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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華夏街外停下,越澤從箱子里揀出兩把1911裝填彈匣然後別在腰間用外套擋住,再順手拿上幾個彈鼓,這東西能給他的槍額外提供3o發子彈,在隨身不足以攜帶夠分量的子彈的情況下,簡直就是必背裝備。剩下的彈藥全部倒在副駕駛座上,隨手拿了衣服蓋住,變得空空的黑色手提袋裡只裝了一個兩手捧大小的黑色匣子。
他拎著手提袋下車,戴上墨鏡大步走入擁擠狹窄的華夏街。
整條長街望不到盡頭,在經曆數百年的時光之後,整個m國大大小小的州合併分裂,很多曾經聞名世界的商業中心繁華大道乃至於城市都被新的名稱所取代,或者繁華不再,但華夏街仍然固守在幾百年前的地方,除了社區不斷壯大,人口密度不斷增加,反而如同不斷涅槃的鳳凰一樣,越來越耀眼。可以說整個m國的華裔都把這裡當做維繫與祖國的根之所在。
不過對於此時的越澤來說,這個地方不但不能給他歸屬感,反而因為柳婉的緣故讓他厭惡至極。畢竟隨著時間沉澱,留下的不僅有傳承幾千年的文化,也有如同跗骨之蠱一樣糟粕。柳家一脈在華夏街發展出來的黑勢力佔據了整個華人社區的三分之一,但掠取的財富遠不止此,比起控制了賭場夜總會和社區旺鋪的其他家族,當然還是走私毒品和人口販賣來錢更快,暴利更巨大。
呂記裁縫鋪就像上幾個世紀的那種經營老手藝的店鋪一樣,坐落在街區最老舊的位置,門面擁擠,帶著污跡的木質招牌象徵了老店的歷史,但店鋪卻已經關了很久,門把手上懸挂的停業牌子都積了一層灰。越澤站在門口,兩旁的雜貨鋪和酒鋪老闆探頭看了他好幾眼,用帶著華國南廣口音的普通話告訴他裁縫鋪老闆不在。
越澤連敷衍的心情都沒有,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兩旁探頭探腦打量的視線立刻就沒了。上回綁走虎大的時候他看見過這家裁縫鋪的老闆,外表看著就是個六十多歲頭髮花白的老裁縫,他在這家店外頭蹲守了大半天,發現這裡雖然作為珍器堂的一個小堂口,但也有很多真正的普通人進出,店裡一向正兒八經的做著裁縫生意。但現在,距離他綁走虎大不過短短几天,這家店裡就人走樓空,老裁縫也不知去向。
快中午了,老街區這邊大多經營副業或者手藝店鋪,人群大部分聚集在後街小吃食店,周圍沒什麼人走動。越澤單手拎包,另一隻手捏著鐵絲勾進門鎖,沒幾秒鎖就咔嚓一聲開了,他懶得去管旁邊隱隱約約的報警聲,一會兒就算來了警察,珍器堂也會替他想辦法遮掩,誰叫他人在柳家的地盤。
越澤走進去,反手關上門,上次來的時候他就把這家店裡外都摸透了,當時沒來得及往底下探探就看見了虎大。先前那個女人倒是又給他提了個醒,他似乎找錯了方向——就算珍器堂現在和貝克蘭會所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想要抓住他的人是柳婉,她不可能放心把夏唯放在別人的地盤,所以人一定還在柳婉手裡。
至於在哪裡……也許一會兒就見分曉。
他把黑色手提袋隨手扔在寬寬的梨木櫃檯上,從裡面取出黑色匣子打開。匣子里整齊擺著四塊長方體的白色物質,看上去質感很像橡皮泥,匣子的蓋子上則嵌著幾根金屬管,和一個小巧的引爆器。這是他之前從那個mark手裡弄到的c4炸藥,這東西在m國也不是隨便可以弄到的,那傢伙還有點意思。
c4炸藥被稱為殘酷的「口香糖」,就是由於其可塑性,如果附上黏著性材料可以安置在任何隱蔽的地方,現在這些橡皮泥一樣的東西被分裝在很小的膠質物里,塞進兩層店鋪的幾個角落,能保證將整間店鋪炸毀,同時不會波及周圍人的性命——至於旁邊的建築,也許警方可以找到這家裁縫鋪的所有人進行賠償?
炸藥安裝好,越澤拎著包退到外頭,站在街對面按下引爆器。
砰——!!!
裁縫鋪里傳來猛烈的爆炸聲,老式的洋玻璃木格門轟然震動,上面一塊塊的彩繪玻璃炸裂四濺,街上零星行人尖叫的跑開,兩旁店鋪人也都倉皇跑出來,表情茫然而恐懼。
「哼。」越澤冷笑一聲,再次按下引爆器。砰————!!一聲更為猛烈的爆炸,整個店鋪最牢固的櫥窗玻璃也整塊的粉碎砸在了地上,站在街上都能感覺到震動感。
轟——接二連三的爆炸聲完全不顧及周圍人的心理承受,幾乎將店鋪炸的搖搖欲墜,大量黑色濃煙如同烏雲一樣從店鋪破破爛爛的門和櫥窗處湧出,火光帶著木頭燃燒炸裂的聲音噼里啪啦的響起,火舌也殘忍狡猾的從店裡探出來,連那塊老招牌都快被舔到了!
