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見到人形咒靈的第一秒,夏目腦子裡彷彿被針扎過一般泛著刺痛。
臉上有著一隻諾大的眼睛的咒靈睜著眼,幽深的瞳子注視著他。
青年一隻手捂著腦袋,半跪在地上,不消幾秒鐘冷汗涔涔往下滴。
自己腦子裡保留的記憶被瘋狂壓縮再膨脹和腦海中聯通過去與現在的大門被迫打開。
令他頭疼欲裂。
他的眼前站著一個「人」,那個人變化著相貌,時而變成他童年裡罵過他的大人,時而變為他高中時的好友,下一秒又變成了無數他熟悉的面孔。
過往的記憶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中浮現。
包括和夜斗的初遇。
也有一些他封存起來不願意再去回想的記憶。
他遇見過太多的人、太多的事,一兩分鐘內想要將這些遭遇再全部經歷一遍可謂是天方夜譚,人類的大腦無法在短時間內容納下這麼多的信息,用不著幾分鐘,人就會陷入昏迷。
「納茲咩!」
變成原型的巨型狐妖一口咬上了冒著灰色煙霧的人形咒靈身上。
那咒靈扭曲了一下身形,掙扎了兩下。
祂兩隻前爪緊緊地勒緊咒靈體/內,嘴上手上用力,發動妖力。
磅礴浩蕩的妖力注入人形咒靈身體,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隻眼睛的灰色咒靈四肢痙攣了幾下,不消兩秒便倒地不起。
腦袋上刻著紅色妖紋的白狐當下松嘴,轉身看向身後。
「納茲,咩?」
祂的臉上顯露出一瞬間的迷茫,頃刻轉變為震怒。
祂身後空空蕩蕩。
一陣蕭瑟的風吹過,吹落了幾篇枯黃的葉片,捲起地上的草屑與塵土。
涼意襲來,吹散了最後半點熱氣。
甚至沒有一點人來過的痕迹。
——————
「轟——」
郊區爆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滔天的煙塵就連位於繁華地段的港口黑手黨大樓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森鷗外正和往日一樣熬夜批改文件,和前兩天相比,他眼下的黑眼圈又加重了些。
組合挑的時機太不好了,本來這段時間應該是默認的休戰期。
就像上學一樣,一個學期的課上完總要給個假期好養精蓄銳一陣。
橫濱大大小小的幫派基本上都不會在這段時間鬧事,港口黑手黨一些重要的事情前陣子也都處理完了,還沒來得及放鬆就又進入了戰時狀態。
「哎,愛麗絲醬給我講幾個故事聽聽吧,我太無聊了。」
中年男人撒嬌。
愛麗絲嫌棄地擺擺手。
「不要,林太郎一天天把自己悶在房間批文件,人會憋壞的,愛麗絲才不講故事呢~」
說著女孩臉往一邊瞥去,恰好瞥見了窗外一幕。
「呀!」
「怎麼啦愛麗絲醬?」
「林太郎快看,城東郊外是不是起火了?不對,這種程度因該是爆炸吧。」
「嗯?」
披著紅圍巾的男子皺著眉起身。
這動靜屬實不小,連不少港/黑的人員都以為被敵襲了。
與此同時,晚香堂內。
「東郊發生什麼事了?聯繫的上夏目沒?」
福澤諭吉問。
坐在電腦前的谷崎潤一郎搖了搖頭,夏目隨身攜帶的信號發送裝置被隔絕了,從感測器上完全感受不到。
國木田醬眉頭皺起,形成一道明顯的溝壑。
他握著手機的右手將手裡的物件攥得越來越緊。
「電話也打不通。」
手機那頭是連綿不絕的忙音。
「夏目被襲擊了。」亂步的表情是少有的嚴肅。
少年長相的偵探睜開眼睛,一雙碧綠色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光。
「是我們看不見的東西。」他說道。
不管是妖怪還是咒靈,哪怕他們看見了,但沒有妖力咒力的他們又要如何去對付那些生在暗處的存在呢?
「那要怎麼辦?難不成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夏目被抓視而不見不去救嗎?」國木天蹙起了眉。
「是不是被抓住還未可知,萬一是走到了信號干擾區或者和人打架時正好將通信器和手機損壞了呢?」太宰舉例。
「後者更危險了好嗎!!」國木天大吼道。
「國木田先生,冷冷冷靜啊!」中島敦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泉鏡花和亂步,卻並未得到回應。
「而且,如果真的是什麼非異能力體系的敵人,」太宰一雙鳶色的眼睛盯著國木田,「像我們這種人看不見那些存在的傢伙就算過去了沒什麼用。」
他擺了擺手,不同往常故意裝出來的聲音中透著淡漠。
「去了也只是送菜而已。」
「我的建議是,不要趟這趟渾水,盲目追過去只會折損我們的戰力。」
「嘭!」
國木田一把將太宰推到牆上,將整間屋子都震了下。
「太宰!夏目是我們的隊友!你怎麼能夠這麼冷漠刻薄!」
「我問你,這幾年相處下來,你有把我們當作是你的朋友嗎?有真心將我們當成是可以信賴的人嗎?!」
「朋友有難你還能說出這種話?你對得起把你當好朋友的夏目嗎?」
金髮男子揪著面前人的領子,脖頸漲紅,手上青筋暴起,怒氣沖霄地質問。
「你平時逃班遲到早退我都可以不追究,唯獨這點,你回答我!」
國木田怒火紛紛上躥,目眥欲裂。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值得信任的同伴?」
你到底有沒有心!
