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歸世

曙星並不清楚自己敵人的真正實力，那是自然的，無論是野心家、藝術家，甚至是朝聖者都並非是專職戰鬥的使徒。

當然，眼前的學士也是，但現在是萬慧在以學士的身體為錨點才投影到這個世界上的，【萬慧】的極限就是如今學士的極限，可惜，曙星之前不知道這件事，不然他就直接朝祂鞠一躬道聲歉然後帶著槿椎羽走了。

所以……他被【束縛】住了。

對，他全身上下，只有嘴能動，如果不是因為槿椎羽的要求的話，萬慧就用意識交流了。

星劍被放在一旁，曙星之前的那種行為又透支了能量，在短時間內都沒法解放第二次星劍了。

【喲，真慘，嘻嘻。】

還有，這個從一開始就在他意識里說個不停的煩人精！這個沒什麼用的系統就不能有個什麼禁言鍵嗎？！讓他能讓這個該死的世界意志閉嘴！

【那種東西我怎麼可……？唔？嗚嗚！！（意義不明的聲音）】

……無論如何，眼前的人看起來不像是敵人，而從槿椎羽為數不多的表情來看，估計是一場誤會。

【你不覺得有點吵了嗎？呵，舉手之勞而已，不必道謝。】

「謝謝，所以，你不能幫我一下嗎？」

【啊……當然可以。】

萬慧打了一下響指，曙星頓時輕鬆了不少，他重新拾起星劍，將它召回。

然後……深吸一口氣。

把那些……

想殺人。

想揍人。

想破口大罵，說「你就是個**！」

諸如此類這樣的心情——全都扔到情緒的垃圾桶里。

「……沒事，初次見面，我是曙星。」

【……真能忍啊……】

「……」

槿椎羽單手叉腰，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人有些地方還是老樣子。

在槿椎羽簡單的解釋一下后，曙星才明白面前的人究竟是什麼存在。

祂沒有敵對的意思和理由，就算有，曙星也奈何不了祂，但他的出現是一場意外，打亂了萬慧原有的計劃，可祂並不在意。

在臨行前，祂向曙星發問：

【異世星……不，曙星，你認為世界是什麼？】

學士的身體在逐漸解體，祂的降臨就要終結了。

「……誒，大概是……呃……人類世界之類的……不，是應該說是文明吧。」

【但對於這個詞來講，世界也有兩層意思。人類所創造的文明世界……以及撐起它的世界……對我而言，世界就像是一個故事。】

「一個……故事？」

【嗯，一個故事，由代言之人講述的……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故事而已，但是……對你們來講，你們還生活在這個故事的某一段，過去和未來……全都是一片虛無，但我不一樣，我看見了整個故事……如果，你遇到了一個主角，他的結局很糟糕，你會選擇改變，對吧？】

