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唯1的微光

茶點很快就端了上來，李家和也不想再去批判什麼，光是那三個學徒跪坐在地上的向上舉著托盤的姿勢就已經能夠說明一切了。

這是一個階級分明的世界。

「老先生，可以麻煩給我們演示下您的科研成果嗎？」李家和端起了茶盤裡的茶點，咬了一口，隨即又放下了。

「小夥子，你是陳會長帶來的子侄吧？不用這麼客氣，我就是一個普通老頭而已，叫我老楊就行了，「老頭搓了搓手，」不用急，不用急，我的徒弟們很快就會搬過來的。」

「小楊，你想多啦，他就是我侄子一朋友，我也不認識他，只是看在我侄子的面上帶他來參觀參觀罷了。」

陳鴻煌摸了摸自己的頭皮，好像覺得有點癢。

「我那侄子，喏！就是後面跟著的那個，上次從皇都帶回來一塊水晶，眼巴巴說那是什麼神明的造物，結果研究了半天什麼都沒有發現。神明那麼偉大的存在，怎麼可能被褻瀆呢？你說是吧，小楊？」

「是是是！您說得對，神明這麼偉大的存在，怎麼可能被我等凡人研究呢，也只有您這樣的人才能接受神明的引導了。」

老楊看著陳鴻煌摸頭皮的舉動，又看了看自己濃密的白髮，決定今天回去就把自己的頭髮給剃光了，萬一哪天陳會長那不高興了，拿這件事找他的茬就不好了。

他可是想在退休前憑陳會長的關係晉陞成為研究組長的。

「老師，您的實驗器材搬來了。」幾個學徒合力把一台巨大的機械裝置搬進了門廊，後面還連接著幾根長長的細管，裡面流動著不知名的綠色液體。

「咚！」

一聲巨響，鐵灰色的機械裝置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揚起了一片地板上的微塵。

李家和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裝置，雖然說看不出這個裝置到底是幹什麼的，但是那些泛著鐵灰色光芒的零件，以及閃爍著的信號燈，以最直觀的角度闡釋出了機械的美感。

「請容我向您展示，我數十年來不斷完善的科研成果，我可以拿一切擔保，如果這項科技能夠成功，那麼人類的未來將會因此改變！」

老頭伸手指向了那個沉重的機器，雖然臉上沒有顯露出什麼表情，但語氣里滿滿是自豪。

「我在研究如何運用實際而機械的操作方法來改善人的思辨知識，也許現在看來我們投入了過多的經費，但世人不久就會感覺到它是有用的。」

稍微頓了頓下，讓李家和他們消化他剛才說的話，老頭又接著說道：

「還從沒有任何人想到過這麼高貴的點子！所有人都知道，用常規的手段要想在藝術和科學上取得成就需要付出多大的勞動，只要用我製造的機器，就是最無知的人，只要花費一些體力，加上一點點時間，就可以不藉助於任何天才或學力，寫出關於哲學、詩歌、政治、法律、數學或是神學的書籍！」

「去吧，小楊，」陳鴻煌撣了撣手上的頭皮屑，「讓我的侄子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科學。」

「是，接下來請允許我為你們介紹，真理的製造者，萬物的揭示者，科學之父，也就是你們眼前這台能夠排列出一切的完美機械。」

得到了陳鴻煌的允許，老頭上前打開了機器的開關，又把那幾根管子里的液體排空，往散熱管里加入了一些冷卻劑，整個機器開始瘋狂地運轉起來。

裸露在外面的齒輪飛快地旋轉著，帶動了整個機器，那幾根連接在機器後面的管子里也開始有液體流出來，

低沉的聲響從機器裡面隱約傳來。

「嗤！」

一股白色的蒸汽從機器的管道上面冒了出來，連帶著整個機器的屏幕都亮了起來，白色為底的屏幕上有一個字元在上面閃動著。

「H。」

「H4。」

「H4b。」

「……」

一串看不懂的字元一個個出現在李家和的眼前，組成了同樣令人看不懂的語句。

等到黑色的字元充滿了白色的屏幕，李家和讀出了上面的那行字元。

「H4BgsuhduveurTheGsihdivsiveGsjsgwjilveHwhsgshshsvehrhrhrgrhrhjhbvcggggthkigfrtttgtttttttttt。」

「這是什麼？」李家和撇了撇嘴。

「嘿！你可別小看這台機器，它能夠隨機生成字元，也就是說，只要我們運行的時間足夠長，組成足夠多的句子，那麼我們甚至可以窺視整個世界的秘密！」

李家和下意識地反駁道：「芝加哥猴子試驗，嗯……讓我想想，差不多是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有人提出過類似的論斷了，如果無數多的猴子在無數多的打字機上隨機的打字，並持續無限久的時間，那麼在某個時候，它們必然會打出可供閱讀的著作。」

老者的動作瞬間停住了，臉上的表情不變，但臉色卻在一瞬間蒼白起來。

看著眼前獃滯住的老者，李家和的心裡有些同情，但更多的則是厭惡，將寶貴經費和時間浪費在這種東西上，如果放在以前可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雖然他說並不知道那個猴子試驗到底是誰提出的，也不知道這個猴子試驗是為了論斷什麼。

但李家和確實記得以前有這麼一個實驗，雖然說實驗的名字是不是「芝加哥猴子」還有待商榷，可至少內容的確是對的。

通過隨機排列字元的方式想要得到真正可以閱讀的書籍乃至真理，其中花費的時間和財富與回報不成正比，有可能幾十年的運轉才換來一篇不知所謂的黃色書籍。

「如果說這樣你都聽不懂的話，那麼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你的實驗就連為前人的理論作為事實依據都做不到。」

