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偷了個人
凌奕拿定了主意要到「荒原」闖一闖,不管馬揚舟那傢伙在不在上邊,先見了大皮總沒錯。他也不耽擱時間,穿過馬路就往那後門防火樓梯那邊去。那樓梯跟他記憶中一樣,整個都是鐵鏽斑斑的看著就覺得渾身發涼,踩上去那梯層鐵板不時地吱呀兩聲,也沒多少安全感。
記得當年他心裡還疑惑過為什麼這荒原裡邊裝修得那麼能看,不說富麗堂皇,起碼也是個豪華等級的,就這樓梯還留著原本那個黑漆漆鐵鏽零落的樣子。
不過那種疑惑等他推開三樓那個鐵門,看見裡邊的裝修的時候就恍然了。也不知道是東光幫里哪個有才的傢伙,居然就從那個廢舊的鐵樓梯上得到靈感,把他們自己的內部遊戲廳弄了個超現代的玄幻風格,周圍牆面漆成了黑灰色不說,四處的裝修品幾乎就是從萬聖節狂歡那兒給挖過來的。凌奕還記得當年他坐過一個窗邊的卡座,整個座位就弄成了骷髏屍堆。
就那格調,就是用到他死那一年也不會過時,恐怕還會因為使用久了牆壁自然發黑裝飾品自然腐舊,整個第三層陰暗的氣氛變得更加吸引人。
凌奕曾經懷疑過,要不是荒原註冊的時候第三層寫明了辦公用途不對外開發,底下的遊戲室估計是怎麼也開不起來的,就是老大給某些人屁股底下塞多少錢都沒有。就那黑撲撲的樣子,想找個消防安全通道的提示牌都找不到,那肯定拿不了消防證。
心裡那些舊事亂七八糟地浮現,但事實上凌奕往上走的腳步絲毫未亂。推開樓梯平台旁那扇門,凌奕跨了進去。
進去就是一段走廊,現在只是草草的刷了下牆面,凌奕還能看見另一邊堆放著不少油漆雜物。右手邊就是通往辦公室的地方,此時那邊的木門一扇半開著,一扇掩住,凌奕也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
凌奕徑直推了推門,開到一半就悄悄走進去,沒有著急往裡頭,只在門邊先左右看了看。
沒人發現他進來了。
凌奕有些無語,他開始覺得自己有些小心過頭了。這辦公室現在還沒有開始成為他們私下搞點什麼神秘小丸子的地方,裡邊的人哪裡有什麼警覺心,估計他就拿剛才認識那兩個小流氓的名號就能混過去。
他從來就不喜歡這種躲躲藏藏的遊戲,不過他不是以前那個衝動妄為不管不顧的壞小子了。如果是上輩子的他,他又不是來幹什麼壞事,既不是踢館又不是來摸場子搞告密,不過就是上來找個人而已,估計也不管那個大皮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直接點隨便抓個人就能問出口。
但現在他既然不想跟那些人打交道,先把事情弄清楚,然後能安安靜靜把人找到然後離開那是最好,能不驚動不交流那當然最完美了。所以沒人發現他也有沒人發現他的好處。
整個大廳靜悄悄的,窗戶又差不多都掩上了窗帘,光線不是一般的暗,一眼看去似乎一個人也沒有。門口左手邊方向靠著牆放了一組舊沙發,中間拼了不知道哪兒找來的不配套的矮桌子,上邊散放著好些牌和酒瓶酒杯,桌面地面都是煙頭花生殼等物。
凌奕先往舊沙發那邊走了兩步,很容易發現長沙發和一個單人座上邊都躺著人。他皺眉看了兩眼,確定那兩個睡死了去的不是馬揚舟那傢伙,估計也不是那個什麼大皮,因為年紀對不上。
凌奕也不去驚動那兩個睡覺的,又去看這一層別的地方。左邊往前就是一片空蕩蕩的地板,只有靠最裡邊的地方堆著些看不出來什麼傢具,凌奕猜是原本放在樓下的那些舊凳子之類,這些他都一樣略過,他主要留意的是屋子裡右半邊的地方。
原本遊戲室的那些電腦和遊戲機都放在了這邊,根本看不出什麼排序,不過明顯在堆放的時候就留出了些過道,走近了就能發現裡面隱約傳出來遊戲機鏘鏘亂響的聲音。
凌奕覺得馬揚舟那傢伙不會那麼沒心沒肺為了玩個免費的遊戲機躲在這地方那麼玩失蹤,不過他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對那小子的人品有那麼高的評價,於是最後他還是往那些過道走進去。
剛走沒幾步就差點把他絆了一下,好樣的,就他選擇的那個小窄道的旁邊那電腦桌上就躺了個人,那傢伙右手打開擺著,正好就攔在凌奕的前進方向,凌奕一時也沒留意就碰上了。
