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常熟

第二天清晨，徐開地晨早將王虎叫了起身，交到了一些事情，讓其將蔡元京一等人趕了起身，啟程朝蘇州府方向繼續趕路。

臨走登上馬車時，昨晚深夜登門的沈芳兒朝徐開地看了一眼，在後者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示，也只好上了馬車。

徐開地對她的遭遇感到同情，可他不是聖人，也管不了聖人都管不了的事情，倒是沈芳兒昨晚的那一番話，降低了一些他即將想要在蘇州府展開行動的負罪感，迫得萬千百姓妻離子散的地主鄉紳該不該殺？

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不過，他對於蘇松一帶的民情還是有所保留的，畢竟若是蘇州一帶的民情正如沈芳兒所說的那般嚴峻，那為何這邊的人沒有響應西北那邊的起義，追根溯源大抵還是因為，這邊的人雖然困苦，終究還沒有到要餓死街頭的地步。

蘇州府再往東就是松江府，鄰這海岸線，這裡是往東距離應天府最遠的地方，江北的軍隊管轄不到這裡，但這邊的衛所官署不少，尤其是巡檢司這一類的小官署，現在徐開地還不知道這個江南的巡撫官在什麼地方，這個時候在蘇州掀起農民軍起義看起來並不那麼明智。

接下來的三日天氣也好，徐開地他們一直在趕路，有了第一日的打樣，後面幾日行起來，眾人都已經熟悉了作息，習慣了在馬背上的感覺，倒也沒有覺得那麼累了，偶爾停下休息，還能學著徐開地與王虎那邊，在邊上比劃幾番。

蔡元京依然還是毫無動靜，當然在沈芳兒向徐開地報信之後，他的這些容忍，都成了一個人的戲份，徐開地沒有在他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起先他的計劃是，若是對方真的就破天荒本本分分地幫他拿下了這幾條糧路，他還打算放他們一條生路的，現在看來倒也不那麼著急下決定了。

他們啟程之後第四日，他們已經即將穿過常州府的太湖地帶，沿途之上，遠遠望去也能看到了一些田地，徐開地一路上，除了趕路，還一直在留意地形，南直隸的地圖，他手上拿了一份，但詳盡的地形，還需要他在地圖上做出標註，越是臨近蘇州府，地形越發一馬平川，很少見有什麼高大的山地，倒是湖泊眾多。

換作兩軍在此遭遇，沒有任何的掩體和可以利用，就只能是擺開陣列的正面衝刺，這對於裝備弱勢方的農民軍而言，全然沒有優勢。江南作為明朝廷的糧倉，對這些地方的設防，朝廷方面做得還是十分到位的。

一路走到了晚間，他們已經進入了蘇州府地帶。

還是按照正常的計劃，他們找了一個四方八面通達的小鎮子，在鎮上的客棧住了下來，按照徐開地的估計，明日上午啟程再走半天的時間，就能到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常熟一帶。

但這一次，到了第二天早上，徐開地並未急著讓兄弟們帶著蔡元京一等人即刻上路，而是選擇了讓王虎在清晨時分，帶著底下的兄弟們先出發，將蔡元京供出來的這個地方周圍的環境偵查一番。

他的計劃是，最好到目的地的時間，是臨近黃昏的時候，一是不會引起太大的動靜，二來出了什麼事情跑路也是方便。

常熟，洪武年間降為縣，西北有虞山，北有福山，南臨大江。匯聚五江之流，皆分西湖之水，注入大江。南有運河。在徐開地看來，這個常熟縣與嘉定縣，正是蘇松之咽喉所在，中間夾著的太倉州還有明廷的水師停靠，常熟境內還設有許浦、黃泗、白茅、福山四處巡檢司。

一路上，徐開地與王虎一等人說了很多，關於明廷官府相關的學識，明代的巡檢司並無正規的軍隊，巡檢所統領的不過是從當地農民中僉點的弓兵，而且巡檢司亦無獨立的系統，屬地方州縣領導，故亦有將其歸入地方行政的。

巡檢司中的職責也就是，負責盤查過往行人是巡檢司的主要任務，稽查無路引外出之人，緝拿姦細、截獲脫逃軍人及囚犯，打擊走私，維護正常的商旅往來等是設置巡檢司的主要目的。

王虎剛過午時，便帶了兄弟回來，說了縣城外頭的大概情況，多是跟徐開地預估的有出入，光是路程上，就少了一半的腳程，然後各地方的巡檢司中紀律防備也是鬆散。

徐開地他們都是手上拿了憑證的正經商人，王虎等幾個帶了傢伙出來的兄弟，也將兵器塞到了馬車底下，只要蔡元京不敢吭聲，他們便不會露餡，巡檢司之人見過了公文，徐開地又給他們包了一份二十兩的銀子，所有的人瞬間看他們這些人就順眼了很多，既然是正經商人，那自然是趾高氣昂地放行的。

「甲哥兒，前面就到了常熟縣城，我們都沒有進去過，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要不要再帶幾個兄弟進去摸一摸底？」

王虎拍馬來到了徐開地的身邊，背著夕陽，指向前方，緊接著他們直上一個山坡，坐立馬背之上，徐開地已經能夠看到這座縣城的整體輪廓，城裡的詳細情況看不清楚，但能夠清晰看到城池周圍圍繞這的萬頃良田。

此間已經過了春分到了三月中旬，不少田地已經種下了早稻，黑污污一片的田地間，隨處可見有耕牛在縱橫。

王虎繼續道：「那個姓蔡的我們真的要去待他們進城嗎？要不我找個地方把他那幾個埋下去半截，派幾個兄弟們看著，我們再帶她進城，這樣會不會妥當一些？」

拍著胸脯說出這個計劃，徐開地側目朝他招了招手，將他喚到身邊，「剛才我們過的那處巡檢司，就是許浦巡檢司，講那個位置記下來，他們這個位置選的真不錯，守住這個位置，想要從外往裡進軍，至少耽擱一天的時間。」

「至於蔡元京那老骨頭，不用管他，既然他還不死心，想要我們斗一斗，那便讓我們來看一下，到底是我們的刀硬，還是他的拳頭硬，等將他所有的退路斬斷之後，他還有利用價值。」

徐開地最後朝王虎笑了笑，後者也是跟著哈哈大笑，他沒再去問什麼理由，轉身便朝身後得兄弟們吆喝了一聲。

後方眾人齊聲呼喝回應，當即趕快了馬車直衝城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