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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裡有點亂,從兩天前起明明是明媚的天空,卻憑空給人一種會突然陣陣悶雷狂風暴雨的怪異感。連空氣中都是浮躁讓人深深不安。
有警察突然會上門查戶口,流氓混混會突然出現拿著張照片找人,次數太多,范衛過大,不免許多動靜帶來莫名的驚嚇。
葉崢嶸神情冷漠的坐在昏暗的書房裡,外面的燈火通明與這裡的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時間在這兒彷彿靜止了般,那麼慢連呼吸都輕不可聞。黑暗彷彿是濃稠的墨汁,將這個形神冷俊滿身散發著寂靜氣息的男人包裹。
就在這屋內的空間好似要無休止的成為黑暗時,終於有人敲響了書房的門。在沒得到屋內人反應之後,隔了幾秒后響了幾下。
葉崢嶸從黑暗中抬頭,周身冷嘯的寒氣像只即將殺伐的狼。
「進來。」
門打開了,頭上蒙著紗布的申燼看了看裡面的情形,邁步走進。書房太黑,對小孩的眼睛不好,葉崢嶸在知道是他后按下房內燈光的按鈕。
有了光源雙方對對方的樣子看的更為清楚,葉崢嶸冷寂狹長眼眸戾氣很深,眼尾透著淡淡的疲倦,下巴長出青渣也沒有要刮個乾淨的意思。刀削的俊容像把出竅的劍,輕輕一瞥都會被刺傷。
而申燼,站在書桌前的小小少年在這幾日彷彿有了天大的變化,明明同葉崢嶸不和,明明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日益成長的模樣讓他看起來長大了兩三歲,有著同齡人沒有的深沉冷靜。
因為同一個人,他們都有著同樣的變化。
「來幹什麼?」葉崢嶸手指交握放在桌上保持不變的姿態。
申燼一直攝於他的氣勢,在他哥消失無蹤的這幾日,因為他自身被纏上的一些事讓他飛快成長,以至於明白許多道理。他不再是在青年身邊撒嬌的單純少年,站在一邊朝書桌的放下低頭彎腰,禮帽自持道:「您明天就要去沖山了是嗎?請准許我一起去吧,哥哥的事我也想盡十分效力。」
他不卑不吭的低下了少年的頭,一副固執的樣子。
這就是跟在張珂笙身邊的孩子,連脾性都學他。葉崢嶸打量他,然後在窒息逼人的沉默氣氛中道:「你能做些什麼。無權,無勢,連身邊能用的人都沒有,你能做什麼?」
他不低不高的聲音如此清晰平靜的點出事實。連看申燼的眼神都透著淡淡的諷刺。
對,他有什麼呢?他現在不過是個青春少年,真是懵懂的年紀,他拿什麼去做他開口說過的事情?
面對葉崢嶸平淡無波卻犀利無比的話,申燼感到剎那的羞恥,然而在男人等待他回話的靜默中猛地抬起頭,少年的眼中透著十分的堅定和信心,他竟然笑著說:「您要去的地方,那不只是哥哥的家族啊。那裡還有著我父親的存在,不是嗎?」
聽到少年話的葉崢嶸凝了凝神,眼中顯露出一絲意外:「杜家的人都跟你說了。」
申燼嘴角的笑漸縮漸小:「母親家的人去學校找過我。我出生之前,母親同沖山張家的長子,也就是我的父親張向靜在國外相識,后因未婚先孕生下我,而父親在回國后已經失蹤。外公因為這事大發雷霆,不肯罷休因此花費許多力氣還是查到了沖山張家。」
葉崢嶸只知曉申燼是張家長子的孩子這一身份,對於恩恩怨怨知道的不多,此時聽他這樣說便多了幾分瞭然。
申燼控制著情緒繼續說:「只是,沒想到在張家沒找到我父親,反而引出繼承人次子張向執出面,不僅拒了外公要求結親的要求,反而歪曲事實讓族內在外面有身份的族人對外公家出手。張家那麼厲害,殺人是不用怕的,位高權重的子弟有,外公家仕途一般,商人權不多,去求杜家也是塞了許多錢的。」
「杜老爺子那時候已經是老頭子了,沒再多的命去解決這種事,只是息事寧人的答應將我接過去養育。這麼多年,我母親一直不肯放棄找我父親,為此和家裡生出許多矛盾。只是沒想到,在我五歲那年,母親終於上了沖山,卻被張向執捉住了,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派人送我母親回來后她就變得瘋瘋癲癲了。」
他話中一再念叨張向執、張向靜、張家這三個詞語氣就會加重,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陰狠和仇恨。
此時在他心中,在得知所有來龍去脈后,他是極其恨著張向執的,這個人代表著他悔了他的前半段人生!如果不是這個人,他母親不會有這個結果。而張向靜,這個他素未謀面的父親,他已經認為他是個懦弱無能的男子了!