越澤看著紛亂的長街,有人在慌張的報警,人群都避開在兩邊,生怕爆炸會繼續。看那些人的表情,顯然都認為這又是一場恐怖襲擊。
「在那裡!就是那個人!」呂記裁縫鋪旁邊那個帶著南廣口音的老頭拽著一個亞裔的中年人,手指直指街對面的越澤,表情帶著畏懼和憤恨,「只有他進過隔壁!」他帶著一家子狼狽的躲在外頭,店裡靠呂記的那面牆受到波及,簡直隨時都會塌,架子上的商品散了一地。
越澤和那個不知從哪裡冒出頭的中年人對望,慢慢把手裡的引爆器亮出來,手指扣在引爆按鈕上。兩人僵持直到警車的呼嘯聲在華夏街外響起,那人動了一下,快步朝越澤走來。
「越先生,你可真是大手筆!」亞裔中年人在他面前站定,眼睛裡帶著試探和忌憚。
「引爆器還可以按三次,都在靠近地面的地方。」越澤懶得廢話,盯著他道:「如果警察發現一家裁縫鋪的地下竟然還有秘密入口,不知道會不會減免對我的處罰?」
中年人危險的眯起眼,語氣變得誠懇起來:「請千萬不要那麼做,越先生,您確實非常聰明,但劍走偏鋒,過於極端總不太好。」
越澤把手裡的引爆器塞進口袋,沖他點點下巴:「帶我去見柳婉,這不是她想要的嗎?」
「……」中年人彎了彎腰,「請跟我來,先生。」
兩人在華夏街大大小小的巷子里七拐八拐,終於停在了一家南廣風格的茶樓外。這家茶樓在如此熱鬧的周末竟然沒有營業,本身已經足夠奇怪,再加上門口擺放的每日特色的牌子上有一個奇怪的標記——當然這個標記越澤再熟悉不過了,這是珍器堂的標記。這說明這家茶樓也是珍器堂的一個堂口。
越澤跟著中年人繞的時候腦袋裡一直在記路,按照方位來看,這裡正是呂記裁縫鋪的正後方。他舔了舔開裂的嘴唇,一把槍迅速握在手裡,然後從後頭頂上中年人的腦袋。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帶路,我不介意自己再多一條罪名,比如故意殺人什麼的。」
中年人聽到子彈上膛的咔噠聲,臉色發青,嘴角有些抽動:「越先生,你最好想清楚再威脅我,現在是你在求我們——」
「是柳婉想見我。」越澤打斷他:「就算我把你殺了,她照舊會派一人來帶我去。」
可能是意識到越澤說的話很不幸的相當正確,中年人老實了很多,朝看似空無一人的茶樓一樓擺了擺手,才帶著越澤進去。雖然他們都清楚,越澤根本毫無選擇,只要他還想要自己的兒子平安無事,就必須乖乖的主動送上門——但掌握主動權顯然還是必要的,不然他拿什麼和柳婉談條件?
中年人帶著越澤進了茶樓的地窖,在一堆儲存的蔬菜瓜果後頭,打開了一道暗門。他並沒有進去,而是對著越澤示意了一下,請他獨自一個人進去。
越澤這時也不再猶豫了,從他引爆炸藥開始,他已經沒辦法再拜託珍器堂……確切的說,只要柳婉要抓他,那麼只有他堂堂正正的站在那女人面前,不然事情永遠不算完。
地道之寬只能容納兩三人並排行走,但並不像隨便挖掘,而是鋪著地毯,頭頂甚至安裝著一個個的冷光燈。他默默的在腦袋裡畫著方點陣圖,幾乎快要放棄的時候,地道走到了頭。
盡頭是一扇木頭門,看起來就像舊時代酒窖的那種橡木門。他握住銅質把手一轉,門發出嘎吱的響聲打開,明亮柔和的光線籠罩住了他。
「很久不見了,越澤。」柳婉靠在鋪著皮子的轉椅里,隔著一張紅木老闆桌看著他。
越澤站在門邊沒動,也沒回應她彷彿和老友打招呼的話語。
柳婉好似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手指在旗袍的金邊袖口映襯下格外潔白,她一下一下的敲著桌面彷彿陷入某種回憶,翡翠鐲子和硬質的桌沿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記得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家父家兄的葬禮上?」
這句話里隱藏的惡意就像帶著鐵鏽的鉤子,一下狠狠的勾住了越澤的心臟。他抬頭看向那個外表溫婉的亞裔女子,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仇恨。
「我曾說過,此大仇不報愧為柳家子,不知你還否記得?」
「現在可好,你們終於……一個個落到了我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