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開局不利

球場上做裁判的他們都不認識,好像也不是景升那邊的人，看著都是皮膚古銅色,身材剛勁體形差不多,凌奕估計就是這個訓練基地的教官之類了。這回不同他們上次隊內訓練,是正正經經一場比賽,這三個裁判一上場,那認真勁兒就完全不一樣了。

裁判一聲哨響，兩隊在中線位置開球爭搶。景升隊派出的是44號崔恆,而麥東這邊的先發成員里沒有明顯的5號位隊員,上前去搶球的居然是羅小斌這小子。

這對手兩人一在中間站著，那身高體型就差了不少,看著十分的不協調。

不過羅小斌這傢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聽哨響就緊緊盯住了向上拋起的籃球,瞬間跳起，最後彈跳上升的高度跟對手也沒差多少，「啪」得一聲，籃球直接被他拍了下去。

可惜他運氣不好，籃球飛奔的軌跡錯了，直接拍到景升的4號李佳手上了。

另一個4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肖豪跑了過去，緊貼著李佳。

分散在中圈附近的景升隊員們一看李佳拿到了球權，看也不看直接就往前場跑，誰也沒有留下來接應李佳的意思。

胡瀚瞅准機會，留在後場干擾了李佳一下，但沒什麼效果。反而被李佳輕描淡寫地就過了中線，往前場推進。胡瀚只好追著過去防守秦於諾，其餘人等也跟著回防，很快就在半場落位。

兩隊的速度都非常快。

麥東的隊員落位后，李佳反而不著急進攻了，他在弧圈頂的位置運了一下球，然後舉起右手示意了一下。

似乎招呼隊友們要打什麼戰術。

凌奕加入籃球隊之後對這種控衛的手勢有了一點認識，就跟他之前拉著幾個新人還要一個羅小斌打的那一場亂仗時的認識一樣，戰術再高深，也需要配合。

這籃球隊的教練們，專業球隊還有技術研究組之類的，他們經過研究設計排練出很多套籃球戰術，平時訓練不遺餘力地嚴格要求隊員們按部就班一絲不苟地練著跑位練著傳球。

但設計得再精良的戰術也需要臨場的隊員們默契配合，而且戰術越多變化越繁隊員們就容易出錯，隊員們的臨場表現就有點說不準了。

要保證隊員們的反應，就有了上場后隊員們擺弄的手勢。

只是凌奕怎麼想就覺得那手勢很死板，作用還不靠譜。

第一是這種這手勢只要一擺弄出來，無論之前隊內多麼保密，用過一次肯定會被敵人發現，再次使用就要多想想了。第二是這玩意最主要的目的是隊友們知道接下來要怎麼做，通過這手勢來指揮控制球隊，因此用這東西很多都是控衛，可是如果身為球隊的大腦，時時要通過這種表面上的單一的手段去控制球隊，說明什麼，說明大腦不夠格。

凌奕不知道景升的這個大腦夠不夠格，但此時一看他擺弄手勢，控制不住就有了那麼點小想法。因為隱約記得這傢伙是個名人，嗯，以後的名人，他就努力回想了下到底他怎麼成了名人的。可惜這還沒想出點什麼頭緒呢，景升隊就進球了。

在李佳的調控下，籃球在多人手裡輪轉，正好傳到空切進去秦於諾手上，來了一個漂亮的左手放籃。胡瀚追在他身後，險些把這一球破壞掉，還是功敗垂成，反而做了陪襯的綠葉。

李佳什麼功力先不說，這秦於諾是一點沒退步，那姿態還優美了幾分，比凌奕記憶中更加舒展協調，看得人心頭火熱。

景升那邊發出了一陣歡呼聲，而麥東這邊也有幾個懊惱地嘆息兩句。

馬揚舟在旁邊嘟嘟囔囔一句：「只是一球……」

轉眼就輪到麥東進攻，籃球從底線發出來，胡瀚運球上前場。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對外比賽，今天的隊長鬍瀚看起來表情鄭重了幾分。從他們上場的先發隊員，還有之前何文提醒他們的要訣來看，他們這開局打的就是速度。上去的五個人沒有明顯的五號位，當然在身高和力量上就會吃點虧，但一跑起來，這輪轉速度自然很可觀。