凌奕自認為自己還經過不少大場面,可是被黑暗裡這麼一個白森森一隻手臂連腰阻攔一下,還是嚇得他差點叫出聲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也沒多想,下意識就一個轉身就躲到另一個遊戲機背後。
凌奕轉到遊戲機後邊,眼角看見原本睡在電腦桌上那個人果然被他弄醒了,只是那人半抬起頭看眯著眼睛左右一看沒發現人,低聲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又迷迷糊糊的又往下一躺繼續睡。
凌奕嘴角抽了抽,有些懊惱自己過於靈敏快捷的身體反應,躲毛躲啊真是白費。心想難道自己還有當竊賊大盜的本事啊,就他這靈敏度這輕盈的功夫,能拍動作片了都。
他想了想,忽然覺得這個睡覺的傢伙的狀態非常適合他弄鬼。
凌奕重新露出身形,前進的腳步也不太管輕重,眼神也一點都不隱藏,光明正大自自然然地走到那人旁邊。
那人還沒睡熟過去,一聽聲音果然就重新睜開眼,側過頭有些疑惑看向凌奕的方向。
凌奕不給他機會看清楚,很快地直接開口就問:「那個馬揚舟呢?怎麼不見他?」
那人半醒半睡,也沒認出來是個陌生人在問他,低低嘟噥一句。
凌奕皺著眉靠過去才隱約聽出來那句話。
「……不是……在倉庫嗎……」
弄清楚他說的是什麼,凌奕瞬間忍不住吃驚。
說實話由於小馬哥的人品問題,就算飛波怎麼覺得大皮可疑,而凌奕自己也認為有過他的提醒馬揚舟還靠上那些人有些不可能,馬揚舟再跟著去就很怪異,但最後其實凌奕還是有七八成是認定那傢伙確實是跟著別人去玩而已,然後一下子玩瘋了喝醉了最後躺在哪個角落。
凌奕選擇過來這邊找人,甚至還上來荒原看一看,沒有依照那七八成推測直接去看哪個陰涼的天橋底看乞丐小馬哥,不過是圖方便,用排除法。他想著這地方一問一找就曉得人在不在,很簡單就能先排除這個最不可能的選項。
排除了最不可能的地方,凌奕也就可以不用那麼著急,反正他不危險了嘛。小馬哥那麼大一個人,難道還會被人拐了嗎,他只需要慢吞吞地發動小馬哥的小弟們往這個區域找人就萬事大吉了。
凌奕打著這個主意,一聽剛才那個雅格提到大皮在三樓他就跑上來,本來是沒打算真能在這裡挖出來什麼,不然真有什麼情況他單槍匹馬的根本幹不了啥。這麼點自覺他還是有的,單挑,ok;一抽二,抽三,都還行;要他對著一伙人奮勇地衝過去,他敢,但他為毛一定要衝啊,他可沒那麼傻氣。
不過貌似現在這情形他不當個直搗黃龍的英雄不行了,真搞到了小馬哥的消息,難道他還能這時候退出去嗎,他也沒那麼窩囊。
真是,以前他那堆女朋友還沒試過小馬哥這種待遇啊,夠深情了吧。
凌奕開始覺得早上跟黎竣名鬧矛盾真是個好事,要不然他晚上才往這個地方來,那可就不是碰上一夥歇中覺的「兄弟們」了。
凌奕鄙視著他們的警惕性,面對他們這樣子還真的忍不住火大。但他也知道,他這種火氣很沒有來頭,他現在又不是他們的奕哥,或者七哥……
他還記得這邊的倉庫在那裡,問到了消息就迅速往那邊走去。
就剛才他看見的那堆亂七八糟層疊擺放著的傢具一邊就有個小門,凌奕悄悄走到那門口,摸索著門鎖。這個角落的光線更糟糕,簡直就跟大晚上似的,凌奕覺得他穿著這一身深藍色校服站在這裡,就算這時候大皮他們一伙人忽然全部精神奕奕爬起來肯定都發現不到他。
凌奕首先發現了門上釘了個鐵門栓,上邊沒掛鎖頭,他皺了皺眉,又鬆了口氣。這種鎖掛上了裡邊的人就開不了,說明裡邊要麼沒有人,要麼就只有被關住的那個,凌奕不用擔心進去了以後發現還有兄弟正等著跟他談心。
他直接把那鎖拉開了,然後發現還有個門把手,他握著擰了擰,當然沒有擰動。他只好稍微蹲下去觀察一下。現在他身上可沒有什麼鐵絲鐵線,看來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想要偷個人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幸運的是,雖然光線很不好,但凌奕靠著一點點的視力和觸摸手感還是判斷出來這是一個挺原始的那種類似圓柱形可以順時針逆時針擰動的手柄,它跟木門連接處還有些鬆動。
這種鎖不怎麼頂用,起碼凌奕就知道好幾個方法能把這門給弄開。
