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留下

「……」

楊戩頓時就沉默了，低頭，看向哪吒，眼底那種無奈任誰都能清楚看到。

而哪吒也剛好抬頭。

兩人目光對上，幾乎同時，兩人臉上就都擠出來了一抹並不是特別好看的笑，而後目光迅速錯開。

「咳……」

楊戩輕咳了聲，隨即繼續開口：「三妹，這是太乙師伯的弟子哪吒，剛來灌江口，注意禮節！」

豈料他的話並沒能讓楊嬋有所收斂：「哪吒？」

而後她就趕了幾步到旁邊，雙手撐著膝蓋半蹲下來，亮晶晶的眸子聚焦在哪吒身上：「你叫哪吒嗎？」

見此，楊戩嘴角微抽地開口向哪吒介紹道：「師弟，她是我妹妹楊嬋……你就叫她……」

「楊三姐？」

此時，哪吒早就將那些不好的情緒遮掩掉了，隨著楊戩開口，他就立馬接上了話，隨即笑意盈盈地看向楊嬋：「楊三姐，我就叫哪吒，姓哪名吒，哪吒！」

「哪吒？」楊嬋臉上的笑就沒停下來過：「你怎麼叫這名字啊，好奇怪……」

說著抬頭看向楊戩：「二哥，你聽說過這個姓嗎？」

楊戩當即搖頭：「沒有！」

「哪這個姓，確實沒有聽說過。」

「沒聽過也正常。」哪吒面色如常，絲毫沒有變化：「天賜姓名，若是楊二哥你從別處聽過那才叫奇怪！」

天賜姓名？

天賜姓名！

聽到這四個字的楊嬋和楊戩完全不是同一種感受。

楊嬋從小就被楊戩保護得很好，修鍊更是一帆風順，一直到現在，她都還是那副少女心性，自然在從哪吒口中聽到這四個字后心中只有疑惑。

而楊戩此刻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在他歷來的認知中，只有那些上古天生地養的大神通者，他們的姓名才會是天賜，而尋常父母生養的生靈，就算是那些天生地養的大神通者的後代，姓名都肯定不會是由天所賜……

難不成哪吒也是天生地養的？

如果是這樣，那他這一身的天賦倒也好解釋了……但哪吒的實力卻為何完全沒法同那樣的人物相比？

一時間，三人間就陷入了寂靜。

最後還是楊嬋打破了這寂靜：「二哥，天還會給人起名字？」

她一邊說一邊小心謹慎地抬頭指天，那樣子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老天。

見她如此，饒是楊戩此刻再震驚於哪吒口中所言也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何時見過如此模樣的楊嬋了？

要知道平日里楊嬋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誰料真遇上跟天有關的了，竟會如此膽小……

楊戩一笑，楊嬋立馬就抬眼瞪向了他，只是一邊瞪著，她就一邊不自覺地縮頭往天上看上幾眼，在沒有得到確切答案之前，楊嬋顯然還是有些心怯。

「楊三姐……你這樣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哪吒輕笑著開口：「我怎麼看你像是挺擔心老天降罪？還是說你沒少罵天？」

「誰！誰罵了！」

楊嬋當即就急了，紅著臉反駁：「哪吒你別亂說！要是……」

做賊心虛了啊這是！

哪吒同楊戩對視一眼之後，齊刷刷放聲笑了。

「別笑！」

「二哥！哪吒！你們不準笑！！」

楊嬋急著就伸手要去堵兩人的嘴，但奈何她胳膊也就只有那麼長，再如何努力都不能全功。

最後，

她就只能選擇紅著眼坐去了旁邊的石凳上，撅著嘴以示對兩人如此行為的抗議。

直到兩人笑聲將歇……

「二哥……」

她這一開口，楊戩原本有所收斂的笑聲便再度大了幾分。

哪吒則是選擇了憋笑開口：「楊三姐，你就放心吧！」

「就是你回頭指著老天罵上幾百上千年，老天都不會怎樣你的。」

「不過給人起名字這件事……」哪吒閉嘴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而後便再度開口：「雖然不多，但也還是有的。」

「我這不過也就是其中之一罷了，不值一提。」

天道，無情亦有情，至公亦至私。

別說是楊嬋了，就是朝歌的人王帝辛指著老天痛罵，他該是人王也依舊是人王。

老天不會有任何動靜。

這是三界中入仙道者的共有認知，尤其是在仙道之路上走得越遠的人，這種認知也會更加深刻。

他剛說完，而後便迎來了楊戩略顯複雜的眼神。

楊嬋則是下意識看向了楊戩，眼中蘊著幾分希望：「二哥，哪吒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楊戩的回答並沒有遲疑。