胡瀚對戰術的理解當然有他的一套，速度要快，第一就是迅速把籃球帶到前場去。所以他一拿到球，那雙小腿就跟裝了小馬達似的，啪啪就往前跑。

可惜他快，也還是有人能跟上的。

剛一開場雙方隊員都精力充沛，於是從胡瀚一拿球開始，秦於諾那小豹子就過來緊緊地貼著他阻礙他，胡瀚一過半場，他的防守更加兇猛，逼得胡瀚不得不慢下來。

第二個快是球的輪轉快。胡瀚想也不想，抓住機會立刻就出球，把球傳給了左側的程曉帥。程曉帥一扭腰往籃下跑了兩步，發現跟防他的人跟籃底下協防的人都過來了，他一下就陷入了包夾。

程曉帥平時有一股無賴執拗，但事實上他打起球來並不是死撞南牆的，一看成功率太低，他跳起之後沒有投籃，反而把籃球一丟，扔給右方的隊友。

此時跑到那位置上的人正好是羅小斌，他是從籃底下返跑回來的，接了他球反而不好去上籃，遲疑了一下還是把球傳了出去。

球重新給到三分線外的胡瀚手上，正好防守的秦於諾有些失位，胡瀚猶豫一下，還是決定自己投籃。

起跳出手，弧線不錯，可惜最後籃球還是彈筐而出。

籃板球被景升的大個崔恆拿到了。

「唉……」坐在旁邊的馬揚舟有點不甘寂寞，又重新撿起他那個老角色來了，成了個緊張觀賽的球迷，一看麥東的進攻沒進，心疼地幾乎捶胸頓足做癲狂狀了。

這才剛開始，凌奕跟他比起來還是挺冷靜的，基本算得上不為所動。

馬揚舟領著麥東的隊員們來了兩次提氣的吶喊，「麥東加油！麥東第一！」

凌奕一看他站起來自己視線都被擋掉一大半了，使勁一拍他的肩膀，「喂，你要麼消停點坐好看比賽，要麼到旁邊去組織你的拉拉隊吧。」

「你怎麼能這樣咧，現在我們球隊落後啊，我覺得他們挺需要我的支持。」小馬哥還是挺理直氣壯的。

「你剛才不是也說只是一球嗎，著急什麼。」凌奕隨意安撫一句。

「我團隊榮譽感太重！」小馬哥煞有其事地說，其實馬揚舟心裡也沒著急，就鬧著好玩，這看球不激動還不如回房間睡覺，沒意思不是。

結果凌奕話剛說完，那頭景升的又歡呼了一下，凌奕往籃下一看，這才發現景升的秦於諾又進了一球。這一次景升的進攻從計時開始估計就沒超過五秒鐘，迅速得就連凌奕也看見過程。

「靠，怎麼回事？沒有人防著他嗎，怎麼那麼容易給他得分？」馬揚舟不敢相信，一眨眼別人9號都進兩球了，他回過來跟凌奕抱怨一句：「奕哥，你的球友很不一般啊。不對，是你新歡，你是不是給人家搞過什麼特訓啊？」

凌奕也有點疑惑，也沒空接他這話茬，一把拉把小馬哥拉起來跟他換了個位置，自己往前坐了貼在何文教練身邊，又跟馬揚舟說：「都說你別擋著我，這怎麼進的都沒看到，你要激動拉著你旁邊那幾個激動去吧，別往我這邊來。」

馬揚舟「嘖嘖」兩聲，一臉的不以為然，偏過頭就去跟他旁邊的楊存晉控訴說：「看吧，這就是沒立場的傢伙，眼睛就往別人身上看了。」

楊存晉向來就看凌奕有點那什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對馬揚舟這話當然很認同，點頭說：「我們喊我們的，別管他。」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麥東的第二次進攻又出現了些問題。既然他們打的是小個陣容，講究的就是速度跟準度，現在速度是出來了，但準度還欠缺了那麼一些。