如果沒有張家培養出這兩個人,他母親就不會被禍害,那麼他的人生就不會如一開始那樣,母親瘋了,沒有父親,寄籬人下!
少年的心中埋下仇恨的種子,在它有了一定養分時,就會發芽生長直至變成枝繁葉茂的大樹。
葉崢嶸看著申燼那副倔強的樣子,又想到被掠走已經消失兩日的張珂笙,看到少年被仇恨蒙蔽的模樣,他一定會擔心勸解的吧。
可惜……他此時並不在他身邊。
申燼心中所有的秘密在對坐在書桌后的男人說出后,彷彿引爆了什麼一樣,對仇恨用語言的宣洩如同洪流一般。說著說著,連原本沉穩的表情都變得興奮了!那就是恨!蒙蔽他的意思,引導他走上人心陰暗的不歸路!
就這樣讓他誤入歧途不是更好?葉崢嶸看著這個令他討厭過多的佔據張珂笙心中位置的少年,然而在申燼越說越興奮的時候,一杯早已放冷的茶潑在他身上。
充滿仇恨的聲音沒有了,申燼茫然的抬起頭,臉上還沾著一片指甲大小的茶葉。
「我……你……」
葉崢嶸冷冷盯著他,直到盯的他臉色漲紅到發白,在少年憤怒的注視中道:「你覺得你所說的都跟你想的一樣?讓張向執死,讓張向靜死,讓整個張家都死。」
「你……憑什麼?」
「你什麼能力都沒有,幻想使你興奮,現實會告訴你什麼叫自不量力。你要能力,你有能力后,能殺了張向執后又有什麼用,能讓你回到你出生之前?能讓你有個好的家庭?蠢貨。」
「張向靜是你生父,死活不過一個字,你要殺要剮掉你母親最愛的男人這讓珂笙知道了,不知他養的弟弟心是怎樣的一片黑。」
提到讓雙方都想念動容的人,被男人的話刺的無所遁形的申燼不禁顫抖著唇搖頭,不要,不要。
他哥一直當他小,年少,無知,一切都可以寬恕包容,卻根本不知他這個弟弟的真實想法。惡毒,陰狠,若是攤開來說,絕對會讓一直對他有期望的青年失望。他無法想象在那雙乾淨清澈的眼中看到對自己的失望眼神,他一定會多麼的傷心多麼的刺痛。
「不……我,我只是沒有辦法原諒他們,沒有辦法……」申燼白著臉色辯解。
葉崢嶸並不理會他的解釋,他這樣做無非就是為了張珂笙,從他對申燼的重視來看,就知道他對這個少年有著怎樣的期待。希望他快樂的成長,成為一個正直,善良,陽光的人。而不是像淤泥一樣被污染的渾濁。
夜色漸深,等申燼恢復過情緒后,葉崢嶸不再有興趣跟他說話,打發他離開他的私人領地。
然而申燼明顯還有話沒說完,他猶豫著不想走,在葉崢嶸冰冷的視線中,最終還是咬牙站在原地說出沒說完的話:「明天我要跟你去沖山!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去!張家,張氏族人一定還不知道他們族長已經有了我這個孫子,不管怎樣我都會起到一些作用不是嗎?而且不止是我……我父親失蹤……張向執又帶走了我哥,聽說我那爺爺已經離開大蒼山了,一定也是為了我哥的事去的吧!」
他一鼓作氣把話說完:「張向執做了這種事,沒有人會原諒他的,到時候沖山張家就少了個繼承人,少了個下任族長!也許……也許我可以……」
他說道最後聲音越來越小,書房的氣氛已經冷的像冰渣了。
葉崢嶸冷著他,不過他說的話又讓他挑眉。申燼還小,說出來的話卻是有心計的,只是難免帶著幾分不如大人熟知世間閱歷的天真想法。他說的沒錯,早在前天他已經派人去了沖山將張向執掠走旁支子弟的消息捅破,又得了消息張敏華早在許久前就到了沖山,正在用身份著族長派人尋找張向執。
