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牢
「嘿!」
倉促的腳步聲總是擾人清夢,每天早上都會聽見那個粗魯的嗓音:
「不要睡了!」
「你聽我說,過了今天,你苦惱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
空氣里瀰漫著令人作嘔的氣味,這裡面也不知道多久沒有通過風透過氣了。
常年處於不見天日的地牢里,唯一的出入口隔著一扇厚重的鐵閘,每次開門聲音總是那麼刺耳。
腳步聲停了下來,說話的人到了近前,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去。
那個鬍子邋遢的酒鬼站在門口,也不知道他多久沒有洗澡了,那一身狐臭味堪比生化武器襲擊。
這是個徹頭徹腦的混蛋,每天的工作就是看守這座地牢。
領著低廉的薪水,喝著劣質的麥芽酒,手頭寬裕的時候,他也會去找個廉價的酒館女通宵談人生。
雖然這是一個混蛋,但是心眼並不壞,身為獄卒卻是不欺負人。
不會因為掌握著微不足道的權力而去肆意揮霍,可以說他也算是一個好人。
「希克斯,今天是一個好日子,因為你馬上就要解脫了。」
「是的,市中心廣場的斷頭台正在呼喚我。」
「嘿嘿,你是我見過最洒脫的囚徒,可惜你就要死了,不然我們一定會成為最要好的朋友。」
借著說話的這一會兒,獄卒手提一盞煤油燈走了進來,拉開了鐵閘門。
頓時,從外面湧進了一陣清涼的微風,躺在地板上的人開始貪婪的呼吸起來。
「昨晚下雨了嗎?」
「沒有。」
獄卒一邊回答一邊從懷裡掏出了一塊表皮焦黑的麵包,這塊麵包的質地硬邦邦的,完全和平時的酥鬆甜脆粘不上邊。
「該死的,埃德曼,我都要上斷頭台了,你還給我吃這種可以崩掉門牙的黑麵包。」
「嘿嘿,非常抱歉,我昨天晚上在酒館里過了夜。」
「那真是難為你了!」
「我可憐的希克斯,你將就吃一點吧。」
「好吧,謝謝你,埃德曼。」
「嘿,希克斯,你聽我說,那個姑娘太熱情了,害得我一個晚上沒歇息!」
「以利亞為我見證,我想我已經愛上她了,就像這樣!」獄卒埃德曼手腳並用,擺出了一個欺身向前的姿勢。
我去你的!希克斯流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奪過那塊黑麵包干啃了起來。
「如果不出意外,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希克斯,願以利亞保佑你。」埃德曼半蹲著輕輕拍了拍希克斯的肩膀。
希克斯緩緩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仰頭注視著面前的獄卒,苦笑了一下。
他的嘴裡泛起了一陣苦澀,頓覺難以下咽的黑麵包變得美味了。
埃德曼用憐憫的目光多看了希克斯兩眼,然後退了出去。
周圍的空間重歸黑暗。
希克斯再一次躺在了地板上,口中發出了微不可察地嘆息。
他重重地捶了一記地板!
過了今天,我就會成為死了兩次的人了,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說實話直到今天,他都還覺得自己活在夢裡。
自從來到這個地方開始,他就一直催促自己睡覺,想著一覺醒來就會恢復原來的生活。
然而事與願違,他的每一次睜眼,都會增加一分失望,越是如此,越是絕望。
經過多日的思想鬥爭,開始接受了目前所遭遇的殘酷事實。
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在一個月之前,他還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死肥宅。
每天都要給自己灌幾瓶肥宅快樂水,再玩十幾個小時的遊戲,為人簡單而又純粹。
簡單是因為他真的是一個頭腦簡單,不喜思考,鍾情於風情熟女的死肥宅。
依稀記得那是一個雨後的早晨,他光著膀子,穿著沙灘褲,正在甲板上享受著雨後的日光浴。
這是他抽獎獲取的一次機會。
陽光甲板,比基尼美女,美好的一次跨洋郵輪之旅,
他身為一個深居簡出的肥宅,一輩子也難遇到一次這樣的好事。
於是他辭去了現有的工作,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這一趟旅行。
在海上,整日里都有看不完的美景與美人,人生在世,何其快哉!
但世事難料,正所謂福禍相依,本人沒能在船上遇見自己生命中的露絲。
可是那一艘郵輪卻是遭遇了泰坦尼克號的命運。
不知道是哪一個挨千刀的,喝多了闖進了控制室,不小心把船開離出了原本的航道。
等到船長檢查發現后,已經是為時晚矣。
這艘郵輪不知不覺地駛向了一片沒有任何衛星信號的神秘海域。
最後,徹底與外界失去了聯繫,絕望的人們漂流了將近一個禮拜。
大海之中,渺無邊際,無風無浪,靜謐詭異。
終於,一場恐怖的風暴摧毀了人們心中最後的希望。
那一天,天氣異常地詭異,時而晴空萬里,轉瞬又暴雨閃電。
堪比電影特效的場景出現在了人們的面前,隔著船艙的玻璃都能夠感受到外面的末日氣氛。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
在那一瞬間,整艘郵輪直接在風暴之中轟然解體。
當時,天空之中雷雲翻滾,迷霧四起,隱約之間出現了一扇大門。
他正巧被傾斜的船體拋飛了出去,正巧落入了水龍捲之中,然後被裹挾著帶著進入了大門。
如果他當時願意睜開眼睛去看,就會發現周圍是一片死寂的深空地帶。
最後只感覺身體不斷下墜,這種感覺持續了一段時間。
靈魂彷彿擺脫了肉體的桎梏,等到睜開眼睛的那一瞬,映入眼帘的卻是無盡的黑暗。
冰冷氣息刺激全身的毛孔,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
他下意識地舒展手腳,觸手可及的是潮濕陰冷的地板。
與此同時,腦海中湧入了大量的記憶,身體里彷彿有另外一個人在對自己喊話。
猶如精神分裂的感覺持續了好多天,手腳不聽使喚的感覺也持續了許久。
這幾天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時不時耳邊會有陌生的腳步走動。
緊接著複雜的記憶如潮汐般湧現,同時多了一個陌生的身份。
「希克斯·亞當斯·克里斯蒂安。」
「潘達裴斯自由聯合王國公民。」
「莫特萊恩郡克里斯蒂安家族成員。」
「伊萊蓋斯皇家學院,古典藝術系畢業生。」
一個接一個的陌生辭彙湧入腦海,口中不停念著陌生的身份。
他知道腦海里的記憶不屬於自己,卻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用了幾天的時間去消化與磨合,他終於弄清楚了置身所處的環境。
莫名其妙的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還多出了一個神秘的身份。
希克斯是莫特萊恩公爵之子,這聽起來儼然是一個好消息。
至少比起以前的自己好太多了,只不過現在的莫特萊恩公爵之子卻是一個階下囚。
還是剛剛參與了一場改革運動,失敗后被捕入獄,現在是等待處以死刑的犯人。
我擦嘞,我這到底是招誰惹誰了?他十分無語地望著天花板。
算了,不重要了,反正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倒是有點冤枉,他本人完全是被自己的公爵老爹給連累的。
這個傢伙本該是品學兼優擁有大好前途的貴族少年。
不過他的父親參與了一場以罷免國王為目的的運動,並以國王權力過分集中為由進行了審判,以致於整個家族覆滅。
他如今算是克里斯蒂安家唯一一個活著的成員了。
這個事件過去了一年,當時的參與者幾乎是死的死,逃的逃,極少有被關在監獄里的,反而希克斯成為了一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