高鵬的中距離同樣彈筐而出。

而糟糕的就是，小個陣容除了事先站好位置沖搶籃板，在爭奪籃板球上是拼不過高個內線的，於是這個后場籃板又丟了。

這后場籃板一丟，反而是景升隊迅速發動進攻，李陽和秦於諾兩個速度也非常快，兩人衝到籃下一個傳球配合撇開退防的麥東球員，李陽輕輕鬆鬆一個上籃又攻進兩分。

刷刷刷三下，場上局面成了6比o，景升領先。

這簡直就跟形勢倒轉了似的。麥東上了小個陣容跟別人拼速度，沒拼成反而撞到了銅牆鐵壁上，反過來別人就一個正經後衛，秦於諾還是臨時給挑撥過去打後衛的，居然嘩啦啦兩次快攻攻進，麥東的隊員們退防回來但是也無能為力。

這下馬揚舟的懊惱痛惜都認真了很多，「小衰都跟上了，幹嘛不死死把人給拽下來啊，還讓他得分。」

楊存晉搖搖頭說：「你沒看別人有兩個人嗎，小衰這傢伙本能就腦袋笨，被人假動作一耍，哪裡知道到底最後別人是傳球還是投籃，就那點時間，只能舉著手拿眼睛看了。」

「那兩個傢伙太快了，他們都沒時間退回來防守。」馬揚舟花心思在琢磨。

「那不然怎麼叫快攻呢。」楊存晉覺得剛才那球是不好防守，也不怪小衰。

這兩人說了這麼幾句，一時都有點灰心起來。

似乎沒什麼辦法去阻止對方。

此時場上的局面跟他們的擔憂差不多。這一次麥東進攻，胡瀚運球上前場之後沒有選擇傳球，反而是和程曉帥打了個擋拆配合，把一直緊跟在他身邊的秦於諾給甩開，就在那一瞬間迅速往籃底下鑽。

比起在外邊投籃，突破上籃是胡瀚的拿手好戲，之前他傳球給隊友們，機會也不是說不好，但也沒有說特別好，所以這一次他沒有傳球，反而突破禁區撕開防守。

「嘿！」馬揚舟握了握拳，心裡覺得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

「隊長……」後邊有人及時助威起來。

凌奕斜斜看過去，同樣也覺得那傢伙時機選擇得不錯。

胡瀚的選擇不錯，進攻的路線也很清晰，甩掉秦於諾之後運了兩下球他就幾乎到籃下了。

籃底下有人飛快地過來防守。而胡瀚已經起跳，這一刻，所有人都不能阻止他把籃球放入籃筐當中。

「啪」得一聲，兩人身體相撞。

哨子響起。

籃球從胡瀚的手上離開，往上竄了一個弧度軌跡，穩穩落入籃筐。

「啊——進了——」

「隊長！2加1！」

凌奕聽到後邊一排上有隊員再喊，他微微笑了笑，但是很快還有點疑惑。

很快他的疑惑被證明了不是他多心，剛才哨子聲響，但最後裁判示意是帶球撞人進攻犯規，也就是說胡瀚的進球無效。

這種籃底下的判罰很容易產生爭議，果然裁判判決的手勢做完后，麥東這邊的籃球隊員們都開始鼓噪了，「怎麼會是帶球撞人？肯定是阻擋啦！」

「教官，進球有效啦！」楊存晉都從座位上站起來了，大聲地往球場上吼。

球場上的程曉帥羅小斌也不服氣，忍不住跑到裁判面前理論。但球員們這種鼓噪沒有影響裁判的判罰，對方根本沒有多看他們一眼，很堅定地堅持他的判罰。

凌奕忍不住去看旁邊何文的表情，經過幾次籃球隊的訓練還有他自己私下的看的那些資料，籃球場上裁判的判罰是不能質疑的，隊員們如果不服抗議做出過激行動，裁判還可以給予警告甚至技術犯規的判罰。

也就是說裁判怎麼吹哨就是什麼結果，半點推翻的可能都沒有。除非裁判們自己對判罰有疑惑或者兩個裁判產生了不同意見的吹罰，這時候就需要主裁判跟記錄台的技術監督商量之後做決定。

裁判做出了判罰，如果球隊事後確實不服，可以向籃球協會或者賽事委員會等進行申訴。但幾乎沒有經過申訴之後推翻當場裁判決定的時候，至於重賽，再給球隊一次機會這種事，更是渺茫。