「……」

曙星隱約明白了祂的意思。

【但是……我不能，無論這個故事是喜悅。】

（它記載了那個年代的輝煌）

【悲傷的。】

（……唯獨此刻，星輝融入黑暗，默不作聲）

【還是……感動的。】

（……）

【……沒錯，我都無法改變，我都不能改變，因為，那是你們的故事……儘管如此……】

祂伸出了手，一個傳送門在曙星和槿椎羽身後出現。

【儘管結局相同，我仍希望……我們仍希望。】

聖所開始了崩塌，再過不久，這座虛偽的建築就要徹底消失了。

「……走吧。」

槿椎羽拽了拽曙星的衣袖，後者看了一眼萬慧，猶豫片刻，還是邁向了傳送口。

【……真安靜啊……王壬……】

「……我還能說幾句話，正好有個伴，不是嗎？」

在萬慧手中的、被槿椎羽砍下的頭顱終究還是出聲了，這也是多虧了魔力生物的優勢。

【你很幸福，不是嗎？】

「無法否認。」

王壬想眨眨眼，但機能已經全都供給給發聲器官了。

【……】

「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嗯？】

「我說，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啊……那句話啊……呵】

已經辨別不出模樣的萬慧笑了笑，祂正化作乳白光芒的一縷。

【……最後本來想告訴他的，但果然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

【因為這句話「你能儘力的去走到那個所有人都期盼的結局」。】

「……真悲哀。」

【是啊……真悲哀……】

兩人就這樣什麼都沒有說，一起抵達了他們的盡頭。

天元郊外

「諾，這個，給你，原本是學士送我的。」

槿椎羽把一個亮麗的晶石塞到了曙星手中，那裡面的微光直接鑽進了他的手中。

「……哇啊！這是什麼啊？！」

曙星誇張的甩手。

「……祂在我們臨走時傳給我的，我想，這應該是給你的。」

【……呸呸呸，那傢伙就這麼把那東西塞我嘴裡……咳咳，那東西呵朝聖者給你的是一個性質的，我已經幫你處理好了。】

……這傢伙……算了。

曙星才發覺萬慧把他們傳進了一片草地里，他索性坐下，看著手裡的晶石。

「……這東西還挺漂亮的……」

槿椎羽看著他仔細揣摩的樣子，之後躺在了柔軟的草地上，銀髮遮住了她的那雙蔚藍的眼眸。

「算是一個過去的象徵……如果在原先的話是很危險的……至於現在……就當是你在炎玄的紀念品吧。」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從命嘍？……哎呀，總覺得有點不太現實呢。」

「天元還有一些遊盪的黑影，如果你不介意被炎玄艦炮當成敵人的話，可以幫他們一個忙。」

曙星看見了在高空上進行精準打擊的戰艦群，浮生計劃的結束讓輝安附近的防守艦隊得以掃蕩威脅。

用不了多久就結束了吧……

曙星本來想用手環聯繫厄俄斯……但他想了想，最後沒有打開通訊，而是向厄俄斯發送了撤離請求。

【哎呀，這次任務完成的不錯嘛……對了，我先離開一下，等會聯繫你。】

「我……」

曙星連疑問都沒能拋出來，世界意志就自顧自的離開了。

搞什麼啊，這傢伙……

他本來想聯繫一下意識中的歐若娜，但對方卻只留下了這句話。

【曙星……本來想和你交談一會，但現在不是時候，我要去穩定你的心靈隔層，我只能留下這些話了，還有，該休息一下了，你的精神狀態不太好，記得幫我向她帶聲好，回見。】

就這樣，曙星意識里的訪客全都沉默了……感覺有點不習慣啊……

「嗯？」

「……啊，我是說，我們沒事了，對吧？」

曙星順嘴一說，把話題導向了別處。

「嗯，炎玄安全了，但，你恐怕不行。」

「？」

【強制通訊：厄俄斯、蘭】

手環里傳來了的聲音讓曙星打了個哆嗦，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貌似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執意孤身探險。

「……回來見我，帶著槿椎羽，我們需要聊一聊。」

「曙星隊長……很高興您安然無恙，另外，運輸機還有五分鐘才能到達，請稍作等待。」

「等……」

【通訊結束】

「……啊……饒了我吧……」

再次被單方面掛斷的曙星直接躺在了草地上。

「……沒事，蘭只會訓斥你，不會做什麼過激的行為。」

「問題就出在這裡……」

「？」

槿椎羽和曙星四目相對。

「不是，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

「我們離得不近，是你的錯覺。」

但他都能數清楚她的眉毛有多少根了，這真的不是……？

「是錯覺。」

好吧……就當是錯覺了。

兩人什麼都沒說，靜靜的看著蔚藍的天空。

曙星覺得氣氛有點微妙，他刻意避開槿椎羽的目光，看著天上的雲……該死，太陽真刺眼。

「……曙星……」

槿椎羽的聲音在他的耳朵邊上響起。

「啊啊？……啊」

好吧，冷靜一下，讓我們冷靜一下……

冷靜個毛啊！這現在是該冷靜的時候嗎？！……好吧……自己絕對要冷靜，試著調換一下立場。

一個跟自己相處了不長時間的人在自己不告而別之後玩命想要把她帶回去——這簡直就是刷好感的操作吧？

「謝謝你。」

在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槿椎羽貼近了他，在曙星的耳邊說了這麼一句話。

隨後，少女站起身，看著不遠處駛來的運輸機。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能就不想回去了，所以……謝謝你。」

「不客氣，畢竟我有言在先，好啦……該回去了。」

隨著運輸機的下降，氣浪和引擎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

槿椎羽對曙星說了句話，但後者只看見她動了動嘴。

「什麼？」

「……」

看著少年疑惑的表情，她莞爾一笑。

「剛才那句是精靈語，傳統上是只能說一次的。」

「……」

槿椎羽率先一步進入了機艙里，曙星緊隨其後。

【乘客確認，執行返航】

「所以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行。」

「求你了。」

「這是精靈的傳統，不行就是不行。」

「……啊……真是不走運……」

雲燕載著二人飛向遠處的曉光，他們將要回到自己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