一切正如哪吒所言，只是……雖然哪吒並未直訴天道，但這幾句話可絕非那些堪堪踏入仙道的人所能說出來的，君不見楊嬋連天道如何都完全不清楚？雖然其中有楊戩保護她保護得夠好這個原因在，但更多得還是因為她修為不足以讓她接觸到天道……

說得更實在些，就算是他，對於天道的了解也未必能有哪吒說得如此輕描淡寫般明了。

這便是能被天賜姓名的人么？

楊戩全然沒有多想，只是將一切記到了哪吒之前所言『天賜姓名』這四個字上。

就在確認了哪吒所言真實無誤后，楊嬋伸手就要抱住哪吒蹂躪：「哪吒弟弟，你知道的真多！」

「咳……」

見狀，哪吒法力運到腳下，在就要被楊嬋抱住的前一刻，退了小半步出去，正好錯開她的雙手。

「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客氣完，他就立馬轉頭看向楊戩，避開楊嬋那一臉可惜的同時將話題重新拉回了最初：「楊二哥，我暫且留下來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楊戩都還來得及沒做出回應，楊嬋就滿臉驚喜地開口：「二哥，哪吒弟弟要在咱家裡住下？」

「……」

頓時，哪吒頭皮就有點發麻。

為什麼他感覺把他自己送入虎口了？

楊戩看了眼楊嬋，而後就直接笑著點頭：「對，先前你回來之前，二哥就在問師弟要不要在府上住一段時間……」

回答完楊嬋的，楊戩就對哪吒笑道：「師弟你安心住下來就是，府上這麼大，就是加上老大它們六個，再算上嘯天，也才不過九人，更別說老大它們本來就經常在梅山上住，府上空出來的屋子不少。」

「就如此，又怎麼能說是打擾呢？」

說完楊戩就笑著給哪吒打了個眼色，同時傳音入密：「師弟，日後還得麻煩你替我好好看著嬋兒，尤其是在我忙灌江口百姓所求事物的時候，萬不可讓她闖出來什麼大禍。」

楊戩在灌江口有住所是真，但這住所卻更像是一種另類的洞府，不入仙道者別說進這楊府了，就是看都未必能看得見。

不過這倒也省去了很多本就不該有的麻煩。

只是……這個百姓所求？

不等哪吒問回去，楊戩就再度說了起來：「百姓在這灌江口給我立了廟宇，雖然我也不需要那廟宇棲身，但投桃報李，他們所求之事，還是得辦些力所能及的，也正好打發無聊。」

他這樣一說，哪吒當即就明白了。

天地間洞天福地良多，但那也是針對於大羅來說，而對於那些大羅之下，乃至於太乙之下修為之人來說，洞天福地並不多，若是再沒有些來歷背景，洞天福地根本就沒有他們染指的份。

不過三界中卻不止有洞天福地可供棲身，廟宇就是除洞天福地外最常見的棲身之地，尤其是對於那些失了肉身的修者而言，廟宇尤好，一具木胎泥塑的像完全足以讓他們繼續修下去，福緣深厚者，更能藉以重塑肉身。

而廟宇這東西也不是像立就能立得起來的！除非百姓們願意。

楊戩的廟宇就是一個例子，像這種的，就是正廟。

既然有正廟了，那自然也就會yin祠，在前來灌江口的這一路上，哪吒直接搗毀的yin祠，早就已經不下十個了，原因也各有不同，有以人血肉為祭的，也有以男女造化為祭的……反正就沒有一個同正廟一般焚燒香火的。

但不管是正廟還是yin祠，都是要做事的，正廟全人善願，yin祠全人惡念。

楊戩應該就屬於是忙不過來，沒法多管楊嬋了。

而楊嬋又是這性子……完全不管也不行，現在哪吒正好來了，也可以替楊戩看著點楊嬋，闖禍可以，別闖大禍就夠了。

可以說楊戩對於楊嬋的要求已經足夠低了。

只是……

哪吒看了一眼旁邊還完全無所察覺，滿眼渴望地看著他的楊嬋，下意識就抿緊了雙唇。

怎麼總感覺有點奇怪的樣子？

不應該是楊嬋照看他么？怎麼現在……

但轉念一想，哪吒臉上就多了點笑意。

反正現在他也找不到去處，暫時留在灌江口這邊……或許也還不錯？

就是不提楊戩、楊嬋兄妹倆，不還有更投他脾氣胃口的金大升、袁洪么？

當即，他就抱拳沖著楊戩、楊嬋各自抱拳行了一禮：「既如此，那今後就打擾楊二哥、楊三姐了。」

楊戩笑著點頭：「留下來便是！」

同時暗中傳音：「多謝師弟了！」

哪吒則是傳音回去：「楊二哥你就放心吧，無礙的。」