下任族長的身份他是不用想了,可是再沒有了出色的下任族長的存在,那也輪不到申燼來做。他年紀小不夠格,又不是自小在張家族內長大的,蠱術屁都不懂,真放他到沖山去,任何一家的小孩都玩的死他。
再說,他能想到這一點,對於對張家不甚了解的申燼來說,其中定有貓膩。
「誰跟你說的?」葉崢嶸冷問。
申燼沒反應過來:「啊?」
「這番話誰告訴你的。沖山你從未見過,消息能傳到你耳朵里去?」葉崢嶸冷笑。
申燼一驚,閉緊了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說就滾,出去。」葉崢嶸再次趕他走。
申燼急了。
說不說?
說了他能讓他跟著去么?
迎上那雙冷的懾人的眼睛,申燼白著臉道出有人告訴他的事情。「那次杜家的人找過我后,還有人找我了。」
葉崢嶸並不意外,他得到的消息確實是有兩幫人一前一後找過他。
申燼說:「之前杜家找我,也是因為那個人的要求,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人又單獨找過我一次。」他說的那個人讓葉崢嶸不由得皺了皺眉。
見他神色不悅,申燼趕忙又道:「他說他叫張牧池!張向執做了錯事早已被族人知道了,如今地位不穩,已經有人願意薦舉他為下任族長。而他又是族長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兒子,能力不屬於張向執,只要帶我回去認祖,再讓我見我父親!」
張牧池……
葉崢嶸突然有了一份印象。張家出來的一位位高權重的人,其夫人生有一男一女,因為族規難改要求子女必須十五歲前都要呆在沖山,所以一直沒帶在身邊養育。
一男就是張牧池,一女則是黃琳琳。女兒不知何因跟從母姓。
這一想便讓葉崢嶸若有所思,他對前段時間申燼在學校被攔的事有了解釋。張牧池追查到申燼的所在,從他母親家追到杜家,他母親已經瘋了,人如今已被過戶到張珂笙他父親名下,其中怕是費了不少周折。再來又怕暴露說以讓杜家的人出馬,想將人帶過去,沒想到遇到他兒子,臭小子讓司機開車撞過去,心狠手辣,暫時沒人動的了申燼。
最後沒辦法在學校里鑽了空子,才又讓人卑躬屈膝恭恭敬敬的請到他說話。
見男人一直沒發話,申燼猶豫一下,還是問了:「我都說完了,你給我去唄?」
他聲音聽著很是可憐。
可是他忘了,葉崢嶸不是張珂笙,所以當男人眼神微眯,話一出又是趕他出去。
「你!我要去!我要去救我哥!我要去!」申燼氣的跳腳,漲紅了臉粗著脖子吼叫,煩的葉崢嶸直接叫了人把他拖出去。
……
不聽話正直叛逆期的少年被拖走後,門邊又站了個人。葉崢峰一身好看的居家服穿在身上,顯得悠閑又舒適。他看著他拿被人視若魔鬼的父親,問道:「等您一回來,我是不是就真多了一個后媽啊?」
他說的后媽兩人心中都門清。
然而聞言略微驚訝的葉崢嶸卻深沉回道:「你可以不這麼叫他。」
葉崢峰眉頭舒展,他父親難道沒凶他:「還是叫小爸爸唄。」雖然他是他父親「養」大的,沒得他媽什麼寵愛,哦,雖然他爸壓根沒承認過他生母的身份,但有個男人會成為他後母,還得叫媽那可是件難過的事。
雖然他還是很喜歡那個乾淨的青年的。
葉崢峰心滿意足的得到答案回房間后,留下葉崢嶸一人在書房,然後他終於起身離開了座椅目光投向窗外燈火通明的世界。
