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敲暈兩名特警，換上他們的衣服潛入怎麼樣？」

「盜取警察的木倉支彈/葯觸犯盜竊木倉支彈/葯罪，換上警察的衣服冒充警察觸犯招搖撞騙罪。」

「……從宴會大廳上層樓的廁所用繩子降到樓下的廁所？」

「上層樓也被警方布控了。」

「那就再上一層。」

有栖川莉奈盯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宴會大廳上下兩層的監控鏡頭，白皙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移動，調出了宴會大廳上面第二層的所有監控。她黑掉這一層的監控，說：「可以。」

諸伏景光點點頭，「我們走。」

他忍不住瞅了一眼正在關機的有栖川莉奈，你一個犯/罪分子，居然在意有沒有多觸犯幾條法律？

可我們現在是要去故意殺/人。

——你不親自動手，也是故意殺/人罪的從犯。

有栖川莉奈將筆記本電腦放進電腦包，抬頭撞上青年奇怪的笑容，她目光一冷。

四目相接，諸伏景光斂去了多餘的表情，對有栖川莉奈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彷彿剛剛那個露出奇怪笑容的人不是自己。

有栖川莉奈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她將電腦包留在了座位上，往闊腿短褲口袋裡揣了一隻垃圾袋。諸伏景光則挎上吉他包，兩人先後下了車。

警方現在都在被歹徒控制的宴會大廳上下兩層布控，在對面酒店裡用望遠鏡監視，故兩人幾乎沒受到阻撓就來到了電梯管理間。

有栖川莉奈拉了拉頭上的鴨舌帽，進屋的瞬間就甩出一張貼紙遮住了監控攝像頭。諸伏景光則飛身上前，一記手刀利落地劈暈了驚訝詢問他們身份的工作人員。

有栖川莉奈關上門。

在諸伏景光將工作人員拖到房間里唯一一張沙發上時，有栖川莉奈開啟了被警方通知關閉的電梯。

「可以了。」她淡淡開口。

兩人便迅速直奔電梯間，諸伏景光用套著手套的手按下了樓層數。

等上方布控的警察發現電梯被人動用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電梯停在了他們上方二層。

守在電梯口的警察立即通知上方一層的同事。

幾個持木倉的警察連忙通過樓梯小跑到樓上，但是，他們將所有房間都找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半個身影。這時，有人在女性公用洗手間發現了一條垂落下去的繩子，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不等他們通知上級，下方宴會大廳就傳來了一聲木倉響！

眾人臉色大變。

宴會大廳，有栖川莉奈扔的數個催淚瓦斯充分發揮了作用，無論是歹徒還是被挾持的民眾，要麼捂著眼睛又哭又喊，要麼在地上滾來滾去。

但為了謹防萬一，戴著防毒面具走進宴會大廳的有栖川莉奈第一時間拉上了面向對面酒店的窗戶的窗帘，擋住了對面監視的視線；諸伏景光則奪走了幾個歹徒的木倉支和夜視眼鏡，掙扎反抗的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扭斷了尺橈骨。

用夜視攝影機錄下了目標對象中彈倒下的視頻后，有棲莉奈在煙霧中迅速脫下身上的T恤衫和闊腿短褲，露出裡面的黑色及膝弔帶晚禮服，她將衣物塞進垃圾袋裡，又取下戴在臉上的防毒面具一起扔進去。

催淚瓦斯的氣體瞬間襲來，有栖川莉奈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但還是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淚，小聲咳嗽起來。

戴著防毒面具的諸伏景光朝她走來，拉住她的左手，女人套著白手套的手不自然地顫抖了一下，諸伏景光面不改色地替她取下手套，又拉過她的右手，接過她手中的垃圾袋，取下右手的手套一起扔了進去。

藉助防毒面具自帶的夜視眼鏡，他盯著有栖川莉奈泛紅的雙眼和順著臉頰流下的眼淚，拍了拍她的肩，拎著垃圾袋走到了另一側的落地窗前。

他拉過窗帘作為遮擋，從沒有裝吉他的吉他包里取出一套白色的西裝，迅速換上，然後把換下的衣物、防毒面具、手套，以及從歹徒那裡奪來的木倉支和夜視眼鏡，塞進吉他包，和裝著有栖川莉奈衣服的垃圾袋一起，打破窗戶玻璃直接扔了下去。