被揪住領子向上拎的太宰露出要死了的表情,中島敦一臉無措地在一邊勸架。
「國木田先生,太宰先生要被你勒死了……」
此時亂步出聲:「要是這麼就讓太宰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嗎?」
國木田動作一頓,深深地看了眼太宰。
剛剛他一時氣血上頭衝動了,這會兒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
「咳咳,咳……」太宰咳了兩下,剛剛被勒得有點緊,氣血涌了上來,臉上紅得有些不正常。
他用有些沙啞的語氣道:「總之,我是不會背叛大家的,這點大可以放心。」
他並沒有正面回應國木田的問題。
「太宰,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國木田也不知道有沒有信他的話,但這個話題勉強算是揭過去了。
雖然他和對方性情不和,但好歹也搭檔了這麼些日子,太宰的腦子有多天才他至於看不出。
做事不著調一直語出驚人還是總是把人人嗆個半死,但認真起來是個靠譜的人。
前提是認真起來。
國木田盯著太宰,眼神直白。
被他鬆開衣領的男人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臉上的表情和平時別無二樣,仍舊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
「潤一郎剛剛有一直在顯示屏里觀察夏目那邊的消息吧,定位不到?」
「是的,太宰先生。」
「那個完全沒有用的啦,他現在已經被納入結界當中,不管是定位器還是監聽器都排不上用處,那是個隔絕電子產品的結界。」太宰說。
谷崎潤一郎一愣:「太宰先生很清楚?」
「還行吧,」太宰說,「剛剛夏目失去聯繫前幾秒用暗號聯繫了我。」
「讓我們留守在據點,不要出動。」
「這麼重要的事情混蛋太宰你這麼不早說?!!!」國木田又羞又惱。
他剛剛那番行為不就跟個傻子一樣了嗎?
「早說了就看不見國木田你這樣又緊張又憤怒的表情了呀~」太宰聲音又回到了平時不著調的樣子。
與謝野瞥了眼亂步:「亂步桑也早就知道了吧。」
「嗯哼。」亂步點頭。
雖然他沒有在第一時間收到夏目的暗號,但通過太宰的表情也能推測出大概。
小心眼偵探咬了咬大拇指手指甲。
夏目居然和太宰有他都不知道的暗號,真是可惡!
下回一定要狠狠壓榨他們兩個!
「總之,留守陣地就是我們當下最重要的任務了。」
忽然,谷崎潤一郎看見屏幕上出現了一群人影。
「有敵襲!」
社長目光一凜,看向紛紛站起來的社員們,沉聲道:「大家,要開始作戰了。」
國木田擰了擰手腕:「來得正好,正好把火發掉一些。」
宮澤賢治摸了摸肚子:「唔,餓了呢。」
與謝野將電鋸一開:「讓老娘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跑到我們的地盤上了。」
泉鏡花摸出手機,也要跟著一起出動,亂步攔下他:「不,鏡花你留下。」
小小的偷襲還用不上夜叉。
————
夏目在很小的時候經常分不清妖怪和咒靈,在其他人眼中,有時候雙眼看著虛空就會哭出聲。
記事之後這種情況好了些,虧了身邊有了個學識淵博的夜斗,他能夠區分出哪些是妖怪、哪些是咒靈,咒靈大部分都是壞的,少部分是單純愛惡作劇的,也有更少一部分對人類沒有惡意,所以夏目在以前遇到它們一定會逃,逃不了就裝作沒有看見,能夠騙過超過80%的咒靈。而妖怪大部分是心善的,有時候還會把將他嚇哭的咒靈給打跑,所以夏目從小對妖怪的容忍度就很高。
耳畔陣陣風聲。
意識像浮在一葉扁舟上浮浮沉沉。
沒有實感。
跟做夢一樣,腳下踩著雲朵,飄飄然然。
夏目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似乎被抬了起來,身邊是幽暗潮濕的環境,似乎有無數形如長蟲的生物在皮膚上蛇行。
但他清楚,這只是他的錯覺。
他也清楚,他並沒有醒過來。
昏迷前的一切他都有深刻的印象。
原以為那隻咒靈是被扭曲了靈魂的人類,他想著湊近看看,能不上傷害對方就不傷害,直到他被錐刺感刺痛,他才意識到那並非人類,而是咒靈。
被迫扭曲成咒靈的人類不具有任何特殊能力,和大多三四級咒靈一樣只能憑藉肉.身攻擊,無法隔空攻擊他的大腦。
夏目貴志,該醒了。
他告訴自己。
快點醒來,你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