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楚韶變化

同一時間，遠在蒼都的星輝宮，楚韶將殿內的東西砸了個遍，底下跪著一排金虎侍衛，早已皮開肉綻，各個傷痕纍纍，不敢言語。

氣氛冷到極致，在金虎侍衛們的記憶里，這已是皇上數不清多少次地暴躁發怒了，他們這些「下人」，自然只有挨打挨罵的份，甚至宮中流傳一句話，「誰當值星輝宮，誰倒血霉！」

林婉使退了一眾侍女，獨自一人站在門外，屏息聆聽著裡面的動靜，待自認為楚韶應該發泄完，氣消了些許后，這才緩緩走了進去。

「你來做什麼？」楚韶坐在諾大的龍椅上，臉上戾氣不減，怒吼道：「還嫌不夠亂嗎？滾出去！」

林婉一怔，層層宮裙下的雙腿不由自主地開始有些發抖，一絲恐懼由心而生，卻要故作鎮定，「皇上，臣妾只是來跟您分享一個好消息，說完就走。」

「朔陽戰敗，皇后改嫁，普天之下還有什麼事可值得朕高興的！」楚韶咬牙切齒，本以為派出上萬士兵攻城定能收復朔陽，沒成想竟敗得一塌糊塗，天知道他收到這個消息是有多麼氣憤，說氣到七竅生煙一點兒也不為過。

至於皇后改嫁，也是受風族所迫，否則以他現有兵力更難奪城，此事傳揚出去必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蒼國歷代皆無此例，他也只能對外宣稱皇后病逝，實屬無奈之舉。

所以現在還能有什麼好消息讓他高興？根本沒有！

林婉深吸了一口氣，將手輕輕覆上自己的肚子，眼中柔情似水，「皇上，臣妾有喜月余，太醫已來看過，確認無虞，龍胎一切安好。」

這次換楚韶愣住，他可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早成為人父，所以聽到這個消息未免有些反應不過來，怔怔地看著台下宮袍加身，顯得雍容華貴的林婉，雙目愈發迷離起來。

還是金虎侍衛們齊刷刷地跪地慶賀，其聲音洪亮如雷貫耳，這才拉回他的思緒，遂輕咳一聲言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晚些時候朕去看你。」

林婉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連忙行過一禮退出了星輝宮，毫不拖泥帶水，看起來很是乖巧聽話，可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適才說出那些話時是多麼緊張害怕。

殿外已是夕陽西下，總有厚厚重重的雲霧盤踞在天空，宛如大海深淵，這樣的天象近日總是出現，雖然占星官說沒什麼異常，可她總感覺陰森森的叫人不舒服，回宮的腳步也加快了些許。

楚韶臉上的表情愈發複雜，陰晴不定，叫人難以捉摸。

金虎侍衛長感覺殿中的氣氛稍有緩和，便壯著膽子詢問道：「皇上，若不出意外，風族與我們的聯合大軍已經到了朔陽城外，戰事一觸即發，是否需要繼續增派援軍？」

「可有收到前線消息？」楚韶沉悶道。

「暫未。」金虎侍衛長蹙起眉頭，鄭重地行了一禮，憤憤不平道：「風族既然能違背誓約要回皇后，難免不會再次背信棄義，皇上，您要三思啊。」

楚韶半眯著眼睛，銳氣不減，「哦？你的意思是朕輕信風族了？」

「皇上，臣不是這個意思。」金虎侍衛長被盯得后脊背冷汗爆出，滑過帶有血痂的傷痕，又疼又癢。

「若再派兵，蒼都內里空虛，既危矣，不過你們倒是閑著，不妨替朕走一趟朔陽探清局勢，若取得楚帝或葉衍的項上人頭，你們要什麼，朕都會應允。」楚韶殺氣橫現，如惡狼般的眼睛早已沒有了以往的光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籠罩。

金虎侍衛們連忙行禮應允了下來，悄聲退出大殿，各個難掩激動與憧憬，皇上金口玉言，說出去的話自然算數，只要去朔陽拿回人頭，他們便有機會向楚韶提條件離開，這是一眾兄弟們多年的夙願，眼下有這個機會實現，自當不可錯過。

楚韶陰翳地目送著金虎侍衛們離開，喃喃自語，「沒有活人能離開朕，你們自然不例外，阿兄，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天色漸暗，他卻並不著急離開，而是沉浸在即將到來的黑夜裡，一遍一遍摩挲著椅子上的雕龍，獨自享受這份屬於帝王的尊崇，漸漸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