
棠梨挑了一下眉毛。
咦,這慘叫聲聽起來不像是花無為的聲音啊。
棠梨睜開眼,就見花無為毫髮未傷地站在那裡,肩上扛著一個巨大的炮筒,炮筒上方散著縷縷白煙。
而周正洲頭朝下腳朝上地扎進亂石碓中,露出的腳還在一顫一顫的。
花無為吹了吹炮筒上的煙,瞥了一眼周正洲皺眉道:「這麼久沒見,一見面什麼都不說拳頭就招呼上來了,周師兄,你這樣也太沒有同門愛了吧?」
棠梨看了一眼正奮力想把腦袋從石碓中挖出來的周正洲,嘴角微微一抽。
花哥。
說別人沒有同門愛,但是周正洲差點被你一炮給轟死了喂!
還有你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我們幾人進入的是溯洄鏡,不是穿越時空,為什麼我一出來你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啊?
難怪剛才她剛才都沒認出來。
如果說之前的花無為是纖細美少年,那麼此時此刻的花無為就是身材壯碩的硬漢,一個胳膊就能把人腦袋砸爛的那種。
現在的花無為說自己是修體院的都沒人懷疑。
如果只是身材強壯些也就算了,關鍵花無為這小子強壯得十分不和諧啊!
花無為的臉偏俊秀,配上強森一般的身軀,那效果堪比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看著這樣的花無為,棠梨腦子裡只剩下「金剛芭比」這四個大字。
她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讓她看到這樣的場面!
棠梨咳了咳,看著花無為試探道:「花……花師弟?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
見棠梨的目光在他臉上和身上來回,花無為抓了一下頭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們進入溯洄鏡之後,我便潛心研究煉器。我不想成為你們的負擔與累贅,便只能加倍努力與你們站在同一個高度。」
棠梨細細感受著花無為身上溢出來的靈氣。
確實比之前的更加凝練。
好消息:修為確實增加了。
壞消息:拿顏值換的。
顧江也走上前問道:「小師弟,在我們不在的日子裡,宗門發生什麼事了?廣場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上面甚至還殘留著魔族的氣息。」
花無為格外淡定道:「哦,這個啊。在你們離開的時候,魔族就發動了一場魔潮。我們天衍宗首當其衝。」
「什麼!」眾人驚呼。
「淡定淡定,」花無為攤開手,「不過是一場魔潮嘛,我們輕輕鬆鬆就化解了。」
聞人晟仰頭看著花無為,沉聲道:「如果真如你所說你們輕鬆化解了魔潮,為何天衍宗廣場會變成如今模樣。而且我們從溯洄鏡回來,宗門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我們回來這麼久了,除了你根本沒看見一個人。」
他皺起眉,神情無比嚴肅:「你告訴我,其他人是不是已經……」
剩下的話他已經說不出口。
在沒有和冒牌貨靈魂互換之前,宗門對於聞人晟來說只是一個名詞,是他成大道的工具。
如今宗門對聞人晟來說,是與棠梨他們的插科打諢,是他贏下一場比賽后師兄弟們的誇讚,更是在他取得很小成就時外門弟子衷心的祝福與臉頰上的崇拜。
只要一想到宗門遭遇魔潮,大家可能因此隕落,他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樣平淡處之,心就像是被堵上了一塊石頭。
白晏寧擦了擦眼淚走上前,「花師弟,宗門到底出什麼事了,你直接告訴我們吧,我們挺得住。」
「真的沒事,別瞎想啊你們。」花無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其實之所以你們從溯洄鏡回來也沒有人去接你們,是因為宗門這段時間打魔族打嗨了。什麼出事,都不存在的。」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花無為將魔潮入侵天衍宗之後的事情娓娓道來。
新登上王位的魔王時隔兩千年再次發動魔潮,意圖踏平天衍宗。
但是天衍宗已經不是平常的天衍宗,在常山君那個變態修士的帶領下,天衍宗弟子們把宗內的三個魔族操練得生無可戀,在無數次與魔族交鋒之後,弟子們逐漸得心應手,甚至還覺得宗內來來回回都是那三隻魔族十分無趣,想跟別的魔族對戰一把。
魔潮入侵天衍宗正中弟子們的下懷。
各種各樣,新鮮出爐的魔族,弟子們都饞哭了,聽說有些魔族進攻天衍宗時看到弟子們發亮的眼睛都嚇得往回跑。
到最後魔族都有些不夠弟子們殺,甚至出現了弟子為了爭搶一隻魔族大打出手的場景。
掌門因此大怒,將沒死的魔族都讓常山君救活然後圈養起來,每天限量供應。
為了保證魔族能穩定供應,掌門甚至都打出了「別打死,最多打殘,爭取可持續發展」的口號。
聽到這裡,棠梨捂住了額頭。
這還真的是掌門那個小老頭會說出來的話。
魔族居然還搞可持續發展,魔族是什麼消耗品嗎?