不過雖然球場上道理在裁判那裡，球員們還是可以表達自己意見的權利，他可以跟裁判說他的不同意見，表情可以扭曲，情緒也可以激動，一般情況下，裁判也能夠理解。球員們的這種行動，一方面是他們自己確實不太認可對自己不利的判罰，所以情緒激動，一方面也可能是他們明知道自己確實犯規了，但還是要表達自己的無辜，通過這種方式向裁判施壓。

說到底裁判也是人，他們有自己的職業素養專業能力，但是他們不是慢鏡頭追蹤器，也有真的沒看清的時候，而且為了控制球場上的局面，在一些判罰上確實會有一點偏向。於是球員們對裁判施壓，也是合理的戰術。

不過如果遇到強勢的裁判，球員們的舉動就有些危險，也許沒得到裁判的同情反而引起了裁判的重點關注，次次都守著他吹罰。籃球運動員的動作只要放大了看，不可能完全乾凈。

所以對裁判的施壓，最重要的來自於球隊的主教練。

凌奕就聽說過某支球隊的主教練，性格暴躁情緒容易激動，每次球隊比賽的時候他就在場邊來回走動指手畫腳，遇到不利的判罰的時候他就震怒抗議，偏偏他這種強勢的風格還真的挺嚇唬人。只要主教練有了點江湖經驗，別人也會給點面子。

所以凌奕才去看何文教練的臉色。

可惜入眼還是那一副樣子，何文嘴角微微含著笑，眼神也是溫溫和和的不見一點火氣，整個人非常沉得住氣了。

轉眼之間，8比o，景升領先。

再下一輪，1o比o。

楊存晉等人早就坐不住了，齊齊上前一步幾乎貼著球場邊線站著，口裡喊著：「麥東加油！麥東加油！加油——」

呼應著麥東這邊的加油聲的，是景升那邊的歡呼聲：「景升第一！景升第一！」

馬揚舟氣得不行，跟發泄似的隨著大喊了一陣加油，然後覺得不解氣，又對著球場里的程曉帥喊：「小衰，給點力啊！上午蹲腿軟了啊？你不行換我啊！」又說羅小斌：「羅賓，你吃壞肚子了啊？怎麼跟弱雞一樣？」

來來去去的就連他根本沒接觸過的肖豪也被刷了一頓。幸虧這時候各人喊各的，小馬哥的不和諧聲音還不算太突出，也就凌奕聽得明白。

凌奕聽得無語，哪有這樣搞內訌的，還說團體榮譽感濃厚呢，心想等會他們下來肯定抽死他。不過現在場上形勢不妙，估計聽的人心裡還沒那個報復的想法。

馬揚舟胡亂嘲諷調侃了一頓，又覺得這樣沒用，一回頭奔過來蹲在何文前面，很急切地說：「教練，這情況不對啊，他們幾個不夠打，是不是換個人換個戰術啊？」

凌奕也涼涼地開了口：「這都十分了，第一節就挖了個大坑啊。」

何文眼睛看著場上，似乎沒留意馬揚舟蹲在他面前，也沒聽他說了什麼話。

「教練！換我上吧，我是秘密武器是不是？換我上吧！」馬揚舟揚了揚眉毛，一手去推何文的手臂，一手指著自己下巴，完全自告奮勇舉賢不避親了。

當然這話籃球隊員們也有不少一樣有這個想法的，但他們跟球場上的五個人訓練的時間長相處得久，對他們都有點信心。而且，這換不換人，這場球怎麼打，都是教練決定的事。能力一般但是戰術素養高的有出場機會，但能力很高不服管理不聽調配的隊員，就不一定有出場機會了。

所以馬揚舟一說讓教練換他上，就連凌奕都有些吃驚，看了看馬揚舟，又不由得去看何文的臉上表情。

何文能做他們這一幫亂七八糟的傢伙的教練，那涵養不是一般深厚，聽了馬揚舟的話，他只是轉過來對著他淡淡笑了笑，安撫地拍了拍小馬哥的爪子，「沒事，要相信你的隊友。」

馬揚舟明顯一愣。

而凌奕的表情也微妙了一下。

「要相信你們的隊友。」何文淡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