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肆
（第一人稱：雷伊）
面對這樣的一場大雨，我竟也無動於衷。
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那些人的話語不斷地沖刷著我的腦海，沖得只剩一片空白。
我再沒有任何去守護的理由。在心底萌生的，卻是一顆叫復仇的種子。然而或許有一天，這樣的念頭會長出參天大樹，擊垮我所能承受的一切。
這一點，無論是師傅還是大家，都已經很明白地對我說過。
黯然的夜色中不見一絲光彩，烏雲只顧帶著雨水，毫不留情地灑向地面，直至深夜，一切恢復往常寂靜的時候，才無聲無息地離開，飄蕩在一片蒼茫的世界之上。
「試著接受失敗吧，又有誰能夠戰無不勝？畢竟你曾經也擁有過那份榮耀，但並不是每一次都能做到。」繆斯緩緩發話了，嘆了口氣。
的確，我也明白。只是我竟會想去逃避，逃避這樣的一個現實。
明明趾高氣揚地對自己說著，努力就好，這一切都會好的。然而所謂的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一次次被現實擊潰。
還有大家，我究竟是還沉浸在那樣的恐懼當中，卻仍然不懂自己是在畏懼些什麼。
「要麼睡覺吧，睡醒了，就當一切是一場夢。」繆斯見我不回話，轉身走向房間里去。
「雷伊，沒事的，明天我們也來幫忙。」布萊克安慰道。
我回頭，只是一貫地沖他們笑了笑。依舊握著那張照片，望了很久很久……
澄澈的天際展露出一片光亮來，白日從未失色的光彩。
天蛇星上展開一場惡戰。面對不斷死去的族人以及邪靈組織的肆意破壞，耶里梅斯的無動於衷使我感到困惑。
繆斯皺了皺眉頭，殷紅的眼眸中帶過一絲無奈，更多的是憂愁。她隨手把辮子一甩，騰空躍起，對我說道：「Battle（戰鬥）。」
為了勝利而去戰鬥。對我而言，不僅是勝利，是一雪前恥，更是為了復仇，那個在我心裡萌生，無論什麼意識卻都抹滅不了的念頭。
「真是愚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威斯克不屑一顧地望著我和繆斯，勾起一絲冷笑，數道黑光密集如雲，迅速向我們衝來。
「極電千鳥——」我衝上去，試圖以攻擊作為防禦，只是絲毫未能靠近威斯克一步，反倒被黑光擦傷了手臂。又是這樣，威斯克就這麼強么……
不是要勝利么，無論對手多強大，為著這個目標哪怕粉骨碎身……
我咬了咬牙，拚命地告誡著自己。赫爾卡星上的那些目光，懷特星上大家的話語。
於是不斷地躍起，不斷地攻擊，不斷地躲避。
這些失敗，釀就了一次又一次的退縮與恐懼，我不想再失去什麼。
「雷神天明閃——」所以這一次請讓我成功，守護好這一次我要守護的東西。
耶里梅斯卻衝到威斯克面前，我愣了愣，迅速收斂了攻擊，卻被他的一記重擊打倒在地。
這是在做什麼……
「哥…」繆斯停止了攻擊，回過頭去，喃喃道。
「這就對了，聽命於我，便可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威斯克冷笑道。
「雷伊，沒有人再會去信任你戰神聯盟能夠守護一切了，包括你的朋友，那些曾經予你榮耀，讚揚過你的朋友。呵，要麼你也加入我們，我能讓你獲得比從前還要高的榮耀。」
我咬了咬牙，望向耶里梅斯。他無奈地望著我，滿是歉意，卻沒有說一句話。
連他也不信任我了，只是怕我的失敗，會造成天蛇星的毀滅，連他自己的性命都要奉上。
所以更寧願與我作對。
果然我還是無用，辜負了大家的信任，卻又在瀕臨絕境的時候去乞求一份信任。
呵，這樣的戰鬥，根本不用打鬥，勝負就已經分明了。
所有人的目的都是存活下去而已。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背叛那些死去兄弟們。我就這麼倒下，他們的死還有什麼意義……」我不禁冷笑，用力地握緊了雙拳。
「執迷不悟。」威斯克冷冷地說道，「那就給我死！耶里梅斯，殺了他，我保證天蛇星完好無損，不過如果你認為他能夠幫你打敗我的話，不妨可以試試。」
「哥！」繆斯迅速跑過來，說道。
「抱歉繆斯，我只是為了天蛇星，不是我不想去信任，而是……」耶里梅斯無奈地望了望我，一道光直直地向我衝來。
繆斯站在一旁，什麼都沒有說。
「極光刃。」我迅速作出反攻，擋住了他的攻擊，縱身躍起。
無論你們信不信任我都好，我只想守護我想要守護的東西，也不會就此倒下。
只是我……已經輸了么？
都還沒有打完，就這麼認輸，怎麼可以。只是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原來我始終還是在恐懼，恐懼著死亡以及敗仗。
「雷光之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惟有殊死一搏。可四翼竟展不開來，背部卻像是被雷電擊中的疼痛感，這是怎麼回事……
「連雷光之翼都展不開來，你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勝利。」威斯克冷諷著，黑光再一次布滿在我的視線里，海浪般朝我撲來。
「Battle……極電千鳥。」我喃喃著，無數雷光利刃般刺穿了威斯克的攻擊，卻隨著力量的削弱，被輕而易舉地躲過了。
沒有任何體力再去戰鬥了。
最終還是無用，這樣的局面，再做什麼聊以自慰也沒有任何用處了。
已經……敗了。
耗盡全身力氣，力挽狂瀾也一樣是敗了。
——快離開吧，他會殺了你的。
耶里梅斯站在我面前，故作釋放力量，小聲對我說道。
此刻想不出任何話語來回答，是該說謝謝，還是要誓死戰鬥到底。
猛然間視線里閃過數道光芒，迅速沖向威斯克。威斯克來不及做出防禦，被擊倒在地面上，鮮紅的血液從他嘴角邊溢出。
「可惡…是誰！？」威斯克站起身來，抹掉了血液，大喝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這樣的場面無法分清勝負，更無法做出任何判斷。我尚未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剛才那些光芒，異樣熟悉的感覺……
布萊克么，他說會幫忙……
只是，大家真的還在么，或者只是我還被束搏在曾經。
那種根本說不出的變化，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去試著接受。
反而更多的，會是以恐懼化作力量，再去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