「在那個論斷提出以後，就有人做了類似的實驗，把帶有鍵盤的電腦和猴子關在一起，最後得到了5頁幾乎完全是字母「s」的紙，就像你這台無用機器上最後一連串的t一樣。」

看著面前的老頭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李家和不由地出言諷刺道。

「嗯……是我的問題，高估了你的智商，以你那個貧弱的大腦可能根本無法想象，不，應該是無法理解或是認知，猴子是什麼樣的吧？」

「就是那種比你聰明一點的動物……」

手指直直指向李家和，被稱作老楊的老頭不停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嘴唇囁嚅了半天也沒有擠出一個詞，好半天才轉頭對著陳鴻煌說道：

「會長！不要聽信他的鬼話！！他是在胡說八道！！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與金錢！我的成果甚至能顛覆整個世界！！」

本來濃密的白髮在他的撕扯下變得雜亂不堪，徒勞的爭辯在此刻顯得格外無力，哪怕他的臉都因為憤怒而顯得通紅，也無法改變他已經失敗的現實。

「小楊，你有點激動了。」陳鴻煌拍了拍手，說道，「小………算了，那幾個徒弟，把你們的師傅帶下去冷靜冷靜。」

吩咐完了這一切，無視了老楊被拽出去時候的哀嚎，陳鴻煌轉頭像李家和問道：「小夥子不錯嘛，叫什麼名字啊？」

「李家和。」李家和看著老楊死死地扒住門框，但最後還是被拖走了。

「嗯，在哪裡高就啊？嘿！你瞧我這嘴，又說錯了，你肯定是在皇都科學院供職吧。我聽說皇都的各種科研措施以及設備都比我們這裡好很多，剛剛的事情讓你見笑了。」

陳鴻煌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了推斷。

「峰啊，還不趕緊謝謝你的朋友，為我們的科學院清除了一個隱藏得如此之深的學術毒瘤，重新認識一下，我是陳城領主的三弟，也是陳城科學院的副會長，在這裡歡迎你的到來。」

「我不是皇都的人，我也從來沒有去過那裡。」李家和實話實說。

「哈哈，我懂，我懂，確實如此，你當然不可是皇都的人，」陳鴻煌笑著點了點頭，「要不要繼續看看其他的科學研究，就當是給我們提提意見也好。」

「行吧。」李家和看了看陳峰，最後還是同意了。

陳鴻煌領著二人向著其他的房間走去，擦了擦臉上流下來的汗珠。

他才不相信這人不是來自皇都，只有皇都的資料庫里才會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實驗資料，他一直看好小楊的實驗，因為他也覺得這是一種有前景的實驗，在陳峰面前演示也未嘗沒有炫耀的意思。

加上最近陳鴻煌的一位在皇都科學院的好友和他說過，最近會有皇都特派的檢察官到各個城市的科學院考察，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輪到陳城了，至於剛才那個李家和說的話嘛。

哈哈，我聰明偉大的陳會長一眼就看穿了你拙劣的謊言！

他那個從不拿正眼瞧人的侄子會有朋友？他是不信的。

………………

「自從我科學院工作以來，就一直在研究怎樣把人的排泄物還原為食物。我的方法是把排泄物分成幾個部分，去除從膽汁里來的顏色，將胃液蒸餾出來，再把浮著的唾液除去……」

「這不可能做到！……你先洗個澡把身上的味道去掉吧，太刺鼻了！！」

「我的研究是把海水煅燒成可燃的火藥，以及……」

「考慮一下最基本的原子結構，下一個！」

「我的作品……」

「不切實際，下一個！」

「……」

「下一個！」

一路下來，沒有一個研究員能夠在李家和的詰問下撐過一分鐘，而不知什麼時候跟在李家和後頭的陳鴻煌後背已經被汗液淋濕了。

陳鴻煌在心中大喊道：

絕對沒有錯！不會有錯的！

這種廣博的見識！絕對是皇都科學院的那些人！

而且這種人絕對不只是普通的研究員！說不好可能是擁有瀏覽整個皇都資料庫許可權的長老！

本來心中還殘留的些許懷疑在此刻早已消失無蹤了。

「那麼最後，請允許我向你展示，我研究出來的新式裝置，是對於動力裝甲的改進。」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李家和精神一振，動力裝甲算得上他最熟悉的東西了，甚至可以說就是他的第二生命。

見到三叔一副恭謹模樣，陳峰在心中暗暗發笑，那個在一開始趾高氣揚的三叔現在竟表現的如此小心翼翼，估計真的把李家和當作皇都來的科學家了。

不過說句老實話，如果當時不是他親眼所見。以現在李家和表現出來的知識儲備，估計他也會認為李家和是皇都的貴族吧。

打開了最後一扇鋼鐵大門，陳鴻煌在前面引路。

「雖然我並不想誇大，但這的確是真的，接下來出現在你面前的是這個世紀最偉大的開拓研究。」

深深的隧道下面是一個空曠但異常恢宏的大廳，刷上了灰色油漆的地面平鋪在整個大廳里，如果李家和沒有記錯的話，這是當年為了試驗新型動力裝甲性能而特製的ah-10型鋼鐵，為了防止各種新式武器損毀建築而建造的。

一台鉛灰色的動力裝甲靜靜佇立在大廳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