第一個嘛,萬能鐵絲,現在是來不及找。第二個嘛,一腳狠狠踹門,沒兩下絕對開。第三個方法比踹門稍微文明了那麼一點,同時動靜也小一點,那就是直接抓著那個胖乎乎的圓柱手柄一把擰掉,特別是這個已經有些鬆動的手柄,聲音弄起來絕對不大。擰下來之後就可以直接用手代替鑰匙轉動顯露出來的鎖芯。
凌奕選擇了第四個。
他從校服褲口袋裡掏出來一張飯卡。這飯卡是學校里的新玩意,說是集學生證飯卡借書卡於一身,裡頭帶了晶元。要說昨天以前這東西在凌奕身上絕對找不到,也就是他為了今天要搬進宿舍,吃吃喝喝都要待學校,說不準晚歸還靠這張玩意登記之後才能上床睡覺呢,於是昨晚凌媽媽找出來后,他這才揣在身上的。沒想到這學生卡啥正事沒幹,先用來撬鎖頭了。
凌奕右手握著那手柄盡量把整個門往右上方提,然後左手拿著卡片往門縫那邊一塞,右手配合著用勁前後磕門,不一會兒「啪」的一聲,那門鎖就被他劃開了。
這種老式門,門板和門框之間還沒有後來那些門搞那種無縫嵌入,用這種稍微帶點韌勁柔軟度的卡片去開門是最適合的,難不倒凌奕。
這開門的動作雖然不大,但也不是一點聲音沒有,凌奕開了門先不推開,回過頭看了看動靜,似乎沒惹來什麼人。凌奕終於放心,推開了一點門,發現裡邊光線也很暗,就只有一個小窗子在前邊牆上開著透著點空氣陽光。
這時候的倉庫確實還真是一間倉庫,凌亂地堆放著大大小小的箱子,不過空間不大,除非某人被裝到箱子里悶死了,不然凌奕不可能看不到他。
果然,他進去兩步就發現左邊腳下半坐半躺著個人,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不過基於兩輩子的交情,凌奕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地上這個就是馬揚舟。那個什麼詞來著,就是上輩子換了骨頭,這輩子化成灰也認得。
莫名地,自覺身經百戰都死過一回的流氓界老祖宗忽然覺得有些害怕。
一看外邊那些人的狀態嗎,凌奕知道就算人被關著估計也沒有什麼大事。如果他們真把事情給鬧大了,把人打傷了殘了,哪個還能那麼沉得住氣在外邊睡大覺玩遊戲啊。這點判斷力凌奕還是有的,於是他找過來撬鎖頭什麼的心情還很淡定。
但現在一進來,看見的不是個活蹦亂跳的人,他心裡還是跳了一下。
凌奕蹲下去轉過臉去看他,第一眼沒看出些什麼情況,只是因為靠得近他的臉頰感受到了對方的呼吸,是溫熱的。
他哼了一聲,果然禍害是貽害千年的。
凌奕伸出手拍了拍小馬哥的臉,下手還是顧忌著輕重的,不是因為他還有點良心害怕對方臉上有什麼傷痕這拍兩下把他打痛了,而是因為目前這場合還是不太方便,不然他還真想把這小子拎起來左右甩兩下抽打抽打。
估計馬揚舟臉上果然是有傷的,被凌奕這麼一打忍不住低吟了兩聲,皺著臉躲了躲。
凌奕這下曉得他只是睡著了,就狠狠下手去扭他那招風耳。
「啊……」馬揚舟痛的大叫,可惜凌奕上輩子旁觀慣了這情況根本不等他真正清醒過來就用手掌捂住了他嘴巴,小馬哥那聲蕩漾的慘叫聲音就完全給掩下去了。
馬揚舟沒搞清楚狀況,那頭擺來擺去,又忍不住掙扎著來抓凌奕的手臂。
凌奕低低地奸笑兩聲,「你也有今天……」
馬揚舟一聽這聲音老熟悉了,掙扎的舉動遲疑著停下,睜大眼睛去看眼前的人。
「落在我手上……」凌奕冷冷地緩慢說著。
馬揚舟還有些迷糊,一聽他這話眼底閃過一分莫名,不過很快就恍然了,很無語地瞪圓了眼睛假裝無辜地回看他。
凌奕哼了一聲,這才放開捂著他嘴巴的手。
馬揚舟一臉驚恐地看著他,扭捏了一番,「原來,你才是幕後**oss啊。」
「我靠,你還心情說笑!」凌奕終於還是忍不住怒罵,「夠刺激吧,挨打,拘禁,還有沒有爆菊啊?」
「……這不是你先玩的嗎?」馬揚舟低低抱怨一聲,偷瞄了一下凌奕的表情,趕緊收起他那份弔兒郎當的樣子,很嚴肅認真地說:「你怎麼進來的,他們呢?」
凌奕沉著臉不回答,使勁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惡狠狠地說:「走了,出去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