難以言喻的微妙悸動讓他用自己都不知的溫柔繾眷的口吻唸唸道:「小爸爸?」
……
林深處升起裊裊炊煙融入黑夜。
這座山不過隔沖山一座小鎮,張向執一直認為最危險的也是最安全的這個道理。
張珂笙也知道,今天是他們真正休息的第一晚。這山夠深,在這樣的地方竟然還有著一座隱蔽的大房子。
這一路上來他也看出來了,向執是真心沒想讓他回去過了。他似乎真心想讓自己救一個人,每到一定的時間,總會割他手腕一刀,滴半碗的血餵給不同的蠱蟲吃。
他在以他的血養蠱。
一開始,死了好幾隻的,又有幾隻是被赤琰飛出來咬死的,他看出向執越來越黑的臉色,和越來越危險的視線,想抓住赤琰的目光也越來越灼熱。
張珂笙是不敢讓赤琰出現的,向執好像已經入魔了,好似每次赤琰咬他一口,他的精神就越好,每出現一次,就想抓住它。
他此時在向執的地界,蠱術是沒多少用的,他學的不如他多,除了能讓守著他的在葉崢嶸別墅見過的花匠,和叫劉瀨的人死以外就是黃琳琳。
可向執守的他緊,有時候看著他的眼神就像馬上要挖他心肺出來一樣,讓張珂笙感到膽寒。
那感覺就跟一個正常人被人和一個殺人狂瘋子關在同個房間一樣。
夜晚的降臨讓危險來的更為恐怖。
第一晚,張珂笙被向執蒙著眼睛帶到一個地方,像是房間又像是地牢,靜靜幽幽還能聽到外面清澈的水聲,可是在這所房子的附近並沒有什麼山泉水的出現。
他被向執拉著,如同一個瞎子摸索著下樓梯,看不見,聽不見,一切都幽靜無比。他感覺自己好像走了很久,道路彎彎曲曲,他還感到一種黏膩,腳下的地面微微鬆軟,走多了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
當他感覺越走越遠的時候,他發現剛才封閉似的污濁空氣都漸漸消散了,然後一隻手猛力將他往前推去。
張珂笙心驚,被腳下的石頭磕著了,他的手被綁著沒辦法撐力,終於在下一瞬間一隻手又將他提起,一聲諷刺的輕笑在幽幽山間清晰可聞。
「像你這樣的體質可真弱,小心了,別摔死在這兒。」
像這樣的諷刺,張珂笙既感到恥辱又感到氣憤。他背負在身後的手攥緊,感到繩子緊繃的力度,直到痛覺襲來。
然後在下一刻,有人繞到他身後,突然解下他眼睛上的布,黑夜中終於露出他憤然的雙眼。
猛然睜開的眼睛只看見他站在一片林子中,月光濃濃,景色一目了然。在前方有一個小房子,那是充滿悠然田園風格的居所,籬笆圍欄,屋檐下垂著兩個燈籠。最主要的是,一個秀美的女子早已站在籬笆內,遠遠的看了過來。
張珂笙轉過頭眼中充滿驚疑的向向執詢問:「這是哪兒?」
向執卻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他用像看著珍寶般的眼神注視著那所房子,然後一步一步鄭重無比又悄無聲息的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算揭秘吧,申燼的身份有了解釋,向執做這種事的原因也有了苗頭……後面就相殺吧。
盡量在二十章內完結>&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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