魔界的魔王知道都得氣死。
花無為拍著自己手上的肌肉,「為了爭取試驗出對抗魔族的絕佳法器,我沒日沒夜地煉器,這一身的肌肉就是因此練出來的。這都是我努力的勳章。」
「而廣場,其實就是魔潮入侵初期,那些人太過興奮了才把廣場給禍害成那個樣子的。掌門說最近魔族動作頻繁,說反正以後都要爛,就先晾在那裡等事情塵埃落定了才說。」
花無為撇嘴道:「其實就是掌門太小氣,不願意花錢修罷了。」
得知真相的眾人:「……」
棠梨:「大家這樣我一點兒都不意外呢。」
顧江也輕笑道:「是他們的風格。」
周正洲與有榮焉,驕傲挺胸:「不愧是我們天衍宗。」
聞人晟想起剛才差點為了這群傢伙流眼淚,哼了一聲,「這些傢伙一天不搞事,一天不舒服。」
雲間還揉了揉額頭,嘆氣道:「唉,習慣了就好。」
白晏寧想說些什麼,目光突然轉移了一個方向,「你們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沒有?」
棠梨側耳傾聽,「確實是。」
聲音就來自不遠方。
由遠及近,像是有幾千人朝著這邊奔來。
眾人抬頭望去,果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是聽說他們從溯洄鏡出來趕過來的長老與弟子們,身後塵土飛揚。
「玄機,要不是你昨天拉著我喝酒,我也不會耽誤接我家小周。現在好了,我沒趕上我大徒弟跨出溯洄鏡的第一個瞬間,你拿什麼還我!」
「去你的吧,昨晚上是誰說打趴三隻高等魔族太高興了要喝一杯的?!是你!而且你沒趕上老子也沒趕上了,我足足有三個徒弟!」
「別吵了,再吵你們連弟子們第一個擁抱都趕不上。」
棠梨望著這一幕,吞咽了一下。
我的媽媽呀。
這也太恐怖了。
是因為他們殺魔太多的緣故嗎?為什麼這些傢伙殺氣騰騰地不像是來迎接他們,更像是搶他們人頭的呢?
這些傢伙甚至身上還有不知道是誰的血。
玄機臉上還掛著魔族的一些不知名組織,張開雙臂朝著棠梨他們跑去,「我的乖乖徒弟,讓師父抱抱,想死師父了。」
棠梨等人:「……」
「跑啊!」
棠梨等人想也不想地立即掉頭奔跑了起來。
「你們跑什麼啊?我們是來接你們的啊。」
棠梨扯著嗓子喊道:「不跑等著被你們踩死嗎?!看看你們的人數吧,一人一腳都能把我踩死。你們不是來接我們,是來要我的命吧!」
「別跑!」
「狗才不跑啊!」
……
聽說棠梨順利從溯洄鏡回來,辯機帶著桃娘匆匆趕到廣場,看到的就是棠梨等六人在前面奔命一樣的跑,而天衍宗的其他人則在後面瘋狂地追。
辯機:「……他們在幹什麼呢?」
桃娘:「大概是在玩你跑我追,你插翅難飛的遊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