在煙霧中，諸伏景光閉上眼睛，生理性淚水滾出眼眶，他聽聲辨位走進了因為歹徒的慘叫而嚇得不敢亂動的人群中。

警方趕來時，催淚瓦斯的煙霧還未散盡，他們迅速控制住現場，重新恢復了宴會大廳的電力。

現場很亂，五個被奪去夜視眼鏡、擰斷小臂的歹徒，一群驚恐不安哭叫不止的民眾，還有躺在地上雙目圓睜胸口染血的土屋信夫。

目暮十三第一時間查看了土屋信夫的情況，他從死者脖頸處收回手，搖了搖頭，「沒救了。」

和他一起來到現場的警官伊達航快步走到破開了一個大窟窿的落地窗前，朝下方看了看。

「目暮警官，我先下去看看，我懷疑歹徒把凶/器扔下樓了。」伊達航說。

目暮十三沒有同意，他低聲說：「公安那邊要土屋信夫的屍體，接收人員正在趕過來，我給他們送下去。這裡就交給你了。」

伊達航有些不解，但想到土屋信夫作為西多摩市市長候選人的身份，點了點頭。

他叫過另外兩個同事，讓他們下樓搜查。

目暮十三護送土屋信夫的屍/體下樓，其他的警官押送著五名劫/匪在他之後。

伊達航準備核查在場的所有人，他一眼掃過去，觸及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瞳孔微縮。

他的好友，諸伏景光，穿著一身白色西裝，正一邊咳嗽一邊將一個著弔帶晚禮服的女人的頭按進自己胸膛。

在他看向對方時，對方也不經意地看了過來。

隔著還未散盡的繚繞煙霧。

伊達航咧嘴一笑。

諸伏景光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伏在他胸前的有栖川莉奈聽著他急促的心跳，奇怪地挑眉，[這麼緊張？總不至於是怕被測出硝煙反應吧？]

聽到她心音的諸伏景光眼神一動，竭力平復了心跳。

警方對宴會大廳的所有人依次進行詢問，並留下他們的聯繫地址和聯繫電話。

「我是有栖川莉奈，東都大學計算機系大二生。」有栖川莉奈緊緊抓住身側青年的手，神色慌張地看了伊達航一眼，深呼吸一口氣，「我是和男朋友來參加酒會的，沒想到那些歹徒會突然闖進來，他們手裡有木倉，我害怕極了。後來不知道什麼人扔了催淚瓦斯，我們都……」她抬手指了指自己通紅的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我們只顧著自己了。」

「催淚瓦斯被放進來不到半分鐘，我聽到了幾個人的慘叫聲，然後聽到了一聲木倉響，大家都被嚇壞了。」她情不自禁地往男朋友身邊靠了靠。

伊達航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女人裸/露的胳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肌肉，結實而有力，這可不像是柔弱女大學生。他不動聲色地從她看向了諸伏景光，「這位……」

諸伏景光溫柔地拍了拍有栖川莉奈的手，「我是莉奈的男朋友，十津川英生，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這次是託了莉奈的福才能來參加這個酒會。」也不知道琴蕾從哪裡搞了一份邀請函。

「情況就和莉奈說的一樣，我和莉奈都嚇壞了，警官先生，謝謝你們來救我們！」

伊達航若有所思，面上卻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哪裡，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這時，被伊達航派去樓下搜查的同事給他打來電話，「什麼？你們發現了歹徒所使用的木倉？」

對方回答，「行兇時的衣服、手套、防毒面具都在，從衣服來看，應該是一男一女兩個人。」

一男一女兩個人，伊達航嘴角一抽，想起了剛剛反應很不自然的目暮十三。

「看樣子，歹徒是用了什麼方法從這個大廳逃走，或者說，他們混進了參加酒會的人群當中。」伊達航自信一笑。

「那就給在場的所有人，都測一下硝煙反應。」

有栖川莉奈扮演著被嚇壞了的女朋友形象，雙手緊緊抱著諸伏景光的胳膊，亦步亦趨，按照警方的安排走到一邊，排隊等待檢測硝煙反應。

她垂目盯著地板，似是還沒反應過來。

諸伏景光也完美扮演著一個溫柔體貼的男朋友，一步不離地拉著她。

[這位警官應該就是高木警官意外死於車禍的前輩伊達航吧？]

有栖川莉奈的心音猝不及防地傳進諸伏景光的耳中，驚得他立即變了臉色：什麼？！

班長會死於車禍？

他竭力剋制住扭頭去看有栖川莉奈的本能，另一隻空著的手用力攥緊了手心。

[我記得這位警官出事之後，他的女朋友也殉情了，真是悲慘。]

兩條人命，在一個與他們無關的人眼裡，就是不痛不癢的一聲嘆息。

但在親近的朋友眼裡……

諸伏景光眼神一凜，不行，絕對不能讓班長和他的女朋友出事！

但是……

班長是什麼時候遭遇那場車禍的？

他很想開口問身側親密摟著他胳膊的女人，張了張嘴，卻又克制住沒有出聲。

諸伏景光，你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破壞潛伏組織的計劃。

如果琴蕾知道你能聽到她心裡的聲音，那麼，她會採取什麼行動？

青年眸底幽深，他以眼尾餘光掃了一眼認真工作的伊達航，慢慢地咬緊牙。

不要急，一定會有別的辦法……

有栖川莉奈不知道同伴內心波濤洶湧，她一邊輕聲哼著歌，一邊單手打字給琴酒發了一條簡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